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辞下午2点踏进办公室。最近他在赶一个项目,作息颠倒,连续几天都是半夜4点睡10点醒,导致他头疼欲裂。

    他原想请个假,但下午需要和老板开例会把近期的重点项目和进度统一汇报。因此他吃了一片止疼药,准点到了公司。

    放下电脑,距离3点的会议还有一点时间,他打算去小憩一下。

    宋之辞和他的助理打了个招呼,让她开会前15分钟叫醒他。小助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带着笨重的圆框眼镜,人很乖巧。

    听到宋之辞的话,她立刻从座椅上弹射起来,“宋老板,那个,下午的会议临时取消了。”宋之辞的表情明显呆了一秒,小助理很紧张,的确是她的工作失误,老板通知她之后,她忘记第一时间同步给她的上级,“对不起,我,我忘了和您说。”

    宋之辞倒不生气,尽管他住得挺远的,这样白跑一趟属实有些浪费时间。他轻轻说:“没关系。”看了一圈组员们的状态,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毕竟这阵子全都在疯狂加班。

    他戴上眼镜,准备在公司陪这些小朋友们做项目,他望着远处层层高楼大厦,无声叹了口气,给自己定下了今天12点前睡觉的tdl。

    他端着刚刚冲好的咖啡,路过最大的会议室时,发现老板坐在里面和人谈话。他抿了一口拿铁,能让老板取消例会也要见的人,想必是什么大客户?

    “大客户”背对着他,宋之辞只能透过没有磨砂玻璃的一部分看见他的半截背影,看起来倒像是学生。或许是某个富二代要来他们公司体验生活吧,这种事情宋之辞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他坐在组员旁边,检查最新的设计方案,他的注意力全在显示屏上。此时,会议室门拉开,老板和大客户一起走出来,周围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夹杂着女职员们交头接耳的“快看,帅哥!”“啊,好帅。”“是新人吗?”

    宋之辞不由得好奇抬头,在满面红光的老板身后,看见了微笑的气定神闲的连奕。说不震惊是假的,宋之辞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地垂下头,内心默念: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根据墨菲定律可得,步伐还就正好停在了他们座位面前。看来是被看到了,行吧。宋之辞自然地抬头,露出工作以后练就的营业微笑,眼神里折射出几分故作吃惊,说:“连奕?好巧。”

    宋之辞紧张不自在时,便会去推眼镜。连奕看着他纤长的手指,扶住金丝眼镜框,一双褐色的眼眸微微眯着,不自然微蹙的眉头表露他的不情愿,勉强勾起嘴角,和他客套。

    老板见两人的状况,略一吃惊,原来宋之辞和连奕认识的么?他忙问:“小宋,你认识连少?”

    “是啊,真巧。”连奕回应宋之辞后,转头回应老板说道,“宋之辞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是隔壁宿舍。”

    这层关系可不不得了。老板深深地看向宋之辞,长久以来,他一直认可宋之辞的专业能力,可对他的业务水平则颇有微词。如果宋之辞能再圆滑些,再会做人些,那么,以他的能力,以后一定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老板笑吟吟合掌道:“小宋啊,原来你和连少是老同学哇。居然能在咱们公司重逢,真是有缘。”

    连奕笑而不语。

    老板走到宋之辞位置旁,拍拍他的肩,关心道:“最近你们组为项目加班很多,很辛苦。这样吧,我特批给你们下午放假,好好休息会。”

    全体组员都愣住了,没想到今天先是看到了大帅哥,又免费获得半天带薪假,他们开心地欢呼起来,“谢谢老板~~”

    一片喧闹声中,老板凑近宋之辞,吩咐道:“小宋,你们年轻人共同语言多,你替我陪连少说说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连少是很重要的客人,你要好好招待。”他说完,再拍了拍宋之辞,略有深意。

    他的一番话,连奕听得清清楚楚。不愧是浸润社会多年的老江湖,看见是他主动停在宋之辞面前。三言两语便把宋之辞安排给了他,为避人口舌,给全组都放了假,更显得他这个老板懂得体恤员工。

    宋之辞一介打工人,哪有拒绝的权利,他只得推了推眼镜,应了下来。他瞥了连奕一眼,请他去休息区等候,他稍后就到。连奕自然是笑得乖巧,说:不急,我等你。

    他走后。马上有八卦的组员凑过来,“宋老板,想不到你有这么帅的室友!我觉得他好像一个明星哦,叫什么名字来着……”

    “……只是隔壁的室友。”

    “哇,他要是我们的客户。我一定把他服务得明明白白,他让我改多少次稿都不带怨言的。”

    “……你对其他客户也这样就好了。”

