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月竹林,正值春雨绵绸,雨滴连线,线如入莲蓬均匀洒在嫩叶上。微风携雨水拂面,伞遮不住,屋挡不严。屋内一半是书生半是痞子的老头儿望着个衣衫不整的孩童,龇开油黑烟牙,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老头别天天当个宝贝,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呗!”嘴角的痣随语拨动,黄口若大的小儿,双手环抱于颈后,盯着老头身旁的长条木筒。
“也罢,这雨下得天成周,周成月。闲得没事儿,瞧瞧也无妨,讲讲或许能想起些什么。”老头二话不说,用那手背不粗,手心有茧的手,从木筒里取出一画卷。弯曲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轻手慢步地把画卷放置木桌一端,解开画卷的金丝封带,压着画卷底部,滚开画卷,直至全部展开。
画卷显然长过桌子,但画躺着桌中央。男娃娃抱着小竹凳子,迫不及待地搁在桌子旁,动作连贯地爬上了小竹凳子,小脚微踮着,双手倚在桌子边边,瞪大了双眼往画卷望去。
这画卷中的画,无人无景,无兽无灵。但却画满了不细不粗的绳子。绳曡绳,绳错绳,横的竖的,密密麻麻。或许只有单单墨色的缘故,使绳头绳尾不知从何找起。
男娃娃盯了半天,看得头胀脑花,晕眩无比,所幸闭上了双眼,大呼道:“老头儿,这什么画啊,看得我脑子好晕啊!”
“哈哈哈,人从祸乱中恳求太平,且在太平中寻找幸福,又以准绳制定规则,自拟原则限定下限。但一切都在变,你这小毛孩怎么会懂其中玄妙呢。”老头子的声音缓缓落入孩童耳中。
“那我怎么才能懂呢?这…怎么回事!”孩童边反问着,边睁开了双眼。突然眼前画中静止的绳子动了,动得毫无规律,忽快忽慢。甚至上层的绳子时而被下层的绳子覆盖。
这孩童越看越不懂,但越不懂越看。时间像遗忘了他似的,飞速流逝。他的身体以肉眼的速度,瞬间成大,没多久便长成了个儿高过老头儿的少年模样。可奇怪的是,他起先没有生长的左手在身体停长之后,才开始缓慢长成于右手相当。
终于少年眼中回过神,猛然抬头往老头子扫去。他发现老头子的周围包括自己的四周,遁入了黑暗中。老头子仰着天,身边慢慢浮现中一根根的毛竹,渐渐地毛竹遮住了大部分的天,只留下了一口天。
“时间久了,你自会懂。或许像毛竹一般,弱隐于土,根强才显土茂盛。瞧瞧那口天吧,下次见面希望你能破局!”老头子龇开油黑烟牙,从脚开始慢慢化为毛竹,直至全身化作毛竹,疯狂朝那口天长去。
少年低头若有所思,等抬头往那口天时,正巧被一颗雨水滴中,弱而无力地倒在地上。
“我这是?我想起来了,我应该在七号虫巢内!得赶快跟大伙儿汇合,壹首需要我!”少年意识苏醒,开始调动体内奇异的能量。可没但调动不起,他更是发现自己体内能量正在锐减。恐怖的是,一切变为平静。太静了,甚至他自己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存在。
没有感知,像是虚无。孩童开始忘记时间,忘记空间,虽说没有任何感知,却奇妙地感觉到自己漂浮着,身处在一颗巨型水滴旁。
意识又再一次重聚,这一次孩童第一次感觉到了冷。手指下意识的握拳中,发现了触觉。还是太冷,拳头更实,指甲嵌入了肉中,产生了痛觉。
少年呼吸声越来越大,这是耳朵听到的,听觉恢复。
渐渐地,少年脑中进行了思考。大脑不停地告诉他,应该睁眼看看,看看那水滴到底长什么样,究竟是什么。
少年跟从了那个思想,努力找寻双眼的位置。他废了很长的劲,总算找到了眼睛的部位,兴奋地调动了眼部的神经,慢慢地双眼打开了。
这是一双拥有又长又弯眼睫毛的双眸,在它打开的同时,里面那如水晶一般的大眼珠,像绽放的花苞一般,露出了中间的花蕾部位。瞳孔呈现出浅浅的湛蓝色,清澈又不浑浊。
视觉,少年恢复了视觉,他努力焦距,集中在视觉上,多重影没多久聚在了一块,开始环顾四周。“梁,柱子,桌子,椅子,床,这是木屋?那颗水滴呢?这里是?我又在做梦?”
“你这孩子睡醒了,就赶快起来吧,太阳都要爬到你床上了!”一道亲切温暖的声音,但显然带着些责备,传入少年的脑海中。
“这声音?阿娘吗?”少年不自觉地扭头看到了那个记忆中最爱的女人,双眼流出了眼泪,划破了脸庞。
少年试图用双手去擦拭眼泪的时候,发现是一双稚嫩的小手。“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是谁?我在哪里?”
“你在嘀咕什么,还不起床?是不是又尿床了,怕打屁股是吧?”一身穿淡紫色长袍,遮住了曼妙身姿的妇女,慢步到床前,掐起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的一侧耳朵,训斥道。
“啊呀!阿娘疼,阿娘疼!”这三岁左右的孩童,止住了眼泪,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避开了妇女。孩童摸了摸身体下方,又往望向了被单。
小脸蛋刷一下子就红了,嘟囔着小嘴立马说道:“阿娘,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一个老头子,梦到一个大大大水滴,还好冷啊,我一哆嗦…我忍不住就…”
“我就知道你尿床了,阿娘上次教过你换衣服,换好给我去面壁思过!”母亲气得哭笑不得,眼看暂时也不管好这小孩子的坏习惯,干脆直接收拾起床单。
小孩童乖乖换好衣服,站在不远处的柱子前,面壁思过了起来。没多时,一位老婆婆打开了屋内的门,一路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小孩子在面壁思过,拍了拍小孩子的屁股,转头跟那收拾床单的妇女,说道:“你呀,还是晚上的时候试试我的方法吧,小孩子睡觉前,手指头摸一把盐,塞到他嘴巴里。这是很久以前传下来的方法,准管用!”
“是吗?我听说晒干的荔枝肉也有用,你这招方便晚上我就试试。”小孩童的母亲回应时,发现小孩童已经不在屋内了,明显是老婆婆放走的。
望着河边的大榕树的树叶,被太阳晒得已然泛红,刚跑出家门的孩童越看越痴迷,嘴中呢喃着什么,粉嫩的嘴角时不时抽搐。
梦是梦?
还是梦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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