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强烈的光白得晃眼,如火般炙烤着大地。偶尔吹过来的热风将两方人马的汗臭味和地上的血腥味融合在一起,浓浓的腥腻味刺激着场上的每一个人。地上的死尸四仰八叉地倒着,刚死的尸体旁还流着殷红的血,被烈日映射得血光粼粼。千帆看着还活着的千家军和地上躺着的千家军,心里好似压着一座大山般难以呼吸。本是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竟觉得一片黑暗,漫无边际般让人心生寒气……

    停下激战的两方人马各自退回自己的阵营,双方都戒备地观察对方,以防有人趁机动手。虽然暂时停战了,但每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特别是千家军,人数相差悬殊,又身在敌人地盘,更加多了一份危险。其实千帆心里也没底,她不知道能否带大家平安走出去?也不知道千帜他们能否及时赶来?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只希望她的缓兵之计不要过早地被看出。

    不想被看穿,只能先出手,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大当家,此战无论成功与否,你我皆是失败者,地下躺着的有你的兄弟也有我的士兵,既然两方都不讨好,何不各退一步,将损失降到最低,你说呢?”

    “你倒说得轻松,我七八百多人马已折损一半,而你才折损多少?”大当家怒气冲冲地朝千帆吼道。

    “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也不想与你为敌。只是朝中有人想要你们死,设计让我来剿匪,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先将祸水东引,让他有所疑虑。

    果然,听了千帆的话,大当家不再只顾着怒气,眼神疑惑地看着千帆,心里则盘算着这话的真假。

    不给他思考时间,千帆立即作惋惜状说:“唉,真替大当家的不值啊,你一心为他们办事,到头来却像棋子一样弃用。想必大当家这么多年搜刮的宝物也没有留下多少,全进了别人的口袋吧?”

    “你还知道些什么?”

    “其实也不多,我猜测有人来过山上,只告诉你们防守要严格一点,暂时不要再下山打劫之外,却没告诉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将你们稳住。又以诸多借口搬走了那些宝物,为了防止你们疑心,应该也给你们画了大饼吧,我说的对吗,大当家?”字字诛心,容不得他不多想。

    闻言,大当家有些忐忑地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刚刚说得交易又是什么?”

    千帆知道他有些动摇了,便再加一剂,道:“很简单,我猜的。你们对难民动手,而有些难民逃到京城震惊朝野,陛下知道后大发雷霆,肯定是要一个交代的。而幕后之人权衡再三后,只得保住财物,把你们搬出来当替死鬼,这样一来,我们两方无论谁死,对他而言都是毫发无伤。至于我说的交易,那就是今天你放我们下山,然后撤走,我回去交了差,之后谁还管你们是否卷土重来,大当家不妨考虑一下。”

    “你刚才杀我那么多兄弟,这会儿这么好心?”

    “我杀你的兄弟和我们做交易都是为了权利,杀了你们,我可以交差,现在杀不了,我们达成共识一样可以交差,我完成任务是为了利,你们到处抢劫也是为了利,虽然殊途,也未必不能同归,你说有两全法,我们何必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呢?”

    千帆说出这些并不是毫无根据,随意胡说的。如果不是把他们作为弃子,那么他们搬走的就不只是宝物了,等到朝廷来剿匪就只剩下一座空山。

    半天得不到回应,千帆立即补充道:“大当家也该知道,我只有两百人却可以杀你们那么多人,如今看来,我灭不了你们,而你们也奈何不了我,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如果大当家不早做决定,那我们就只有再战了,再告诉你一件事,这次我要是死了,那是为朝廷为百姓,是英雄。而你们为了一个弃用你们的人成了万人唾骂的山匪,大当家是否死得暝目呢?”

    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当家立马说道:“好,就如你所说,到时我再卷土重来,你可不要再挡我的路?”

