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内,身着品级朝服的大臣们跪伏于玉石地面上,山呼着“王君威武!”迎接着他们的王君。

    在如潮的山呼声中,聂王君身着正黄金龙袍,头戴九龙朝冠,缓缓步入。他神情庄重,步伐轻快,鹰眸之中隐有笑意。太子元辰、小苏郡主小苏平定了南北境,今年可以过个安稳年了!除此之外,让他觉得痛快的是,这两人皆是他亲手□□出来的,自豪之情由然而生。

    踏上白玉台阶,双目凝望着晨光之中的金龙宝座,紧抿的嘴角了微微扬了扬。还有让他觉得畅快的是,孟家也快要倒了!他精心下了十几年的棋局,在孟豹倒下去的那一刻终于活了!

    旋身,撩起龙袍,稳稳地端坐在金龙宝座之上,睥睨天下的目光环视着殿下匍匐着转身跪伏的众臣。目光所及之处,众臣神色恭敬而肃穆——他们是本君的肱骨之臣!目光扫过殿前年轻的王子们身上,他们一个个面容隽秀,神彩飞扬,富有朝气——多好啊!他们都是我大齐的未来!

    他轻而慢地转动着手中乌檀木念珠,深邃的目光游移在众臣与诸王子之间。他有许多串念珠,无论是紫檀、乌木,还是各种玉质的,皆是请名师开了光。以前他是喜欢收藏各式的念珠,然而前些年开始,他便日日会执着一串念珠于手。他对神鬼之说,并不全信,然而握着它,烦躁的心便会安定下来。

    今日,是南境平定后的第一个朝会。太子与诸位王子皆着蟒服立在殿下,小苏身着银甲战袍,一头乌亮的青丝用锦带高高束起,英姿飒飒地立在众王子之后。

    聂王君悠悠唤道:“小苏——”

    “小苏在!”小苏出列,娇声应道。

    “此番,你平定南境有功,本君有意赏你,却不知你可有所求?”聂王君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温和地看向小苏。

    “回王君,小苏无所求!小苏只愿我大齐国泰民安!王君康健与天齐!”小苏立于殿下,抱拳朗声答道。

    “好一个国泰民安,这也是本君所求,也是天下百姓所求——但赏,还是要赏的!”聂王君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封小苏为平南公主,执掌南境帅印!即日起,内务司着手将镇南王府重新修缮为平南公主府,本君将亲笔御书……”

    “王君——”小苏听到那句“将镇南王府重新修缮为平南公主府”,泪,忽地涌出眼眶,屈身跪伏于地。

    “你有异议?”聂王君收了手中的念珠,挑眉问道。

    “回王君,镇南王府是我父平定南境,王君赐的府邸,我父一向视作荣光。今——我父虽下落不明,但小苏求王君收回加封旨意,保留镇南王府,并准小苏出宫寻父!”小苏眸中含泪,拜伏于地,泣不成声。

    “镇南王下落不明——本君与他情同手足,悲痛之感不亚于你。十数年来,本君一直派人寻觅,但皆是了无音讯……故尔,小苏也不要执着……”聂王君面露慽容。

    “求王君收回加封旨意!”小苏急急打断聂王君的话,君王金口玉言。若他说出口,那便坐实了父亲已逝。这是她不想听到,也不愿面对的。

    太子元辰立在列首,见小苏泪如雨下,纤小的身子跪在殿前,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撩起衣袍,跪于小苏身旁,叩首求道:“父君——小苏郡主一片赤诚孝心,还望父君成全!”

    “求父君成全小苏郡主的孝心!”五王子元贞见了,立即跪了下去。三王子元慎稍一犹豫,也一起跪了下去,与元贞齐齐喊道。

    “乌慈反哺,羔羊跪乳,皆为孝义,何况是人——罢了。”聂王君目光滑过小苏身后的儿子们,心中有所思:“加封之事,以后再议——着内务司临近镇南王府选一址,按公主府的标准建小苏郡主府。”

    “小苏谢王君!”

    小苏感激地望了一眼端坐金龙宝座上的聂王君,心有余悸:自己再拒公主封号,若王君姨丈恼怒成羞,后果将不堪设想。以至于,后来聂王君说了什么,与大臣商定下哪些事,她浑浑噩噩地并没有听得真切。

    下了朝,小苏念着又是两月未见紫霜王后,便径直去了凤梧宫。见紫霜王后独自坐在殿前,搂着一只猫儿晒太阳,小苏乌亮的眸子暗了暗,太子哥哥竟然不在凤梧宫。

    小苏去了凤梧宫,而三王子元慎忧心仲仲地去往毓璃宫。

    朝堂上的一幕,他回顾了无数遍——父君将南境帅印交由小苏执掌,那就是要重振镇南王一脉。他心中悲忿:舅舅此次殒命,父君下旨,明面上是念及外公丧子之痛,着他在府中安心修养,实际上是借此机会将孟氏清出朝堂。

    孟真北境归来,父君只给一个从四品的军中闲职。而如今,他又回府操持舅舅的后事,不足百日定然无法回朝——这一番下来,我元慎小心谨慎这些年竟成了孤掌难鸣之势。他无法再责怪孟豹愚昧,毕竟人已经去了,还能再与他计较什么?