    连奕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细细回味宋之辞的每一个表情,他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场合见过这个人,和印象中全然不同的形象。宋之辞什么时候戴眼镜了,还是那种禁欲的金属细边框眼镜。

    禁欲,连奕为自己的用词感到恶寒。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宋之辞站在他面前,一身整洁的水蓝条纹v领衬衫,扣子在刚好露出锁骨的位置,衬得脖子纤细修长。连奕回想起来,宋之辞曾说过自己小时候练过芭蕾。

    袖子随意挽起到两边,九分白色休闲裤下是一双拼色的运动鞋。连奕觉得这身搭配,遇上方才那副金丝眼镜,可真是混得“巧妙”啊。

    他笑,“你的眼镜呢?”

    宋之辞一怔,“啊,我只上班的时候带。”

    “你什么时候有近视了?”

    “去年。”

    “深吗?”

    “什么?”

    “我说度数。”

    “还好,我们现在这个距离能看清。”

    连奕站起来,一步步靠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宋之辞的脸颊,眼睛始终注视着他,嘴角似笑非笑,“这样呢?”

    宋之辞快速地轻轻推了他一把,身体靠着咖啡台,微微别开脸,语气淡薄道:“太近了。”

    连奕噢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说:“我只是想亲近下老同学嘛。”

    一般都是心理上的亲近吧,有谁要物理上亲近啊,宋之辞心想。他微微泛红的耳尖,让看在眼里的连奕心里像扬起一串提琴旋律般惬意。

    原本他以为宋之辞变了,可当这个人再次落座在他面前时,当他贴近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他看着这个人又觉得和从前仿佛没什么变化。

    “我生日的时候你是不是来了?”

    “嗯。”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噢。”

    机械式的一问一答间,宋之辞在想,他这样算不算好好招待了连奕?

    连奕倒不觉得尴尬,他一直笑眯眯看着宋之辞,搞得宋之辞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连奕光明正大看他,他则是偷偷瞄了几眼。

    现在的连奕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比学生时代还更打眼。他是学院院草,长得阳光帅气,追求者甚多;功课满分,常年拿奖学金;运动满分,以学院篮球队队长拿下联赛冠军。

    连奕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太阳,在人群中总是最耀眼的那个,当时的自己正是被这缕光芒吸引的吧。

    想到这,宋之辞垂下眼,轻轻吹开杯顶的泡沫,纤长的扇形睫毛微微颤动。连奕看得心痒痒,仿佛被猫爪若有若无地挠动。

    和他浓颜系的长相不同,宋之辞是单眼皮,眉毛细长颜色较浅,眼尾微微上挑,右眼下有一颗美人痣,鼻子虽没有连奕高挺,但也精致的棱角分明,嘴唇颜色也淡,连奕以前常问他是不是低血糖。整体面容给人清冷淡雅的感觉,像初夏的风,清爽干净,越看越舒服。

    连奕看够以后,更不想在这里干喝咖啡,毕竟这种场所对他的魅力施展,有所限制。他问:“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当作我的回礼。”

    宋之辞答应得很爽快。一是他们老同学的身份摆在那里,正常老同学久别重逢吃个饭很合理吧,他不想显得自己有什么坎过不去似的;二是连奕的理由非常充分,他一时半会想不到回绝理由;三是老板的交代,他得执行。

    他们去了一家新开的私房菜。主厨研发了一套新创意菜菜单,他们两个是第一桌品尝的客人。配着美食,话匣子在拥有高超沟通技巧的连奕的引导下,慢慢打开。

    他们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那段亲密朋友时光,毕竟他们曾经也算颇有默契。宋之辞推却不下,喝了一杯白葡萄酒。他是人群中的冷白皮,微醺后,眼睛下的一圈皮肤泛着浅浅的红晕。

    连奕算着气氛点,打算开门见山,问道:“你现在有对象吗?”

    他了解宋之辞,对这个直来直去的人适合的沟通方法,就是坦诚。越是试探,反而会让宋之辞防备。所以他对着有点懵圈的宋之辞补充道,“你有男朋友吗?”

    宋之辞没有对外公开自己的性向,知道他喜欢男人的只有他的父母和寥寥几个挚友,和他第一个主动表白的对象,也就是连奕。

    “……你现在问这个什么意思呢?”宋之辞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握拳。

    连奕收敛笑意,眼神无比认真:“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连奕的话莫名燃起一个火苗,宋之辞感觉喝进去的酒渐渐在身体里灼烧起来,他压力一大的时候,就会胃痛。他左手抱着腹部,尽量保持平和的脸色,他已经成熟了,不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露出真实的情绪。

    可对方是连奕。

    宋之辞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带了几分怒意。“你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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