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上的战局趋近白热化。

    柴束薪扔掉了上衣,红色的光影随着刀锋缠绕而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像一尊杀神,锋棱厉骨,艳煞凶暴。

    他已经和画不成过了上百招,二人不分上下,但他的神色并不轻松。蓬莱的地脉对他非常不利,他的煞气在这里被强行压制,反之,于画不成而言却是绝大的助力。

    柴束薪很清楚,这只是开始,虽然交手时都动了真格,但画不成远没有亮出底牌。

    两人从湖面打到剑阁之中,又从阁里打到阁外,剑气和刀气互相绞杀,几乎掀翻了半座楼。柴束薪一刀劈开迎面砸来的断壁,踩着废墟飞身而上——画不成正御剑站在半空。

    他的身影极快,画不成眯了眯眼,抬手凭空一抓——半空中云海形成的湖泊里,一片巨大的阴影滔天而起,甚至将整片天幕都笼罩其中!

    那是一只青色的鲲!

    柴束薪瞬间想起自己在蜃楼中看到过的幻境,当年的莫倾杯和画不成在湖上垂钓,“我原来听说这湖底下睡着一只鲲。”

    “是真的,若是晴天来,或许能钓到文鳐。”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只鲲不知在湖底睡了多少岁月,庞然无边。

    柴束薪的神色寒到了极致,他冷冷地看了半空中的画不成一眼,双手握住舐红刀,猛地朝湖心扎了下去,触及湖面的刹那他伸出一只手,刀锋贯穿掌心,刹那间鲜血在湖面蔓延开来,如火如莲。

    湖水骤然升温,滚烫似火,鲲体型庞大,尚未来得及完全出水,仰头发出愤怒长鸣。

    这只鲲太大了,甚至大于水天之境的银龙,柴束薪就算能将其绞杀,之后也必然不再是画不成的对手,所以只能拦在它出水之前,利用湖水将其活活烧死!

    鲲在水中挣扎,柴束薪面无表情地看着贯穿掌心的舐红刀,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画不成在半空中看着他,淡淡道:“疯子。”

    这是最快解决鲲的办法,但也有致命的弱点,在火势烧满整个湖面之前,柴束薪都只能被舐红刀钉在原地,等于将整个后背暴露给了画不成。

    柴束薪显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打算躲,眼神冷厉地看着半空中大袖飞扬的白衣人,不动如山。

    画不成一甩大袖,拂尘凌空而起,朝他的头顶狠狠劈下——

    一声砰然巨响,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金色身影,举重若轻地拦住了画不成的拂尘。

    画不成神色骤变,不仅是他,柴束薪猛地抬头,看向身前之人,脸上充满震惊。

    “小子,真当自己的血不要钱呐?”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戏谑又妖娆,“朱白之那老东西被蓬莱禁制拦在外面了,老胳膊老腿,得过一会儿才能闯进来。”

    天空中隐隐有火红浮现——那是朱雀的真身,灿烂灼然。

    但是真正惊到柴束薪的是眼前之人,少女梳着双髻,明眸皓齿,粉面含春。

    “乌孽大爷?!?!”

    木葛生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

    逻辑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大概是什么防御机制,或者说这一方水池就是因此而存在的——让进入之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一切。

    他明白松问童的那个比喻了,水帘之后,别有洞天。

    “老四!吃饭了!”

    木葛生一怔,看见走廊尽头转出一道身影,松问童端着锅走了出来,用汤勺敲着锅底,“愣着干什么?吃个饭还得我三催四请?待会儿凉了我可不给你热!”

    木葛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慢慢地走过去,和松问童比了比身高。

    松问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锅举过头顶,怕这倒霉玩意儿不洗手就偷吃,“你发什么神经?”

    “没事。”木葛生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当年柴束薪寄宿在银杏书斋的那段日子。

    这确实是他最好的岁月。

    他们都懒得洗碗,吃饭总是吃锅边饭,一群人围着灶台下筷子,松问童端着碗坐在门前,乌子虚坐在水池边,木葛生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灶台上,翘着个二郎腿,窗外站着柴束薪。

    朱饮宵还是个杂毛鸡,他动作太慢,抢不到饭,只好觊觎每个人的碗,东一口西一口,在几人之中上蹿下跳。

    “老五你别蹦跶了。”乌子虚打了个喷嚏,“到处都是毛。”

    他说着看向松问童,“老二,老五是不是该剃毛了?”

    “你当养狗呢?还剃毛?”松问童唏哩呼噜地扒着饭,“回头你是不是还要给他做个绝育?”