    “一言为定,还请大当家让路。”

    大当家对手下人摆摆手,道声“放他们走”后,群匪们立即让出一条路。千帆对着铁牛和柏清颜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慢慢撤走。

    一个山匪讨好地对大当家说道:“大当家,你真聪明,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死那么多兄弟了。他们也太厉害了,特别是那两个女的,竟然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闻言,大当家周身一颤,转身对着还未完全撤离的千帆怒道:“拦下他们,奶奶的,你又骗我,今天老子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身上被骗几次,你可真狡猾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可见他的怒气。

    被围住的千帆装作不知所措,不明所以地问道:“大当家,此话何意?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只要你们撤走,待我交了差,他日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管。”

    “奶奶的,差点就上当了,你根本不是真心与我做交易的,我问你,你们还有一个人呢?与你一起武功不错的人去哪里了?是不是搬救兵去了,你在这里拖延时间,她去搬救兵,等你们一汇合,就会把我往死里打,对吧?”

    被看穿的千帆手心里沁了一层细汗,心中的不安也越加强烈,强力压下它,仍然轻松地说道:“大当家刚刚也看到了,是她强行将我带走的,这种不忠于我的人,我怎会留之,当然将她赶走了。”

    “好一张巧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如果不是几次被你骗,恐怕现在已将你们全数拿下,你一直在拖延时间,肯定还有后招。这次我不会再听你一个字了,免得再次上当。就算我被人弃用,也要拿你垫背,兄弟们,给我杀,抓得了活的就抓活的,抓不了就全杀了,一个不留。”

    “是!”匪徒们蜂拥而上……

    千帆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了,拉上柏清颜,对铁牛说:“你们休息得如何,还能坚持吗?”

    “将军放心,已经好多了。”众人异口同声。

    被骗的匪徒们好似发泄心中的怒气般,比刚才要凶狠多了,好在经过一阵的休息,千家军还能勉强抵挡。大当家招式狠厉地对付千帆,招招致命,要血洗今天被骗的耻辱,千帆一手拉着柏清颜,一手持黑剑应对着大当家的攻击。柏清颜看着灵活应对的千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几次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却每次都能峰回路转,本想认命了,最终还是她让自己重燃希望。她一个人从容的应对着几百号人,沉着细心地找出破绽,大胆地与匪首交涉,以期拖延时间,就算不能如愿,也能为士兵们争取一点休息时间。她的沉稳,她的从容还有她的聪明才智和她的武功一样不分上下,到底是什么让她能有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气魄?

    千帆手上的剑不停地挥舞着,与她对战的匪徒已由最开始的几个变成了几十个,杀了一拨又一拨。每次换气的空隙又不得不应对大当家不要命般的招式,另一手牵着的柏清颜又不敢松开,以致于变得越来越狼狈了。

    而千家军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对敌人不要命的反扑,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骄阳逐渐向西,热浪似乎退了一层又一层,暑气渐渐少了,因招式带动的剑风、掌风和山风夹送着血腥味吹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让人不敢停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交量,手上多一分力,招式快一分,活着的希望也就多一分。可到底是血肉凡胎,总有力尽身乏的时候,不管是千家军还是匪徒们都没了刚开始那股劲力了,可谁也不想认输,仍然咬着牙在坚持。

    千帆一剑劈掉冲上她的一个山匪,剑势一转又扫向侧身一排的山匪,此时的她已经有些虚脱了,手上的剑也慢了不少,后背和手臂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而渗出一道道血柱,触目惊心。因力虚失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挂满脸颊,双唇毫无血色,发丝凌乱不堪,飚出的血溻在青丝上成一团鸟窝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敌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停下,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只有手上还在不停地挥动。拉着柏清颜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另一只持黑剑的手一直没有停下,整个人如同下了盅般没有意识,像个机械一样划着剑……

    当南宫澂赶到时,就看到如同中了盅一样的千帆,心里一痛,血气翻涌,双眼通红仿佛着火一样,对着与他一同来的铁甲军冷冷地说道:“给我全杀了。”

    领了命令的铁甲军如鬼魅一样冲向正在作战的山匪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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