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葛生和柴束薪在酆都逛了很久,回到城隍庙时已是深夜。
他们进入蜃楼时还是腊月,如今已是盛夏,城隍庙前院的银杏树枝繁叶茂,木葛生躺在树下的藤椅上,手里摇着蒲扇。
柴束薪转身去了后院,回来时手里端着搪瓷缸,“酸梅汤,放了干桂花。”
“夫人辛苦了。”木葛生接过搪瓷缸,拍了拍一旁的藤椅,“夫人坐。”
柴束薪无奈地看着他,“你还要玩多久?”
“乐此不疲。”
两人躺在银杏树下,凉风习习,木葛生想了想,还是把在山鬼花钱中遇到小沙弥的事告诉了柴束薪。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十分复杂,他捋了好半天,讲起来也颇费一番功夫。柴束薪始终很安静,听他慢慢讲完,最后道:“为什么告诉我?”
木葛生:“因为觉得你应该知道。”
柴束薪思索片刻,道:“我能见一见你的这位师祖么?”
“你要干嘛?”
“新媳妇进门第二天,要给长辈敬茶。”柴束薪一本正经道。
木葛生算是服了,但他还是拿出山鬼花钱,在上面滴了一滴血,接着进入其中的幻境。
他也不知道山鬼花钱有没有什么限制,这是天算一脉的传承,他能进的地方柴束薪未必进得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柴束薪和他一起进来了。
小沙弥坐在空荡荡的空间里,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笑眯眯道:“徒孙你身上沾了罗刹子的气息,花钱认得他。”
柴束薪上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见过师祖。”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小沙弥将人扶起,满意地点了点头,“天算一脉传承数代,终于出了个不是光棍的天算子了。”
天算门下三大传统:坑蒙拐骗、半路出家、打光棍。
坑蒙拐骗自不必说,至于半路出家——小沙弥是和尚当到一半跑了、莫倾杯是修士当到一半跑了、木葛生是当兵当到一半,跑倒是没跑,但是付出的代价相当惨烈。
不忘初心死得快。
但是可以娶媳妇。
木葛生算了算这笔账,虽然这个天算子当的劳心费力,但看着柴束薪那张脸,他觉着自己还是赚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小沙弥抬头看着他,“说吧我的好徒孙,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虽说是为了让柴束薪见一见小沙弥,但木葛生确实有事要问他。
“我和三九天当初在蜃楼,看到的是师父的记忆。”木葛生看着小沙弥,道:“我一直想问,那份记忆,到底是谁放的?”
当初他和柴束薪在蜃楼看到的,是莫倾杯和画不成的往事,对此他一直有一个猜测,而后来小沙弥所说也验证了他的想法——将这份记忆存放药家传承之地的人,是松问童。
这是只有老二才能做到的事。
那么问题又来了——松问童之所以能得到这份记忆,多半是银杏斋主让他这么做的。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木葛生扪心自问,若是哪天他真的死透了,或许会留下一份记忆给后人,但里面必然充斥着他和三九天的各种鸡毛蒜皮日常,狠狠秀一把,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但当年的莫倾杯和画不成并非如此,那是一个悲剧。
没人愿意揭开陈年的伤疤,师父也不是受虐狂,那么除此之外的可能性只剩下了一个——这份记忆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必须留给后人。
但木葛生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也没察觉什么端倪。
师父留下这份记忆到底为了什么?让他们对蓬莱客气点?
那么就他妈的很尴尬了,柴束薪亲手杀了画不成。
若论欺师灭祖大不韪,银杏书斋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小沙弥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迟早会问我这个问题。”
木葛生心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欲速则不达。”小沙弥道:“蜃楼里其实存放着两份记忆,一份是倾杯留给你的,一份是墨子留给你的,倾杯的记忆直接封锁在药家的传承之地,打开顶楼的百子柜就能看到,也就是你和罗刹子一同看到的百年过往。”
“而剩下的那份储存在山鬼花钱之中,以盘庚甲骨为引,你借助其进入幻境,从而看到了当年你去世之后的那段旧事。”
木葛生:“这两份记忆都是老二放的?”
小沙弥点了点头,“没错。”
木葛生皱眉。
柴束薪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有什么不对么?”
