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看着眼前的她们,柏夫人眼带笑意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般地望着柏清颜,柏清颜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享受着母亲的关怀,阳光暖暖地洒在她们身上,光晕将她们笼罩着,半是明媚半是虚幻,真真切切又虚虚幻幻。

    她想,世间的舐犊情深应该都是像这样的,天底下的和睦之家都应该像柏家这样的。曾几何时,她也有着这样的母亲,在她摔了时会温柔地鼓励她,受委屈时安慰她,生病时夜以继日地照顾她,犯错时认真地教导她……很多很多的曾经浮现在眼前,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真切。

    记得母亲总是在她身后说着“千帆慢点跑”“千帆这招不对”“千帆重来,你可以的”“对了,就这样练”……

    如果母亲还在,她就是还有母亲保护的孩子,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地在京城立足,也不会任人欺凌,更不会在此刻露出羡慕的神色。是的,她很羡慕,她很想拥有这样的幸福,不管让她用什么去换都甘之如饴。

    可是,在她还未好好的享受舐犊情深,老天就把她最爱的两个人夺走了。她好想,好想回到那年,如果跟他们一起去,是不是结果不一样呢?是不是一切还来得及呢?思绪一直飘向远方,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从脸颊滑过,痒痒的,本能地抬手一摸,是湿的。

    ……

    从柏府出来后,千帆一直心情很低落,马车上阿宁一直聒噪不休,千帆懒得理她,假装睡觉。到了府里后,下了马车就径直往房里去了,留下千帜和青柳一干人等疑惑地望向阿宁,阿宁无辜地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椒房宫里,奴仆们还是如往常那般地在打扫,沈凌羽靠在椅子上呆呆地不知望向何方,直到丹秋进来后,她才转动了一下眼睛,从椅子上起身坐正道:“如何?”还是冰冷的语气。

    丹秋恭敬道:“回娘娘,打听清楚了,千小姐好像是被人算计,阴差阳错之下清醒的,醒来后参加了青蓝会还夺得了魁首。去年除夕,宸妃娘娘还有很多的夫人们都给千小姐送过礼,她也都收了,并没有回礼或是上门感谢。在今春的游园会上,千小姐还出口讽刺了濋公主,气得公主回到宫里后又是摔东西又是打骂奴婢。那日进宫也是宸妃邀请,其目的是想撮合千小姐和五皇子,看样子要失望了,如今千小姐和三皇子走得近。”

    听了丹秋的话,沈凌羽有些意外地冷道:“哼,倒是有点厚脸皮啊,这点像她娘,短短一年时间,可没闲着,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多留意一下她。”

    丹秋领命之后恭敬地退下了。

    当年听说你傻了,便想着傻了也好,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无知觉的长大老死了也算是安宁一辈子。现在老天既然让你醒了,还让你闯进了我的宫里,看来这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沈凌羽心道:孟潇,当初你叫我照顾她,老天却开了个玩笑,如今这个笑话纠正了,我就全了你的心愿,在这尔虞我诈的局中帮她一把吧。

    转眼间就到了夏末,今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不只是京城整个大丞好像被阳光遗忘了,不是冰雹就是瓢泼大雨的,大地终于承受不了它的“厚爱”——怒浪高卷,咆哮万里的黄河倾泄而出了!

    黄河发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每年都会有几个汛期——凌汛、桃汛、伏汛和秋汛。往年的汛期都是小打小闹,泄泄洪,修修补补尚可。今年的伏汛直接把堤坝给冲毁了,中下游地段的豫州受灾特别严重,农田被淹,房屋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俗话说“祸不单行”“屋漏偏遭连夜雨”,受灾的难民纷纷跑向京城求助,城北郊外三十里外的虎驼山上有一伙强盗,连进京城的难民都不放过,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侥幸逃脱的来到城门口大哭大叫,喊声震天,哭声悲怆。