    乌子虚:“……”

    朱饮宵围着几人打转,眼巴巴想讨一口吃的,有段时间木葛生致力于教他说话,不教别的,专捡着吉祥话说,将天算一门沿街讨饭的本事言传身受。

    松问童捡了一块南乳排骨,扔向半空,朱饮宵一伸头,极其灵活地叼进嘴里,三两下吃完,抱着翅膀做了个揖,活灵活现道:“恭喜发财!吉祥如意!谢大爷赏!”

    乌子虚每次都看得胃疼,从某种诡异的角度出发,木葛生教的很成功。硬生生将星宿子教成了某种奇行种,兼具八哥的巧舌如簧,以及傻狗围着桌边蹭饭的蠢相。

    他突然看向木葛生,“老四,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木葛生没怎么动筷,他几乎贪婪地闻着厨房里的香气,锅包肉、南乳排骨、虾油豆腐、素烧鹅……还有一坛兰陵酒,应该是老二从关山月拿来的,酒坛放在灶台下面,旁边是一篓梭子蟹。

    或许是要拿来做醉蟹。

    木葛生回过神,信口瞎扯:“我看着三九天碗里那块豆腐香得很,在想怎么骗过来。”

    柴束薪动作一顿。

    “打扰了。”乌子虚无语,“当我没问。”

    “吃着锅里的还看着人家碗里的。”松问童道:“积点德吧老四。”

    木葛生不搭理他俩,笑眯眯地看向窗外的柴束薪,把碗一伸,“柴大公子,行行好?”

    他这讨饭的架势可比朱饮宵高级多了,眉眼带笑,很有些风流意。

    柴束薪没说话,把豆腐拨给他,接着把木葛生碗里的肉夹了个精光。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柴束薪隐晦地瞥了他一眼,眉梢稍稍上扬,似乎等着木葛生发作。结果对方一点不生气,反而甘之如饴地笑了笑,体贴地凑过去,低声道:“够不够?不够老二老三碗里还有,我给你抢去。”

    柴束薪险些没端住碗,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木葛生不动声色地憋了个大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祸祸完这一个,他又转头看向乌子虚,“老三,话说我今天算了一卦。”

    “什么卦?”乌子虚没在意,随口道:“算你又给我添了多少债?还是我今天熬到几点才能睡觉?”

    “都不是。”木葛生慢条斯理道:“我给你算了一卦姻缘。”

    乌子虚一口饭喷了出来。

    “真的,你会有个儿子,脾气不咋地,像个大闺女,喜欢玩游戏。”木葛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十六岁,长得没你高,不过应该不会太低。”

    乌子虚呛得死去活来,松问童“哈”地乐了,放下筷子一抹嘴,“老四你怎么想到算这个?”

    “闲的呗。”木葛生一脸煞有其事,“我还算出来那姑娘今天下午会去月老庙求签,欸老三,你去不去?”

    乌子虚还没来得及回答,松问童已经拍板定论了,“必须去!走着!”

    “老四你别玩我了,书斋这个月的账还没算完呢。”乌子虚脸涨成了猪肝色,“我今天下午还有一堆公文要看……”

    “怂什么怂?”松问童一挑眉,“等着人家姑娘来娶你吗?我帮你打个凤冠霞帔?”

    乌子虚闭了嘴。

    一群人迅速吃完饭,唯恐天下不乱地下了山,一路推推搡搡到了月老庙,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女香客很多。几个眉眼如画的少年郎咋咋呼呼地进了庙,瞬间引起一众视线。这个时候乌子虚一见异性就哆嗦的毛病还没改过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像一根通红的棒槌,同手同脚地被木葛生扯进了正殿。

    正殿的侧墙上画着壁画,一个身形娉婷的少女站在壁画前,蓝衣黑裙,露出一截素白手腕。

    “就是她。”木葛生悄悄指给乌子虚看,轻声道:“顺便告诉你,她姓吴,吴家大小姐,在女子中学读书,喜欢苏曼殊的近体诗。”

    乌子虚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木葛生嘿嘿一笑,“我兄弟的终身大事,当然得一条龙服务。”

    说着他拍了拍乌子虚的肩,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放心好了,姻缘天成。”

    众人留乌子虚一人在正殿里水深火热,松问童抱着朱饮宵,在菩提树下看各种各样的姻缘签,木葛生买了一包糖山楂,在走廊里溜达着乘凉。

    柴束薪的钱包被他顺走,只得一路跟着他。

    木葛生将山楂球抛到上空,正要张嘴去接,柴束薪突然来了一句,“你是认真的?”

