绿色树荫摇摇晃晃,热意逐渐消减,夏天只剩下一点尾巴。

    高三的课业越来越忙,还要兼顾数学竞赛。

    再三衡量,程尔找巢的老板辞掉兼职,老板人特别好,还多转她两百奖金。

    中午,程尔去周寄店里吃饭,告诉周寄把兼职辞了,周寄双手赞成。

    她蹲在猫窝前,摸着猫咪。

    乖乖巧巧无声无息的,阳光从屋顶斜落,照在她脚边,少女露在外面的手臂,白皙晃眼。

    贺让骁从屋内出来,刚迈下楼梯就看这一幕。

    他没出声,弯腰趴在栏杆欣赏着,双臂叠着,薄背上的肩胛骨顶起好看的形状,风吹得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出凌厉线条。

    看了会儿,少女还无知无觉,摸着小猫下巴,侧着脸,嘴角弯着,整个人看起来柔和。

    贺让骁拿手机录了一段视频,装回口袋里,故意轻咳一声。

    程尔一仰头,太阳刺眼,眯了下再睁开,看见贺让骁趴在栏杆上笑着看她。她心尖猛地颤了下,抱着小猫起身。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明明前一晚,他才送她回家,她却紧张地心跳很快。

    “你摸小猫之前。”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得,她脸又烫了。

    上了楼,屋内开过空调凉嗖嗖的,桌子上摆着的作业还没收拾,乱糟糟一团。

    程尔忽然想到第一次进班,黄彬称贺让骁的座位是狗窝,还真……贴切。

    小猫跳到桌上,倒下勾着一片纸玩起来。

    程尔从猫爪下翻出一本《大师的人体素描》,想必是周寄的,她放在桌子上翻开。

    贺让骁倚在桌边,垂眸看着,“你还懂这个?”

    程尔弯了下唇,“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素描。”

    贺让骁挑了下眉。

    “会画吗?”

    程尔摇头,又往下翻一页,这也主要讲男人的构造和比例画法,程尔忽然面红耳赤,合上书说:“我只学过画石膏像。”

    “不会画真人?”

    屋外知了叫个不停,屋内温度高了点,程尔感觉一点热。

    两人独处时,总是让她心跳很快。

    程尔一转身才发觉两个人站得太近,她的手指从桌子上移开扫到他的手指,短暂的触碰,有电流在涌动。

    程尔收回手,慌慌张张抬头,视线与他撞上。

    小猫悄无声息跳到地上跑掉,程尔视线追猫,被他拉了回来。

    “没画过还是不会画?”

    这种时候,他身上散漫脾气就成了不自知的迫人姿态。

    程尔掉进他的漩涡,视线从下颌游离到喉结,受不了就挪开视线,过了几秒钟,又移回来。

    画册被他带掉,落在两人脚间,他往前一步几乎踩著书的边缘,那页正翻到一个男人的背部素描,强健的体魄,完美的身形。一只线条完美的手臂撑在桌沿。

    一点点邪念在滋生,她很聪明,总感觉这个时机可以做点什么。

    “我可以试试吗?”她声音很轻,自己听着都带着几分软意。

    “什么?”

    贺让骁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感觉喉结一凉,手指搭在上面柔软的触感瞬间像一团火烧了起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行为有多过火。

    可是,下一秒,她就胆怯挪开。

    指尖有些发麻,形状和吞咽起伏的动作感受特别清晰,她感觉到了力量感。

    空白几秒,房间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好像都有点乱。

    程尔生出羞臊感,她正懊恼怎么对贺让骁动手动脚。

    手腕就被抓了起来,整个手心覆上他的脖颈,她睁大眼睛,她现在的动作像是——掐着他脖颈。

    脆弱点交到她手里。

    骨节锋利的喉结在掌下顶伏滑动,整个脖颈都随着吞咽幅度动了下,指腹贴着的筋脉分明,脉搏在掌心跳动。

    独属于他的气息很重,暧昧在密闭空气不流动的空间内交织。

    程尔觉着他们在做什么越界的事情。

    心跳声大到震耳欲聋。

    他稍稍仰头,眸色暗了些,嗓音也低,“你那样能学到什么,这样才对啊。”

    几秒钟像是几分钟那么漫长,他垂低眼眸:“摸清楚了吗?”