    他一路想着,匆匆进了毓璃宫。

    毓璃宫贵妃寝殿之中,过于华丽的摆设皆已撤去,阖殿从未有过的素净。

    孟贵妃身着素服,楚楚可怜地歪在床榻上,一头青丝未挽未束,散落身后。她正以帕掩面暗自垂泪。孟豹是她一胞所出的嫡亲兄长,幼时疼她自是不必说;她这些年在后宫的荣耀,半数是他挣来的。如今,他们阴阳两隔,王君又不允她回府祭拜,叫她怎能不伤心?

    三王子元慎进来走至榻前,也不行礼,也不唤她,而是默默地坐了下去。

    孟贵妃哭了一会儿,见儿子还不来劝她,心中生惑,执起锦帕子拭了拭眼角,强压下悲伤,问:“慎儿这般黯然,是因舅舅走得不清不楚?”说着,她又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三王子心中有思量,挥了挥手屏退了绿仪、红桃与众宫婢:“母妃还是莫要伤心了!”

    孟贵妃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沮丧,吸了吸鼻子,一双泪眸望向儿子,未施脂粉的脸上,眼目红肿。

    “舅舅去了,儿子心中也是十分也悲痛——但母妃可曾想过,舅舅这一走,外公与孟真两人都回了府中,儿子又不能日日朝会——那么,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的一切,可能就要付诸东流了……”

    “怎会?你外公与舅舅人虽不在朝堂,但他们这些年所经营之人,忠心耿耿,必然会将朝堂与军中讯息送入府中的。”孟贵妃抬起身子,盯着儿子说。

    “军中现由太子与小苏各掌一方,舅舅人都不在了,那些人还会为了舅舅而与他们为敌?朝中亲信,怕也心思不纯了,儿子得寻了机会再敲打一番——若他们也生出了异心,母妃与儿子怕都不好过了……”

    十几年间,孟贵妃稳坐于后宫一人之下的贵妃之位,必不是心思纯良之人。当下,她便问道:“我儿可有良策?”

    “如今南北境已定,太子娶妃的事不日便会提上日程。挽晴之事,母妃还是赶紧着手安排安排——以前,父君还会因忌惮孟氏独大,而今舅舅不在了,挽晴表妹的事——母妃反而更好与父君说。”元慎叹了一口气,又道,“儿子亦到议婚的年纪,母妃可寻个机会向父君求得小苏郡主给儿子为正妃——母亲可与父君说,小苏在太学时,儿子便对她倾慕……”

    孟贵妃惊讶:“慎儿当真对那个野丫头……”

    “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如今执掌南境之兵,这正是我们当下所缺的。父君今日让人选址建郡主府,必是不打算让她住往南境——若她能为儿子正妃,或可补了舅舅的缺。”

    孟贵妃闻言似乎忘了悲痛。她盯着完全陌生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回了神:“你真要娶她为正妃?她幼时与元贞走得近,此番又……”

    “幼时的事,哪能作数。若这些都算,儿子还在马场救过她。”三王子敛了敛神又道,“小苏手握兵权,长相出身皆是上乘——以前,母妃不把她考虑,想是因为她是孤女。可如今父君放着镇南王府不让她回去住,又重建郡主府——母亲想想,几位嫁出去的姐妹,哪一个有这样的荣耀?”顿了顿,又说,“何况儿子也没有心仪的人,娶谁不都是娶?”

    三王子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他连自己的婚事也算计了进去。这是孟贵妃不曾想到的。她与父亲商议着暗中挑选了几家重臣府上的嫡女,但事关儿子一生的幸福,她是斟酌又斟酌,甚至打算开了春办个百花宴,邀请各位大臣的女儿,让儿子从其中挑一两个顺眼的姑娘,再请王君的旨。不想儿子几句话,便把自己的婚事定下了。

    “慎儿——”孟贵妃柔柔地唤了一声,“你可想清楚了?她是王君王后亲养的,如今又这般受重用,只怕娶了她,日后你想纳个心仪的侧妃都难了!”

    与她而言,她渴望一步之遥的后位。但她也是一位母亲,她为儿子打算是一回事,但儿子为权势,连自己都算计,不免让她生出慈母之心。

    “此事,母妃不必忧心。若她能成全了儿子的心思,将来儿子的后宫只她一人又有何妨!”三王子一甩袖子,双手负于身后,平静地说道,“此事,母妃只管办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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