“第二个幻境是我自己进去的,你不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木葛生叹了口气,“我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但这不是重点,我在幻境结束的时候,看到你杀了画不成。”
柴束薪点点头,“画不成确实是我杀的。”
他看着木葛生,他们互相了解对方说话的习惯,木葛生这个时候提起他杀了画不成,肯定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下面他要说的才是重点。
“如果这是老二留下来的记忆,那么这份记忆有问题。”木葛生道:“它给我造成了一个很大的误解,我当时以为,你之所以身受天罚,是因为杀了上一代长生子。”
柴束薪微微一怔。
“之后我看了老三留在市一高的山鬼花钱,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木葛生缓缓道:“老二留下来的记忆有残缺,很可能被人删掉了一部分。”
说着他笑了笑,拉住柴束薪的手,“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咳咳。”小沙弥清了清嗓子,“先说正事,然后呢?”
“然后不该你说了么?”木葛生扭头看着他,“老二不可能瞒着我和三九天的婚事,他必然会在山鬼花钱里留下这一段,如今却被人删了,谁干的?你就住在山鬼花钱里,你会不知道?”
其实他怀疑过小沙弥,毕竟这人能直接后台剪辑,想让观众看着什么就放映什么,他一度被耍得团团转。
但小沙弥显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对方之前的种种隐瞒,更像是一种引导,让他以一种更稳妥的方式去逐渐揭开当年的真相。
但费这么大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他更好地接受一切吗?循序渐进慢慢来,天算门下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好心的人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幻境里凭空出现了三个蒲团,小沙弥道:“坐。”
“接下来我要讲的话很长,站着可能会腿酸。”
三人入座,小沙弥开口道:“首先,你猜的没错,墨子留下来的那枚山鬼花钱,确实被人篡改过。”
虽然早有预料,但木葛生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山鬼花钱是天算一脉的信物,只认历代天算子为主,除了他和小沙弥之外,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人居然可以纂改其中的记忆。
干扰山鬼花钱所需要的大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几乎称得上是手眼通天了。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的确世间罕有。”
小沙弥看着他,慢慢地讲:“其实你心里有一个人选,不是么?”
能够篡改松问童留在蜃楼的记忆,需要满足的条件有很多。
首先这个人必须对诸子七家有非常透彻的了解,至少熟悉木葛生这一辈往上的三代诸子;其次这个人还要非常了解蜃楼的构造,可以出入自如;最后,这个人必须有很强的实力,甚至强于柴束薪和木葛生。
柴束薪想到了一个人,他看着木葛生,对方沉默。
最后他替木葛生说了出来:“林眷生。”
木葛生其实隐隐意识到了这件事,当初在蓬莱,林眷生对他说了谎。
他问过林眷生,是不是因为柴束薪杀了上代长生子,导致身受天咒。
林眷生当时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之后字字句句,都是在把他往这个思路上引。
但他当时并没有多想,就算林眷生在撒谎,他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林眷生是不想让他白费功夫,毕竟无论是什么导致的天咒,想要解开都绝非易事。以林眷生的立场,不愿让他牵扯过深,可以理解。
扪心自问,木葛生想过很多可能性,但从未怀疑过林眷生。
就像他绝不会怀疑乌子虚和松问童。
那是他的师兄。
但林眷生确实是满足一切条件的人选。
木葛生沉默了很久,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小沙弥,“我有几个疑问。”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小沙弥道:“想问什么,尽管说。”
“第一个问题,我要问三九天。”木葛生道:“我在幻境里看到的当年往事,你火烧蓬莱时重伤师兄,那个时候他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为什么如今却打不过他了?”
“因为他之后和你结了冥婚,为了救你,身受天咒。”回答他的是小沙弥,“这会大幅削减罗刹子的实力。”
“我一厢情愿。”柴束薪抓住木葛生的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木葛生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
“第二个问题,我们都是天算子,都知道山鬼花钱的禁制有多强,就算师兄成为长生子,突破其中的禁制篡改记忆,这种事真的办的到吗?”
小沙弥道:“通常来讲,确实不可能,山鬼花钱历来只认天算子为主。即使是长生子,就算他真的飞升得道,想要强行干涉山鬼花钱,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木葛生:“那师兄是怎么办到的?”
小沙弥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枚山鬼花钱?”
木葛生一愣,柴束薪一直在身边,他很少有需要用到山鬼花钱的时机,他确实很久没有查过了。而且把四十九枚花钱全带在身上太重,都被他零零散散地扔在了城隍庙的各个角落。
他把身上带着的山鬼花钱掏出来数了数,一共三十七枚。
柴束薪道:“床头有三枚,梅花瓷盆下有两枚,灶台边有五枚,东厢房梁上有两枚,石狮子嘴里还有一枚。”
木葛生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柴束薪:“收拾房间时发现的。”
“三九天你真是太贤惠了……慢着。”木葛生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再说一遍,城隍庙里现在还有多少枚钱?”
