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宝意起得迟了些,一睁眼便看到太子爷侧躺在她身边,一双漆黑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问:“你为何盯着我?”

    因刚睡醒,她嗓音不似平日里甜软,杏眸中满是懵懂纯真,看得谢九容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进宫给父皇和母妃请安了。”

    一听到这话,宝意登时没了睡意,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起,却在下一瞬涨红了脸。

    昨夜云雨之后,她只穿了件轻软红肚兜儿,一宿揉乱,此时只松松地挂在她雪颈上,略动一动便会……

    谢九容见小姑娘红了脸,目光扫过她白皙纤细的脖颈,淡声道:“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甄宝意脸色红得几乎要滴血,杏眼圆睁,有些动怒,却又很没底气,最后只柔柔瞪了他一眼。

    毫无杀伤力,反倒勾得谢九容心里生出些许痒意。

    他忽地俯身靠近,轻啄了一口她的粉唇,见她呆住了,不禁唇角微勾:“太子妃还不起床?”

    甄宝意回过神来,小手掩着胸脯,扭扭捏捏地下了床。

    一番盛装之后,她与谢九容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车壁精雕美饰,车内极宽敞舒适,桌椅引枕茶盅果盘应有尽有,角落里还点着熏香。

    淡淡的沉香袅袅升起,与谢九容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

    宝意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点心果子,舔了舔唇,她方才没吃饱,在那么多婢女嬷嬷的注视下,她只略用了一碗奶子粥。

    “喜欢吃什么自己拿。”谢九容淡淡看了她一眼,“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宝意眨了眨眼,小声问:“真的吗?太子爷不会觉得臣妾不懂礼数吗?”

    “放松些,也不必自称‘臣妾’,你我相称即可。”

    “哦好。”

    宝意应下,便开始专心吃起点心来。她虽有许多淘气的小毛病,但吃东西时姿态却是极端庄的。

    粉唇轻启,轻咬一口,细细咀嚼,温吞咽下。

    饮一口热茶,唇边沾染些许水渍,浸润了唇瓣,色泽红嫩,与偶尔探出的舌尖融为一体。

    谢九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忽觉喉中一阵干渴,端起一盏茶饮了下去。

    到了皇宫门首,两人下了马车,往丽妃居住的寝殿走去。

    文安帝龙体欠安,近些日子便都歇在丽妃宫中。

    此时正值深秋,阳光和煦,微风习习,隐有桂花香气。

    甄宝意身量娇小,与谢九容并肩站在一起时只堪堪到他肩膀,他走得虽不快,但步子大,是以她在一旁跟着就有些吃力。

    宝意只觉身上都出了点细汗,小声开口:“你、你能不能走慢一点点。”

    闻言,谢九容侧头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脚步。

    待到了寝殿行过礼,宝意听见一声温柔的笑语,一抬头便看到一位富丽雍容的宫装妇人,年纪很轻,容貌昳丽,正是太子的生母丽妃娘娘。

    丽妃细细打量着宝意,笑吟吟点头:“好一个标致美人儿,今日一见,倒比从前在画上看到的出落得更为俊俏了。本宫还真是感激镇北王,感谢他们夫妇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来给我们珩儿做妻子。”

    宝意面色微红,柔声道:“娘娘您过誉了,父亲时常叮嘱臣妾,既做了太子妃,便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顽劣,万事应以太子爷为先。”

    “母亲亦常叮嘱臣妾要孝敬娘娘,多聆听娘娘教诲。臣妾年小不知事,今后若有什么错处,还请娘娘您多多担待提点。”

    宝意本就长得娇小可人,嗓音甜软动听,此时又说了这么一番漂亮话,当即便引得丽妃十分欢喜,笑着让她上前。

    她将宝意揽在怀中,摩挲着她的手笑道:“好好好,本宫一直想生个女儿不得成,如今见你如此讨人喜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她看向儿子,正色道:“珩儿,你比宝意大了三岁,以后要多让着她些,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可别怪我生你气。”

    谢九容道:“母妃这是哪里的话,儿子何时随意欺负过人?”