    “清——”

    房门敲响,话音堵在嘴边,一女孩的声音响起:“贺让骁程尔吃饭了。”

    程尔如梦初醒,猛地抽回手,背过身欲盖弥彰转移话题:“外面谁啊?”

    贺让骁说:“夏池也。周老板的客人。”

    程尔知道是谁了,先一步打开门跑出去,下楼时碰见周寄瞧着她笑。

    “你们没开空调么,脸怎么红成这样?”

    程尔没敢说话,钻进小厨房帮阿姨端菜盛饭。

    吃完慌慌张张回了学校。

    晚自习刚下,贺让骁几乎卡着点打来电话。

    教室闹哄哄,黄彬站在讲台没走,程尔抱着电话往外跑,风从耳边擦过,喧闹声变得模糊。

    她躲在暗处按下接听,声音有点喘。

    那头愣了几秒钟,问她:“干什么坏事呢?”

    程尔一下就想起摸他喉结。

    心脏咚咚跳得很大声,贴着的手机的耳朵过电般发麻,她吸了口气望着一点,“你还在周寄那儿吗?”

    怕他听出想见他的端倪,又说:“今天发了试卷,改错题要下周交,还有竞赛题讲了两道特别有意思的题目,你发我的那道题,我也找出6种解法……”

    她絮絮叨叨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废话。

    “我给你把试卷和笔记送过去。”

    贺让骁笑着,他那头很吵,程尔一时分不清他在哪里,一道男声突兀的响起,像是周寄又不像。

    很快,他那头安静了,“今晚有事,不行。”

    “你去巢了吗?”她惊讶眨眼。

    贺让骁说:“不是要帮我考京北吗,这么快就开始策反我?”

    程尔怔了下,眼里雀跃一下要涌出来了。

    那头有人叫他名字,他应了声,压低声说了句便挂了。

    “今天没人陪你回家,到家发个消息。”

    周寄带贺让骁见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对泡芙很感兴趣。

    一整晚抽烟喝酒,烟雾缭绕,身上都快熏出味,他内心里是嫌弃的。

    但他不能像对周寄那样,摘了烟按烟灰缸叫他们别抽。

    他又联想到程尔。

    打完电话进来,那种抵触的心思更甚,而且这么多天等程尔一起回家,突然放她一个人回家,心里总有些不安。

    他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跟周寄打了声招呼,就溜了。

    周寄信息追问他:“你干嘛呢,谈一半就跑了,你是主策还是我是啊。你让我怎么聊。”

    他手指搭在键盘上,懒懒回复。

    忽然——

    他停下脚步声,清晰的说话声在春荫街显得突兀,伴随着什么东西撞在墙上,发出的强烈碰撞声。

    “妹妹我劝你老实点,哥这几个刀不长眼,万一失手碰到你漂亮脸蛋。”

    贺让骁将手机关成静音,快步隐匿在暗处,贴着墙根往前。

    说话声越来越近,起起落落的,他听见好几个男人说话,却没听见程尔出声。

    “我知道你是学生,但是妹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算现在报警我也是那句话,程淮山他妈必须还钱。”

    “妹妹,你要不说实话,今晚我们就在这儿耗着你说为止。”

    少女被大力推搡着,影子在地上晃动,轮廓清晰可见。

    贺让骁边往前挪,悄悄剥掉书包丢在墙角,脚踩着暗处一点点挪过去。

    这种帮人要黑账的他见过,也深知他们手段多脏。

    他脚尖碰到点东西,低头看清后,狠狠一脚踹翻。

    “砰——”的碎裂声,一筐酒瓶子滚了出去。

    话音戛然而止。

    几个酒瓶子飞到他们前面,炸开。

    程尔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一股大力拽到了身后,鼻尖碰到熟悉的香味,视线被少年如山巅的脊背挡得严实。

