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思远又经历了一次死亡,这次,是被活活打死的。
世界再次重置。
关思远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这次不是在田地里晒太阳中暑,而是被苗大壮虐打后丢进柴房的“存档点”。
“呸!”关思远吐出一嘴的血沫子,他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令他意识模糊。
他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他的内脏疑似破损,如果不能及时治疗,他依旧会迎来死亡。
关思远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还真是地狱的开局啊!”
如果“存档点”在回苗家之前……哪怕依旧是在那个满是泥土的田地里,都比现在要好上百倍。
关思远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思维不受控制地飘了一下--当年苗琴琴也曾经历过这些吗?
哪怕不是一模一样,但遇上苗大壮这种有暴力狂的人,怎么想苗琴琴都不会好过。
关思远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把飘走的思想拉回来。
现在不是思考那些的时候,还是先保命要紧吧!
关思远看了一眼柴房的破木门,外面上了一把大锁--从这里出不去。
他继续观察这个漏风的小破房间,突然,他的视线凝聚在一堆杂物挡住的墙板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拨开了一些杂物,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破洞!
这个简陋的柴房其实是用几块木板搭建起来的,由于风吹雨淋和时间的腐蚀,以及虫蚁的啃噬,这个角落的木头腐烂不堪,关思远没用什么力气就清理出了一个足够他钻出去的洞。
当阳光落在头顶,关思远第一次没有觉得夏日毒辣的太阳晃眼,他的心情如这骄阳一般灿烂。
关思远的放松只保持了几秒钟,下一刻他重新戒备起来。
屋子里传出苗大壮骂骂咧咧的声音,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咕噜噜!
关思远尴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他饿了。
等脱离这个诡异的“梦境”,他一定要大吃一顿。
关思远暂时把现在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称之为“梦境”,毕竟现实世界不可能把一个人在眨眼间送到另一个世界,也不能让人如同玩儿游戏一样死而复生。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关思远安慰自己。
而噩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关思远趁着其他人都不在院子里,以自己眼下最快的速度穿过前院,从大门溜了出去。
他没有去邻居家求助,毕竟两家挨得这么近,苗大壮整天打孩子的场景邻居肯定见过很多,怕是已经习惯麻木了。
邻居不会救自己。
关思远朝距离苗大壮家更远的地方走去。
如果能找到在田地里救了自己的那位大叔就好了。
然而关思远低估了自己身体的伤势,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再加上夏日阳光的曝晒,体力流失更快更严重,关思远刚走出一条街就倒在了地上。
又要死了吗?
叮铃铃!
叮铃铃--
是铃铛的声音。
粪便的臭味飘进关思远的鼻孔里,他已经闭上的眼皮颤抖起来,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
“谁家的娃怎么躺这里了?地上不烫吗?”
带着沙哑的中年妇女的声音落在关思远耳边。
“哎呀!这不是琴琴吗?”
关思远感觉到头顶先是落下一片阴影,接着被人轻轻地扶了起来:“小琴琴,你怎么……我滴老天爷啊!你这脸上怎么回事?还有这身上,谁把你打成……”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这种“杰作”当然只能是苗大壮那挨千刀的人渣。
“唉!”她叹了口气,把关思远抱起来放在自己的牛车上,“我送你去看郎中。”
牛车动起来,牛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关思远动了动嘴唇,他想说送自己去医院。
但很快意识到,这么个落后偏院的地方,肯定没有医院。
距离村子更远的乡镇上可能有诊所,但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希望对方口中的郎中能有用吧!
关思远脑海中最后浮现出这句话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又一次睁开眼,头顶是泛黄破了几个小洞的蚊帐,又……死亡回档了?
是没见过的存档点。
胳膊上传来又疼又痒令人难以忍受的感觉,关思远下意识动了一下胳膊,同时侧头看过去--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他那轻微的晃动根本没晃走蚊子,关思远生出恼怒--现在竟然连蚊子都能欺负他了吗?!
“醒了?”
一个老迈的声音让关思远无暇去关注蚊子,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奶奶,目测在七十岁以上。
她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脚步蹒跚地走了进来。
关思远暗中警惕,仔细观察着她,看着她把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一股中药独有的气味飘过来。
老人家一边把关思远扶起来,一边说道:“你翠花婶子还有事儿,先走了……你先把药喝了,你这次伤的不轻,先在奶奶这里住几天吧!”