    木葛生险些把山楂吃到鼻孔里,“啊?你说什么?”

    “你说你算了一卦姻缘。”柴束薪淡淡道:“准吗?”

    “不准不要钱。”木葛生说着凑过去,戏谑道:“怎么了三九天,要不我帮你算一卦?”

    柴束薪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这个时候的药家少年还是个锯嘴葫芦,心思藏得很严,木葛生套不出话。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早有准备似的掏出一炷香,香束上裹着黄纸,是从白水寺带来的。

    柴束薪一愣,“你要做什么?”

    “其实我也想给你算一卦来着,又怕惹着你。”木葛生笑眯眯道:“不过这座月老庙很灵验的,既然来了,不妨上一炷香。”

    柴束薪的神色明显写着拒绝,却被木葛生不由分说地拉过手,一脚迈进了旁边的香堂,他将手里的香束递给对方,“来都来啦,赏个脸嘛。”

    这人明显有备而来,仿佛又是一场捉弄,然而柴束薪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接过他手中的香。

    低头敬香之前,柴束薪问了他一句,“你不上香吗?”

    “我就免了。”木葛生靠在门框上,阳光从身后透了进来。

    少年轻笑:“既见君子,不看观音。”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转瞬间就到了傍晚。

    乌子虚已经和吴家小姐很聊得来,两人甚至约好了下次一起喝茶,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他想送对方回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门口的几个光棍兄弟说道:“那什么,你们要不先回去……”

    “明天请我们吃饭。”松问童打了个呵欠,“我带老五去关山月蹭饭了。”

    木葛生心领神会地朝乌子虚点点头,“回头记得谢我。”

    “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乌子虚答应的很痛快,“包在我身上。”

    几人在庙门前分道扬镳,木葛生看着朱红色的庙门,“三九天,你记不记得,我原来在这里和你算过一卦。”

    柴束薪答非所问,“去我家吃饭吗?”

    木葛生想了想,笑道:“今天不麻烦柴姐姐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穿过长街窄巷,街边的店铺都点起了灯笼,木葛生领着柴束薪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座宅邸前。

    看到门口的石狮子柴束薪就认出来了,这是木将军府。

    木府平时没什么人住,只有两个日常打扫的婆子,木葛生早就把银杏书斋当成了自己家,他没事是不怎么回来的——自家没饭吃。

    但这一日他却大摇大摆进了府门,仿佛看出柴束薪的疑问,木葛生回头一笑,“放心,我爹今儿在家。”

    这是他最好的年月,一切都是他最向往的样子,不会有一丝差错。

    果然,管事的阿婆一见到他,又惊又喜,“少爷回来了!可巧老爷今儿也在!”说着朝内屋喊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李婶儿你就别糊弄我了。”中年男人推开门,“那小子在山上乐不思蜀呢,和尚庙都被他住成了盘丝洞,会舍得回来?”

    木司令穿着一件平布衬衣,外面是薄织的灰色毛衫,鼻梁上架着一只金丝眼镜。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不像司令,倒像个大学教授。

    木葛生喊了一声,“爹。”

    木司令动作一顿,慢慢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怎么今天舍得回来了?”

    “带个人给你见见。”木葛生把身后的人推上前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你女婿。”

    柴束薪正要行礼,弯腰弯到一半,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木葛生,“……你刚刚说什么?”

    木司令却不怎么惊讶,仿佛见惯了木葛生胡扯八道,神色带着点好笑,“你要是真能把柴家公子搞到手,让老子给你准备嫁妆也不是不行。”

    “真,比真金白银都真。”木葛生言之凿凿,“我俩刚去拜了月老庙。”

    “你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吃城东那家馄饨挑子,吃完就说人家姑娘是你媳妇儿,还说什么吃了谁的饭就是谁的人,也不知哪来的狗逻辑。”木司令压根不搭理他,朝柴束薪道:“柴公子,犬子脑子不好使,别和他一般见识。”

    柴束薪似乎还没从雷劈中缓过神来,僵硬地点了点头。

    木府没有厨子,吃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木司令把乱凑热闹的自家儿子从厨房轰了出去,自己下厨,三下五除二,收拾出一桌晚饭。

    “多亏你来了,我家晚上基本没饭,想吃东西得自己找。”木葛生和柴束薪坐在饭厅里,他先给对方打预防针,“我爹做饭看心情,好吃不好吃是门玄学。”

    柴束薪:“总不至于比你还过。”

    “那可未必。”木葛生说着在头上比划了一下,“你知道那种军用钢盔不?古时成吉思汗在马背上取天下,头盔打仗时用来防御,下马就摘了当锅使,有时把羊肉切了放进头盔里煮,据说火锅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