柴束薪数了一遍,“一共十三枚。”接着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木葛生身上有三十七枚,城隍庙里有十三枚。
一共五十枚山鬼花钱。
木葛生:“是不是三九天你记错了?”
柴束薪摇摇头,“不会,我昨天刚打扫了一遍。”
“罗刹子没记错。”小沙弥开口道:“确实有五十枚山鬼花钱。”
他看着木葛生,“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林眷生还不是长生子,你需要算国运,罗刹子曾经从他手里求到过一枚山鬼花钱。”
木葛生想起来了。
那时他需要起卦算国运,但是为了制作山鬼镇,已经用掉了一枚山鬼花钱,国运是大卦,少一枚都不行。柴束薪到剑阁找林眷生求情,最后拿到了一枚山鬼花钱。
那枚山鬼花钱出自松问童之手,按照天算门下的规矩,一旦新任天算子继位,同辈的师兄弟都会被逐出师门。
但是被逐出的弟子并不意味着从此不可推演天算之术,相反,为了帮助弟子们谋生,师门都会赠予一枚山鬼花钱。
这枚山鬼花钱并非传自上古,但也是当代墨子所制,堪称鬼斧神工。
木葛生道:“……你的意思是,老二留在蜃楼的山鬼花钱,并非原物。”
“不错,他留在蜃楼的山鬼花钱是他自己做的那一枚。”小沙弥点点头,“毕竟是自己做的东西,用起来更顺手一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林眷生可以篡改其中的记忆。
“我还是不明白。”木葛生摇摇头,“虽然这些证据都很有说服力,但是有很关键的一环,就是师兄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诸子七家自古便是一体,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诸子七家自古便是一体。”小沙弥重复了木葛生的这句话,“可你当年,不也想着推翻诸子七家吗?”
“这一切的根源,其实要追溯到很多年之前。”小沙弥缓缓道:“你们看过倾杯留下的记忆,也悉知当年他和画不成在蓬莱的那段往事。”
木葛生:“当年那些事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并非如此。”小沙弥摇了摇头,“那是一切的开始。”
蓬莱从加入诸子七家至今,数千年以来,再没有出过飞升之人。
虽然有蓬莱洲这座洞天福地,历代惊才绝艳的弟子也不在少数,但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阻碍,无论再优秀的修士,最终都死在了求道的漫漫长路上。
长生子固然长生,却不是永生,固然逍遥,却依然被限制于天地之间。
“蓬莱太久没有出过得道飞升之人了,长此以往,最后成了执念。”小沙弥道:“你们在记忆里应该也看到了,当年的长生子为了求道有多固执,甚至不惜违背诸子七家的盟约,阻止画不成出山入世。”
执念太深,便生心魔。
“数千年太长,蓬莱已经忘了初心。”小沙弥叹了口气,“蓬莱有一句箴言——仙人不救世。它的意思后来完全被曲解了,这其实是初代长生子留下的,为的是奉告后人,既然选择救世,就不要再妄想仙途。”
“自从蓬莱加入诸子七家,等于是将自身气运用来引导人世,自此,蓬莱不可能再有飞升之人。”
“留下这么一句话,是为了让后人不要贪图长生。”
木葛生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长生子,断了他的妄想?”
“执念已生,他根本听不进去。”小沙弥道:“如果强行拔掉这个想法,只会让他做出更疯狂的事,对方是长生子,一旦走入歧途,对整个人间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往事,微微有些出神,“覆水难收。”
为了阻止那一代长生子的执念,小沙弥设局引莫倾杯入世。
那一代的蓬莱,莫倾杯和画不成是最有希望得道飞升的两个弟子,小沙弥请君入瓮,是希望能通过莫倾杯影响画不成,将二人的心念重新转到人间苍生之上,最后两人勠力同心,一起救国救民。
但是出了差错,他没想到画不成是无情之人,因为莫倾杯而变得有情,又为救他重新无情。
棋差一招,反而阴差阳错地为蓬莱添了一把助力,让画不成修为更进一步,成为新一代长生子,也延续了蓬莱求道求仙的执念。
小沙弥自知留下祸根,蓬莱是不可能有飞升之人的,但画不成修为太强,又断去心骨,若一味执着于仙缘,最后只能成为大乱之数,甚至会颠覆诸子七家。
他算了一卦,也是此生唯一的一个大卦——他需要算出七家转机。
根据卦象,转机出现在一代之后,也就是木葛生这一代。
他无法预测画不成会带来怎样的变数,为了防止七家涣散,小沙弥临终前留下遗言,让莫倾杯建立银杏书斋,将尚且年幼的诸子聚集在一起。从小建立的手足之情,将是他们以后面对变数的最后一张底牌。
“你当年是被倾杯用一根冰糖葫芦拐上山的。”小沙弥朝木葛生笑了笑,“其实那是我留下的遗嘱,让他在那一日下山,会在城里遇到下一任天算子,而他会是一切的转机。”
“那个人就是你。”