关思远抬眼飞快瞄了一下眼前的老人家,对方脸上的笑容很慈祥,看着是一位很容易让人亲近的老人。
低头垂眸的瞬间,关思远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眼熟的破烂,明白自己活下来了,没有回档。
关思远老老实实喝了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只能尽力活下来。
他在老人家这里住了一周,期间苗家人来找过他一次,不是关心,而是为了把他拖回去干活。
幸亏老人家阻拦,而老人家是村里唯一能看病的人,苗大壮那一家子不敢得罪,最后悻悻地回去了。
但是苗大壮离开前看关思远的那个眼神,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回家后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老人家心底非常好,在他“出院”的时候,还给他煮了鸡蛋。
只是白水煮蛋,但关思远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老人家没有收他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当然,就算收,他也没钱。
关思远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想:如果这是真实的世界,等他回去,一定会报答这位老人家的。
关思远没打算再回苗大壮家,至少,不是现在回去。
他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如果这是现实世界,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回到阳崇市的家?但是那个家里会不会还有另一个“自己”?
村子并不大,关思远没用多久就到了村口,放眼望去,远方是一块一块的田地。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六点,太阳没那么毒辣了,村里的人吃过晚饭准备再去田里干一会活儿。
关思远看着那些人走出村子,并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便试探着出村。
然而,当他走到村口前,一只脚准备跨出去的时候,眼前的景物突然扭曲,紧接着,空间在瞬间变成一片混沌,一股巨大的、不可反抗的巨力把关思远推了回来。
关思远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呆滞地盯着前方。
那混沌的空间渐渐地、渐渐地恢复正常,依旧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土地依旧,村民朝着远处的田里走去。
关思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已经猜到,恐怕如果不按照某种既定的“剧情”走,他无法离开这个村子。
关思远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他转身朝村子里面走去。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请让他快些清醒过来吧!
关思远慢慢地朝着苗大壮家里走去,当靠近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他的表情就越难看。
他走进了一处狭窄的墙缝里,把自己瘦弱的身体藏在里面,一双眼睛落在阴影里,猝然放出阴狠的光芒,如同残忍的野狼。
关思远就这么站着,一直站到了深夜。
他趁着夜色,悄悄潜入苗大壮家里,从厨房摸出这个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拎着走进了苗大壮的卧室里。
黑暗中,关思远垂眸凝视着那模糊的轮廓,震耳的喊声从对方口鼻中发出来。
关思远面无表情举起菜刀,手起刀落……
血,溅了出来!
睡在旁边的苗翠芬被“水”溅到脸上,迷糊地睁开了眼睛:“下雨了?”她推了推枕边人,“大壮,下雨了,屋顶又漏水了。”
苗翠芬摸到了一手黏糊湿漉漉的水,她觉得这水很不对劲,房间里突然多出的脚步声让她的睡意顷刻之间吓走了。
“谁?”
苗翠芬看向屋子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脚步一顿,接着加速向前跑。
苗翠芬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从床上跳起来,朝着那小小的身影飞扑了过去。
关思远被扑了个正着,他一咬牙,一狠心,反手给了苗翠芬一刀。
“啊!”苗翠芬捂着胳膊后退,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了。
她忍着胳膊上撕心裂肺的疼,喃喃道,“琴琴?”
接着,苗翠芬反应过来,转身朝床上的人大喊:“大壮!大壮?”
她走到窗户前,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月光从窗户透了进来,照在床上的人的脸上--红色的血泼满了整张脸。
苗翠芬意识到,刚才她摸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水,是血!
“啊啊啊啊啊啊……”
神经的反应延迟了几秒,接着便是一道凄厉尖锐的惨叫划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逃走的关思远听见这声惨叫,他扯着僵硬的嘴角笑了笑。
次日,关思远被人在一座破烂废弃的破庙里找到。
找到他的村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琴琴,你……”
关思远表情冷漠,只问了一句:“苗大壮死了吗?”
对方愣住,看向关思远的眼神带上了恐惧,然而他还是回答了:“死了。”
“哦。”关思远看着极为冷静,淡定地点点头,“死了就好。”
杀死苗大壮的那股冲动已经褪去,现在,此时此刻,关思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破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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