    丽妃笑道:“从前你身边没有过女子,谁知道你待人细不细心、温不温柔?”

    宝意忙道:“娘娘您放心,太子爷对臣妾很好的……”

    丽妃满眼促狭地望着她,眼眉间满是打趣,“哦?你们不过是刚成亲一夜,他怎么对你好了?”

    宝意登时红了脸,低下了头。

    见她害羞,丽妃便也不再闹她,道:“你们父皇今晨起来时头疾发作,宣了太医,仍在内殿歇息,今儿就不见你们了,改日他好些,宝意再与珩儿一道过来吧。”

    说完,一旁的太监端来一方锦盘,上面满是珍奇珠宝,各色点翠宝石,金灿灿亮晶晶,十分灼眼。

    “本宫知道镇国公府富庶百般宠爱你,这点子礼物你或许看不上,权当送给你玩罢。”

    宝意连忙跪下谢恩,丽妃笑着应了,“行了,你们小夫妻刚刚成亲,也有许多事要忙,你们去吧,本宫就不多留你们了,有空就进来瞧瞧我,陪我说会儿话。”

    “母妃您保重身体,儿子先行告退。”

    离了皇宫,上了回太子府的马车后,甄宝意才松了一口气,绷直了半日的脊背也略微放松,倚在引枕上歇息。

    丽妃娘娘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温柔和气,一点也不像卿表姐所说的,是那种深谙宫斗技法的“坏女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谢九容一直静默不语,双目沉沉地望着车帘外,蓦地开口:“你先回府,我去办一件事。”

    说着,他便命车夫停下,下了车,径直翻上亲随的马扬长而去。

    甄宝意有些懵,太子有这么忙吗?新婚第一天便要去忙公事啊……

    谢九容策马来到太平门的一座宅子,刚到门首,便有门子堆笑赶来迎接。

    “七爷您来了。”门子接过缰绳,系了马,目送着一身华服的少年进了门。

    他在这儿看了好几个月的大门,却一直不知这位小爷是哪位府上的贵公子,只知阖府上下皆称他为“七爷”。

    府中住着一位赵小姐,十六七岁模样,七爷时常来看她,却从未留宿过。

    背地里下人们也嚼过舌根,纷纷猜测这位赵小姐是七爷养在外面的外室,只是不知染了什么怪病,每日里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乌黑杏眼来。

    纤弱袅娜,瞧着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也难怪七爷一直惦念着放心不下了。

    谢九容走到房里,见窗子紧闭,室内略显昏暗,伺候的婢女在细声劝着什么,床上的少女却只伏在衾被上不言语。

    他咳了一声,婢女惊得回头,连忙放下碗盅请安。

    谢九容看清碗里的米粥,不禁蹙眉:“都这个时辰了,姑娘还没用早饭?”

    婢女低头道:“七爷息怒,奴婢一早便备下了粥饭劝姑娘,只是姑娘一直不愿意吃……”

    谢九容挥手示意她退下,自己端起碗坐到床边,温声道:“阿锦还在生我的气?”

    少女身子微颤,却未转头。

    他语气放柔几分,哄道:“我成亲一事不是早就告诉了你,如今木已成舟,你再作践自己又有何用?倒不如将气撒出来,哪怕是打我几下也是好的。”

    话音未落,赵如锦便转过头低泣起来,一双杏眼红通通的,肿如核桃,显然已哭了许久。

    “你又在怄我,明知我得了这种怪病,连与你亲近些都不能,又如何能打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极为伤心,使得谢九容也不禁有些心疼,忙道:“你别哭,我答应你,会尽快接你入府,届时你我便可朝夕相处,你也不必日夜在这儿苦苦等我。”

    赵如锦被安抚些许,接过他手中的粥,背过身去吃了起来。

    见她如此,谢九容不禁蹙眉:“阿锦,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脸,你又何苦……”

    赵如锦微微苦笑,涩声道:“尽管你见过,我也不想再时常吓到你。”

    今年年初,她不知为何身上脸上起了许多红疹,时痒时疼。

    九容带她看了许多大夫皆不中用,后来在街上遇见了一位云游女道,给了她一瓶丸药,细小如糯米,每次发痒时服用一粒,便会舒缓许多。

    但到底不曾祛除病根儿。

    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变得难看丑陋,连赵如锦自己都开始厌弃自己。

    她时常想起那位女道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目光,“施主,一步错步步错,早日回头,方得善终。”

    夜里也经常被噩梦惊醒,她梦见自己被人扒光了衣裳,被无数人嘲笑指责——

    窃取她人的善果,妄图李代桃僵,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低贱的身份!