天算子传承历代,每一任师父去世前都会留下一些东西,比如莫倾杯留给木葛生的国运,比如小沙弥留给莫倾杯的遗言。
前路漫漫,薪火相传。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担心的一切还是发生了。”小沙弥道:“当初阴兵暴|乱,蓬莱袖手旁观;再后来要求你起卦算国运,也是蓬莱一力主张;直到最后一切真相大白之时,林眷生还是想要瞒你,让你以为柴束薪之所以身受天咒,是因为杀了画不成。”
“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蓬莱想要一家独大。”
“经过这么多年,蓬莱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求得仙途最大的阻力,就是千年前诸子七家的盟约。在古老的盟约里,初代长生子自愿放弃所有仙缘,用自身气运为代价,引导人世,求山河清平。”
“当初的阴兵暴|乱,是蓬莱的第一次尝试,他们希望用阴兵的煞气扰乱人间气运,以此打破盟约,求得飞升。”
“但是失败了,因为你太执着,最后甚至成功阻止了阴兵暴|乱。”
“那之后蓬莱就开始了更大的布局,他们想要直接吞噬其他六家,从而吞噬掉六家气运,一家独大。”
“他们做的第一步就是先除掉你这个天算子,因为你实在是七家中的叛逆,是个太大的变数,他们无法掌控。”
小沙弥说着笑了笑,“蓬莱想要一家独大,而你当初想要铲除诸子七家,你们倒是有些不谋而合。这么多年里,蓬莱甚至还推了你的计划一把。”
“比如放任墨家断代,比如坐视阴阳家衰微,又比如林眷生明明知道罗刹子身负天咒,药家传承断绝,但他什么都没说,直到蜃楼事变,七家大乱。”
“你知道林眷生为什么不和你说实话吗?为什么要让你误以为罗刹子之所以身负天咒,是因为杀了画不成?”小沙弥看着木葛生,道:“因为他知道,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了解除天咒,保住药家传承,甚至会选择和罗刹子同归于尽。”
柴束薪猛地看向木葛生。
木葛生无法反驳,他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还问林眷生这法子行不行得通。
“这正中他的下怀,他篡改山鬼花钱中的记忆就是为了让你们之间造成误会,最后同归于尽,这样七家的传承就又断了两家。”
“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了,林眷生篡改山鬼花钱中的记忆,包括后来对你说谎,都并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而是早已图谋良久。”
小沙弥结束了讲述,空间里变得一片死寂。
最后是柴束薪开口,他一直抓着木葛生的手,“师祖,我想问一件事。”
小沙弥:“讲。”
“如果您早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柴束薪道:“为什么要让木葛生对林眷生的话信以为真?以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小沙弥看着木葛生,“你怎么想?”
木葛生想起了当初在蜃楼初次遇见小沙弥的那一幕,当时对方对他说的很多话都不是真的,但又有足够的暗示。
小沙弥说,蜃楼中的山鬼花钱出自墨子之手。
其实是在暗示,留在蜃楼的那枚山鬼花钱,并非原物。
小沙弥说,当年他去世之前,算过一卦,算的是七家命脉。
其实是在暗示,这才是木葛生当年去世前所算之卦。
小沙弥说,如今阴阳家衰微、墨家断代、朱家避世。
但他唯独没有提到蓬莱。
……
木葛生摇了摇头,嗓子有些哑,“我还是无法相信。”
“师兄他不会做出这一切,就算他成为了新一任长生子,但他是师父养大的。以他的心性,足以明白蓬莱对飞升的追求有多可笑。”
出乎意料地,小沙弥居然点了点头,“不仅是你,我也无法相信。”
木葛生猛地抬头,“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要确定一件事。”小沙弥道:“我在山鬼花钱里旁观了银杏书斋所有人的成长,我也觉得林眷生不像是失心疯的人。”
“之所以事先不告诉你山鬼花钱被篡改过,我是想看林眷生的反应,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告诉你真相。”
“如果他告诉了你罗刹子身受天咒的真相,那就说明是我多心了。”小沙弥道:“但事实并非如此,也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木葛生:“什么事?”
“如今的长生子,并非你认识的那个师兄。”
“如果我没有想错。”小沙弥缓缓道:“那副皮囊里的人,是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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