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后的交流进行的还算顺畅,当然,这是宣承越单方面的想法他就觉得这条蛇看着还挺不错的,性格也好,他能看出这条蛇身上真的很有干劲。
而浩元从头笑到尾,但领他过来的兽却觉得他半兽形都快憋不住了。
等一场饭吃完双方分开,浩元回到车上的那一瞬间就变了脸色:“这个混账病娇!”
“你是真不喜欢这个公司?”副驾驶那位年纪稍大的兽人其实也觉得这导演怪怪的,“实在不行咱们再换一个,还剩一个漫画工作室和一个游戏公司。”
“我不会进这个公司。”浩元吧脑袋靠在后座的椅子上,“但在那之前我必须打那个病娇的脸。”
“呃。你是说物理方面的打脸?”兽人问他。
“不,我要在他擅长的领域碾压他。”浩元啧了一声,“他刚才是在小看我。”
“他没有小看你,我估计他挺喜欢你这种有冲劲的新兽的。”年龄大的兽人朝着驾驶座上的兽轻轻抬手,示意他可以开车了。
眼看浩元依旧气愤到不行,兽人提醒他:“宣承越是十五岁就出名的天才,据说出道第一部短片就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他现在只是全网黑而已,但他做的东西依旧是受欢迎的。”
浩源没有回应,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天才,不觉得对方顶个天才的名头就能压过他。
“你的天才只在于攻击方面。”年龄稍大的兽委婉地提醒他,“只是在军方提供的休息时间里选择了画画作为爱好而已。”
浩元金色的眼瞳似乎亮了一下:“我老师说我画得不错。”
“因为那只是你的爱好,你当时的本职工作是配合研究以及解决危险等级为s的任务。”年纪大的兽希望浩元能够冷静一些,既然这么抵触这个公司,那不进去就好了。
他看宣承越和浩元的相处模式,真怕浩元一个认真就对宣承越做些什么糟糕的事。
然而浩元不这么想:“帮我搞定教程,然后再给我三天的时间。”
三天?
“你确定?”他虽然不了解动画这方面,但三天也出不来个什么东西吧,更何况还是从头开始学的。
浩元沉下脸,他要狠狠地在宣承越擅长的领域超越他,让这个病娇明白,有些兽生来就是强者。
“哦对了,你要不要在社交媒体上拉黑那些阴阳怪气的兽?你现在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们与我无关。”浩元对这些兽没兴趣,甚至懒得抽出时间逗逗他们,因为他知道和他们交流不会得到任何有趣的回应,浩元懒得分心神给他们。
并不清楚有兽暗戳戳打算把他拉下神坛的宣承越几乎是全程被胡志拽着回公司的。
在进公司门之后,胡志朝着大老虎招了下手,便把宣承越拖进了茶水间。
他们公司实在小,最大的也就是个工作区,然后只分出了一个办公室一个仓库和厕所还有茶水间。
毕竟他们公司连财务都没有,每月都得胡志计算工作量,打钱。
平常他们开会的地方也就在茶水间。
而想要进茶水间,必须路过工作区。
原本在低头画画的众兽纷纷看向了茶水间的方向,被叫到名字的大老虎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去的时候是宣承越气冲冲地找麻烦,来的时候扮演的就变成了老胡。
“我去瞅瞅,你们继续。”王大咪冲着众兽摆手,起身想了想,随手拿起桌上的饮料,慢慢悠悠地晃荡过去。
胡志一把将宣承越扔沙发上:“你的大脑能给我多长出几条沟吗?”
“嘶,你动作小点成不?”宣承越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不是他太弱,而是这些兽人,尤其是食肉系的兽人,他们的力量太夸张了。宣承越在手腕搓过之后,又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个粘毛器来,在身上滚一滚。
那只带着浩元的兽人是猎豹,尽管他们没有什么过分亲密地接触,但毛这个东西就是不讲道理的。而且刚才胡志拽他的动作有些大,现在他身上都是狐狸和豹子的毛。
“这时候就不要在乎你自己的形象了!”胡志夺过粘毛器,“那条蛇很危险!”
“什么蛇?”王大咪这时候终于走了进来,“你们说的是特员吗?”
宣承越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那个特员也许不错,我能在他眼里看到热爱。”
“他眼里写字了吗?你拿什么看出热爱?”胡志拔高了音量,“那双竖瞳吓死兽好不好?”
“竖瞳?”王大咪的重点歪了,“那蛮帅的诶。”老虎本体的战斗力也算是顶尖,但老虎的眼瞳和猫不一样,它们永远都是圆的。
“这是帅不帅的问题吗!”胡志气的都破音了,“哪怕我们推不掉这个特员!宣承越你也给我留个心眼!”
“我有分寸的。”宣承越很无奈,他又不是小孩了,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能有四十多年,那条蛇确实有些装,宣承越看出来了,不过同样的,那孩子确实也看着有一股冲劲,是会努力的那一类。
宣承越拍了拍胡志的肩膀:“反正咱们公司也快来新人了不是么?回头一起带呗。”
“新人?”王大咪愣了一下,而后他哦了一声,“就是前天面试的那只水牛和那只大象?我没记错的话,那只大象还是你的粉丝对吧?”