    赵如锦惊惶地望着帐顶,看着四周富丽精致的陈设,突突直跳的心口渐渐平息下来。

    那日她全都看到了——

    穿着漂亮衣裳的红衣少女救下了一个贵公子。

    贵公子被几名黑衣人带走了。

    地上多了一件别人丢弃的氅衣,她只不过是顺手捡了回去藏了起来。

    之后几日她经常见到有许多陌生身影徘徊,似是在找什么人。

    福至心灵,她洗干净些许脏污的氅衣,穿在了自己身上。

    她立在溪边,等一个人。

    等了两三日,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

    “冒昧打扰姑娘,敢问十日前姑娘可曾来过这里?”

    ……

    赵如锦眼眸低垂,她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即使她是猎户之女,难道就没有资格做太子的女人了吗?

    她嫉恨那个素未谋面的镇北王府千金,凭什么她就可以做九容的妻子?

    而她,即使入了府,也只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永远低人一等。

    这让赵如锦如何甘心?她虽生在猎户家,但也是父母疼爱着长大的,看着柔弱,性子却很是掐尖要强。

    她看着锦衣华服的俊美少年,咬唇柔笑道:“我在这里等你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我只是心疼你,每日那么忙碌,还经常要抽出时间来看我,尤其是……尤其是你如今成了亲,若总是丢下姐姐来陪我,我心中便十分愧疚不安。”

    谢九容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赶在日中前回了府。

    宝意正在桌边等得两眼冒金光,见他回来了脸色一喜,忙命人伺候盥洗。

    “快来吃饭!我都等你好久了!”

    谢九容拭干手,坐了下来,“之后我若是不在,你便不用等我。”

    宝意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行,我娘说夫妻二人应当多同吃同睡,这样才好培养感情。”

    谢九容筷子微顿,挑眉:“多同睡?”

    宝意脸色薄红,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要经常待一起……”

    她见他眼眸含笑,似是在逗弄她,不禁有些恼了,性子一急便伸手去捏他的腰。

    紧实坚硬,他没呼痛,她反倒手指头有些疼。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腰侧作乱,谢九容呼吸一沉,眸色暗了几分。

    “吃好了?”

    宝意摇头。

    他给她盛了一碗鲜笋汤,“快些吃,等会儿有事跟你商量。”

    “嗯?什么事?”

    “后日归宁一事。”

    一听这个,宝意登时急了,胡乱吃了几口,“我吃好了,咱们快来商量吧!”

    不过是离家一日,她便有些想家了。

    谢九容挥退下人,牵起她的手朝寝房走去。

    见他关了门窗,宝意有些纳闷,正欲开口询问,就觉眼前一暗,他握着她的腰低头亲了过来。

    “唔嗯嗯?”

    谢九容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瓣,低声道:“嘘,我们要听岳母大人的话。”

    锦帐四垂。

    大半个时辰后,他低声命人送水进来。

    见小姑娘累得不行,谢九容便没让婢女伺候,径直抱着她踏入了浴池。

    他细细给她清洗身子,方觉古人所说的“温香软玉”四字,当真是再贴切不过。

    先前他不近女色,也不认为男女之事有何趣味,可自从昨夜碰了她,谢九容便觉得有些欲罢不能。

    单只是看她饮茶吃饭,一颦一笑,似乎都会勾动他腹下的暗火。

    他望着少女那双闭着的杏眸,一瞬间有些恍惚——与阿锦相比,似乎宝儿的眼睛,更像是那日救他的红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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