    他像是一束光,撕开的黑暗的缝隙,强行闯入将她照亮。

    单刀入马的脊背,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贺让骁,你小心。”程尔急急出口。

    要账的男人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少年,手里抄着半截酒瓶,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足足惊了几秒钟。

    紧紧握锋利的酒瓶,指节用力到泛着青白,手背绷起条条青筋。

    “你他吗谁,少管闲事。”

    要账的人手里旋转着瑞士军刀,锋利的刀片闪着银白的光,挺吓人。

    但贺让骁丝毫惧怕,脊背反而挺得更直,将反手将她按身后,冷沉目光迎着他们,语调偏又倨傲痞气。

    “——我管定了。”

    偏冷的声音具有威胁人的本事。

    很快,春荫街被喧嚣的警鸣声吵醒。

    要账的人没想到被一个学生唬住,恼羞成怒想要收拾他,下一秒警鸣声堵住了路口。

    要黑账的人也不怎么干净,收起刀转身就往外跑,贺让骁护着程尔一动不动,

    直到那群人消失在巷子口,手里的酒瓶才重重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碎裂声。

    程尔吓坏了,“刚刚多危险,你跑来干什么?”

    贺让骁垂眸看她红红的眼睛,“啧”了一声,“我帮你,还错了?”

    程尔就是害怕,后怕如果警察没有及时赶到,万一那些人动手怎么办。

    “没有错。”

    贺让骁弯下腰,头低了点,眼睛漆黑,专门盯着她的脸看,“既然没错,你还凶我?”

    程尔呼吸一滞,看着他眼睛颤了颤,“没有凶你。”

    “没有凶,就是不高兴。”贺让骁说,“我好亏啊。”

    程尔心绪还没平静,面对他的再三控诉,反应迟钝了几秒,“我是担心。”

    贺让骁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担心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

    程尔垫脚,在他诧异中摸他头,“贺让骁你好勇敢啊,下次不许了。”

    “……”啧,还是摸猫。

    贺让骁和程尔去派出所走了一趟,再回春荫街夜深了。

    四周恢复了宁静,虫子不知道躲在哪片草丛叫得格外欢快。

    走过之前的那块地方,程尔下意识朝贺让骁身边靠,他虽然没说话,但薄唇却满意勾了下。

    贺让骁送她到家门口,单手插兜靠着墙壁,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出来看一眼,没管又塞口袋。

    两个人挨得近,不用回头看,也能感知到他的视线在身上,很热。

    程尔扶着门,指尖轻轻在门板上抠着,稍显紧张,“贺让骁,你喝可乐吗?”

    贺让骁温吞拉起眼尾,视线相对,眼底的趣味很浓。

    时间静了静,仿佛停止了。

    程尔的心跳却很快,她不知道贺让骁会不会同意,或者会不会瞎想,从他想一束光劈开黑暗将她护在身后,她就想这么做了。

    “嗯,喝——”

    贺让骁靠在门边,打量着与他格局一样却又充满不一样气息的房间,空荡荡的房子一眼能看到底。

    不过陈设无几的房子里,到处充满了程尔生活的鲜活痕迹。

    餐桌上摆放着一叠比赛资料,像是还没来级的收,他瞥了一眼随手放的笔,手机忽然响了。

    他按下接听,边说话,空着的手接程尔递来的……牛奶。

    她没松,他也没松手。

    他从通话分心垂眸看她,顿住了,电话里传来声音:“让让,让让,贺让骁,你他吗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贺让骁吞咽下,对电话里的人说:“随便聊。”

    程尔的声音几乎接着他尾音发出,有点急切:“我家没有可乐了。”

    按灭了电话,注意力全放到牛奶上,一人抓着一端,气氛莫名暧昧。

    贺让骁缓慢眨了下眼,眼神在问什么意思。

    程尔抬起乌黑眼睛看他,干净诚恳地看他,

    “你今晚能不能别走,我明天买给你喝。”

    作者有话说:

    你钓我,我钓你,爱情甜甜又蜜蜜。

    喜提开启同住屋檐下。

    封面人设大图在围脖[鹊鹊啊]

    我不信今天的章节,你们不评论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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