    消息传到皇宫,气得南宫峻坐在龙椅上大骂群臣无用,食君俸禄不为君分扰,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其实也不是群臣无用,而是豫州那个地方乃是孟太师的另一个女婿孙尚管辖之地,无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折腾了一早上也没决定出谁去豫州治灾,又是谁去虎驼山灭匪。看着这一个个平时慷慨激昂,关键时候像个缩头乌龟的文武百官,南宫峻两眼一翻,气得下朝走了,留下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你责怪我,我责怪他,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灾情里受灾的难民是叫苦连天的,而对于有心利用它的人却是一个好机会,正所谓“你之砒/霜,我之蜜/糖”。刘福上次派人没把千帆杀了,一直怀恨在心,心有不甘,看到涌向京城的难民,好像得到上天的指示一样,觉得这个机会可以利用一下,于是两父子一合计,一场针对千机府的行动悄悄逼近了。

    一场灾难,几番较量,南宫峻因它怒火滔天,群臣因它战战兢兢,刘福因它洋洋自得,而千帆也没有放过这场灾难,寻思着想个什么办法可以接触到千家军又可以去灭了虎驼山的悍匪,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找南宫澂商量一下,找个看不出痕迹的方法。

    千帆带着千帜和阿宁出现在三皇子的府邸,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三皇子府,果真不是什么受宠皇子,府邸建得和普通大臣的府邸没什么两样,气派更是谈不上。千帆见了微微有些心酸,她从小出生在将门世家,高门贵女,又有父母的宠爱,一直都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当然除了那没出息的五年。可他呢?不受宠就算了偏生了一个皇子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不是你想安生便能安生得了的,只能收敛锋芒保护自己。而且他那一身武功绝不低于她,或者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高手,这其中的艰辛无法想像,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阿宁看到千帆的失神,用手拱了拱她,回过神来的千帆示意阿宁去报家门。阿宁走向守门的侍卫道:“这位大哥,我家小姐乃是千机府的,有事求见贵府的三皇子,烦请通报一下。”

    本以为会受到阻碍,没想到侍卫听了后马上就回道:“殿下说过,凡是千机府的来到府上,一律不用通报,直接领进府里,今日殿下正在府里,几位请跟我来。”说完作出个邀请的手势,让千帆等人进去,态度谦卑恭敬。

    千帆惊讶于他竟然早就如此安排了,心里有股暧意缓缓上升,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忍不住问道:“你家殿下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侍卫恭敬答道:“好像是去年年底时,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去年的青蓝会之后。”

    青蓝会?侍卫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将千帆定住,嘴角未来得及收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了。那个时候她对南宫澂还心存芥蒂,觉得他深不可测,想着远离他。而且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道理对她如此,再者说他也不是乐善好施之人,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当中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感觉好像又多了一个迷。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他为她做的都是真心为她着想的,实在想不通他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跟她说的吗?难道说和他人一样另有所图?

    脑海里一个想法冒出又像浮在水里的葫芦一样马上被另一个想法压下,直到千帜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里有高手潜伏。”千帆才收敛心神感受那无形的压力,心一惊,此人不会在她之下。练武之人对于危险比常人要高出许多,而且她又是天之骄女,天赋异禀,从小就比别人学得快,虽然耽误了五年,清醒之后一直没闲着,早就补回来了。此人能让她感到压迫,可见其功力。

    当侍卫带着千帆出现在南宫澂面前时,南宫澂先是一愣,随后硬朗冷峻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问道:“千帆,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满脸的惊喜,刚刚一路的猜测都被否定,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便答道:“我来找你有事,你对虎驼山有什么看法?”

    退出去的侍卫吩咐人送了茶水进来,南宫澂亲自倒了两杯,其中一杯端给千帆,端起另一杯轻啜一口后,才道:“你这么问,是想去灭匪吗?”

    “没错,我想借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接触到千家军,但是,我不能去向陛下请战,得有一个不被猜测的万全之策。”冒然请战,会让陛下觉得志在千家军,引来猜忌。

    对于她的想法,南宫澂一点也不意外,身为千家人,又有一身武艺,更何况现在的千家军又是群龙无首,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只是让她冒那个险还是有点不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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