    “我小时候跟我爹到处跑,他那头盔相当精彩,喝酒时盛酒,半夜还能当夜壶,白天随便洗洗就又往头上一扣,做饭的时候里面的味道都是馊的,脓血汗味儿还有烟尘和黏上去的烂肉,有时候刮都刮不下来,拿水冲一冲就支棱起来当锅使了。”

    木葛生连说带比划,滔滔不绝:“现在新式作战有生化武器,我爹研究过好一阵,要我说他那头盔就是生化武器,做出来的饭也一样。”

    正说着,木司令挽着袖子走了进来,单手端着一只大铁盆,味道闻起来有股油泼辣子的鲜香,端上桌来满满当当一大盆,像个大乱炖。

    接着是一盆米饭,木葛生端给柴束薪,“这是你的。”

    那真是好大一盆米,堆得冒尖儿,“你不吃么?”

    “我家吃饭都用盆。”木葛生道,“这一盆都是你的,放开吃,管够。”说着又变戏法似的端上来一盆米,比柴束薪那盆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盆是我的。”

    柴束薪发誓,这绝对不是木葛生在银杏书斋的饭量。

    “我要是在书斋这么吃,老二绝对把我扔进猪圈。”木葛生翻个白眼,“吃不饱就困,所以睡得多。”

    这倒是,木葛生在书斋里要么是在作妖、要么就是在睡觉,间或到处觅食,偶尔炸个厨房。

    木司令拿了一瓶白酒,给木葛生二人一人倒了一杯,挥挥手,“开饭。”

    饭桌上很安静,一向咋咋呼呼的木葛生话也不多,木家父子几乎没有平常人家那些老生常谈的对话,两人都在埋头干饭,所有的情感交流都体现在了抢饭上。

    四根筷子两只手,拔河似的叫着劲。

    “松手。”

    “就不。”

    “小么样的长进不少,敢跟你老子抢饭了。”

    “您老少说两句吧,谁都知道这是碗里最后一块好肉。”

    “你老子饮毛茹血,多吃你一口肉怎么了?”

    “可拉倒吧,您这锅里的剩菜明显是春烧楼的手艺,又跟哪个参谋长下馆子去了?”

    木司令收了筷子,点点头,“眼力还行。”

    柴束薪听着双方对话,默默从一堆粉条白菜帮子里扒拉出一块冬瓜糖,并青红丝若干,还有一块快炒烂的面皮,上面还沾着点油泼辣子。

    他把几样东西放在碟子里,看到面皮上还有模糊的花纹,推测这应该是春烧楼的古法月饼。

    这一锅饭口味着实称得上五味杂陈,甜的咸的油的荤的素的,大概是能找到的食材都被一股脑丢进了锅里,大火一炒,添水乱炖出锅,最后再拿厚厚的油泼辣子往上面一浇,有如通铺上大被一盖,所有的味道皆无痕迹,全被猛烈的辛辣镇了下去。

    听木葛生的话说,木司令应该是经常打包饭菜回家,这一锅里不知杂糅了几天的剩饭,柴束薪尝试着咬了一块核桃,他也不知道核桃为什么会和韭菜出现在一个锅里……没咬动。

    木葛生和他完全不一样,这人上来就先舀了一大勺辣子,空口白吃,似乎是先把自己的味觉辣了个灰飞烟灭,然后开始大口吃饭大口喝酒,再无后顾之忧。

    或许是军旅养成的习惯,木家父子的吃相都堪称凶残,风卷残云席卷一空,一边抢饭一边不耽误搭茬呛声,柴束薪刚吃了两口,木葛生那边已经下去了一半,等他勉强吃完四分之一,木葛生的碗已经见底了。

    这人抹抹嘴,看着他,“你吃的完么?吃不掉的话我帮你?”

    松问童说的没错,木葛生虽然嘴上相当之欠,但这人确实不挑食。

    木司令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吃完记得收拾。”说着披上大衣,似乎是要出门。

    “您去哪?”

    “晚上有会。”木司令淡淡道:“回去的时候带一盏灯,夜里山路黑。”

    大门咔哒一声关上,柴束薪道:“你不去送送司令么?”

    “不必。”木葛生道:“老头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柴束薪疑惑地看着他,木葛生托着下巴,“今天回家来,主要就是想让你见见他。”

    “毕竟女婿总该见一见岳父的。”他端着茶杯喝茶,唇齿间漏出一声笑,“同桌吃过饭,这女婿才算过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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