“我通知了他们周一上班,正好,明后两天周末,”宣承越抿唇。
那只大象是他的粉丝?不,不见得,喜欢他的作品和喜欢宣承越本身是两码事,至少那些喊着人类老婆的兽把宣承越和他的作品分得很开。
而且那头大象和他聊的每一句都绕不开对人类这两个字,宣承越直觉这只大象不对劲,但对方实力确实还不错,现在他们公司最缺的就画师。
“总之周一可以领着他们一起见一面。”宣承越拖着自己下巴,“如果所谓的我的粉丝是个人类控,那把他们和那条蛇放在一起就刚好。”
极端喜欢人类,和极端讨厌人类,如果真线下碰一碰,那宣承越还真有那么点想看:“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胡志总算从宣承越的表情里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等等,你是在期待吗?”
……
另一头,已经收到了教程的浩元一脸懵逼。
软件已经装上了,但时间表是什么?应该怎么去记录?一拍一的意思他大概理解了,但是一拍一也就意味着一秒钟他得画二十四张图!
他拿起笔根本无从下手。
脑子空空,没有东西,到底怎么样才算是个作品?
而且运动规律这个东西总觉得很复杂。
回想起在车上那只兽说的,似乎宣承越十五岁就有了一定的名气?
在瞪了一会儿电脑之后,浩元还是决定先刺探刺探敌情。
他打开某个动漫相关的视频软件,输入宣承越的名字,在后面加上关键词十五岁。
之后搜索出来的第一个视频就是浩元要找的那个。
视频题目就只有《新生》两个字。
点进去,浩元习惯性的点进评论,意外发现评论里全是夸宣承越的。
哪怕是人类控,留言大多也是【宣狗这逼阴害人类角色一把好手,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东西。】
狗这种生物在兽人世界同样也是不存在的,但它们和一直大火的人类不同,它们是贬义的,一般只有在骂兽的时候才会拿“狗”说事。
这到底为什么,其实兽人世界也不清楚。
浩元点开视频。
这视频其实很短,也就三分多钟。
没有台词,只有一些音效。
在视频的开头是细密的雨混杂着雷声。整个画面是大面积的黑暗,只有被雷声响起时能够看到被照亮的那部分。
那是一个人类躺在正中间,正在剧烈的喘息。
看样子宣承越老早就是人类极端病娇了啊。
雷声越来越激烈,镜头也慢慢地推向了那个人类的脸庞,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浩源忍不住直起身子,他在家里是半兽形的,腰部下方是黑色的蛇尾,而他的背脊延伸向下,是巨大的金色太阳图腾。
浩元不喜欢穿衣服,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他把蛇尾盘了起来,看着手机的目光变得认真。
雷声的激烈伴随着喘息越来越大声,频率越来越高。
可以看出这个人在着急,在痛苦,但他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中的光芒也在颤动,然而就在这一切被推向最高潮的时候,喘息声和雷声重叠的瞬间,就在镜头里只剩下人类眼瞳的时候,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一滴雨水落在瞳孔正中间,而后化开,这个人类的瞳孔扩散了,一切的光芒消失,随着整个眼眸被黑暗遮盖,画面彻底地黑了下去。
黑屏了大概四五秒,又有喧闹的声音传来,黑色满满淡去,显露出新的画面。
所有一切扭曲变形成另一种模样,画面里的线条不断的混乱重组,无忧无虑的孩子,佝偻着背的老者,摊煎饼的小摊大妈。
城市或农村,喜悦或悲伤,所有不起眼的小人物所融合成的世间百态。
这一段浩元往回拖了好几次进度条,不说别的,就这画工也着实太恐怖了一些。不过浩元实在不理解这和新生有什么关系。
最后浩元发现,这一切是有规律的,无论画面出现的是什么情景,里头的人是什么性别,他们出现的年龄都是从老到小那样去推的。
这像是一种倒放。
倒数第二个镜头里,满脸皱纹,带着氧气罩的老者艰难的扭头似乎想要看清自己病床边的人。
而最后的镜头,那小女孩抬起头。
他们的动作似乎暗示着这是一场对视,而转过去,那却是一片空白。
但心率仪那滴的一声响起了。
意味着那场死亡正在发生,亦或是已经被小孩所感知到。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最后她却冲着那空白之处笑了出来,而后起身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浩元有一种跟奇怪的感觉,但他口头形容不出来。
他点开评论,把【按时间排名】换成了【按热度排名。】
而后他就看到了最高赞的几条评论:【我们总会忽略死这件事,而当兽真正明白等待我们的终究是虚无的死亡时,才真正能够体会到“生”的活力。我们回不去曾经,终将奔向死亡,而在‘今天’与‘死亡’中间这段时间,我们活着。】
【如果我们都会死,那在死前你想怎么活?】
【由生到死这条路,是属于我自己的啊。】
浩元终于明白那种模模糊糊的懵懂感是什么了。
怎么说呢,宣承越反推,就是把死亡这个议题摆在了最前面,优先考虑最根本的,最无法逃避的问题。
他好像在用这部作品提醒说:“好了,你现在知道你肯定会死了,那么在死之前你想做些什么呢?”
死亡不沉重,因为它是归宿,真正沉重的反而是忽略了死亡这个结果之后被压在身上的条条框框。
明明可以轻松放肆一些不是吗?因为我们只是要走过一条被规划好结局的路。
看完这个短暂的视频,浩元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而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之后,浩元僵住了。
“嘶!宣承越这兽……真是……真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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