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姐何在?”因为初战告捷,自恃功劳的商隽迟朝应楚喊了一声。
对手完全是有所保留的,这并非是酣畅淋漓的一战,但即便如此,所说的三战,如今已经是打完了一场,这时候要求见到蒋盛萱,并非是太过分的要求。
商隽迟料自己的那些猜想,在不久之后就能得以验证,只是在那之前,自己理应将蒋盛萱送到一个安全的所在,也好叫这“无辜之人”幸免于难。
在那之后,自己到底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人家,还是该趁着一息尚存放手一搏……那时,便由得情势走向来判断了。
自己所求的不过一个死,别的什么事,反正皆是多余的……
“莫要再胡思乱想下去,不是还要比试两场吗?”眼见他才胜了一场就开始心不在焉,谭夙出声提醒他,“你自是应当用心在正事上,别的事情,比试过后自有分晓。”
自家便宜兄长也是看出来了吧……好歹是数百年的道行了,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可是萱姐……”这一路说是为了寻回蒋盛萱而来,其实商隽迟心里明白,这就是一个借口。若非这个借口,自己哪能这么快就杀到云霄宫来。
细想起来,到底为何蒋盛萱要和人家跑来云霄宫,期间到底因为了什么情由,自己至今不曾真正知晓。也只有与她见面了,或许才能问出答案吧……
“她如今好得很!”见这孩子竟为了别人和自己争辩,谭夙好声好气的和他“讲道理”,“可要是你因为她发生了意外,我就不保证她是否还能继续好下去了。”
尽管知道自家孩子对云霄宫心存芥蒂,早晚他是要来这里捣蛋的,但要不是因为药王庄千金,自家孩子必然不会此时此刻就出现在这里……
商隽迟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埋怨之意,忙不迭的哄着他:“兄长放心,萱姐的事,本就不需要你来保证。”你只需得着来为我操心,旁的人,我才不会让你去管!
眼看商隽迟正忙着和人“理论”,为防他耽搁下正事,息年衡主动开口替他邀约下一战:“如此胜过一场,接下来两场,不知还有哪位英雄好汉前来挑战?”
“息掌门不打算亲自应战吗?”这时,洛彩衣莲步轻移来到息年衡身侧,对他语笑嫣然,“若论实力,在场各派当中,能与商公子一较高下的,非息掌门莫属了。”
“恕难从命。”息年衡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眼看佳人面露难色,为防她面子上挂不住,息年衡又妥帖的补充一句,“当年在下曾犯下的错事,至今无法补偿给他,又如何能与他为敌。”说着,息年衡回看了商隽迟一眼,正有更动人的话语想对人家坦露,却发现那人根本就没有在看自己。
“兄长,你这么紧张兮兮把我盯着,是很影响我临场发挥的。”此时的商隽迟正忙着和谭夙闲聊逗趣,貌似没有听见息年衡刚才的话。
商隽迟心想,既然有人看不得自己清闲,主动替自己约战,那自己就趁此时机多和自家便宜兄长交流一下感情。
“话说,兄长……”眼见谭夙不怎么搭理自己了,商隽迟努力再找话去同他说,“你看如今邪道七派在此地召开什么七圣会盟,我们杵在这里,怕不会耽误人家的正事吧?”说着他就往谭夙身边走去。
谭夙瞥他一眼,心想你的确是挺耽误人家的,但耽误的绝非什么正事!
“七圣会盟……”这个听上去挺有来头的名号,却是被谭夙嗤之以鼻,“你以为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能聊出什么拯救苍生的大事出来?”待商隽迟一走到自己身旁,谭夙就将人给拉住,免得他四处乱晃。
商隽迟想到之前自己在浣云厅上听到这几大门派的“各抒己见”,一脸耿直的回道:“我听他们所言皆是五国大事,拯救苍生尽管称不上,但心系五国安危,他们确实实至名归。”适才将自家便宜兄长的手松开,商隽迟立时就感受到了体内的热源在躁动,如今又与他碰触到,那躁动的热力瞬间就平复了下来,真是神效啊……
谭夙听得大笑,笑商隽迟没有见识:“历来七圣会盟只为分赃……”也不管人家各派的面子是否挂得住,他自是说得痛快,“然而,每次都是分赃不均……”
商隽迟为讨他开心,配合的发出感叹:“每次都分不均,那他们还乐此不疲的开了这么多年的会盟,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傻话!”谭夙正儿八经的对他进行了纠正,“他们都认为自家做的才是脏活累活,可做了脏活累活分到的东西却远没有人家的多,如此怎能甘心?还不就想着下次会盟时一定讨要回来,只是下次会盟,他们能分到的,指不定还不如这一次的多,于是,他们就自我安慰的想着,总有一天人家是要还回来的,所以他们就一直耿耿于怀,坚持不懈,一错再错……”
“呃……”虽然知道你一贯是对人冷嘲热讽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你竟完全不想收敛!不愧是自家便宜兄长,胆气十足,任性至极!
自己说出这些话,无非是为了替自家孩子“答疑解惑”,话说到这份上了,红儿又不是太傻,想来在他心里便不该有什么不必要的负担了,对吧?谭夙想到这里,对商隽迟问道:“这下,你倒是觉得自己在此大杀四方,毫无过错了?”
商隽迟道:“并非如此……”
自家便宜兄长可以坦坦荡荡的说出这一席话,一来是性格使然,他本就是嚣张惯了,懒得要去收敛,二来,他自当是在替自己考虑,担心自家的孩子过于脆弱,这才借此开导他,以防他胡思乱想,在对战中被人钻了空子……
可是,由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弟子,哪里会有如此的弱……
他竟对自己完全没信心吗?
“因为师门渊源,我这人,于正邪壁垒并未有过太多自觉,只是……”我想保护你,就像你一直都致力于好好保护我一样,我真的只是想要保护你!但这样的话,由我说出口,你一定会嘲笑我自不量力。
商隽迟在顿了片刻后,才继续了这句话:“因果循环,做过什么便理应承担什么,即想占便宜又不愿意出来顶雷的,但凡是遇上此等败类,人人得而诛之。这便是我心里想的,也是我打算要做的,就怕兄长会觉得我太偏激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表达方式了。
“万物自有命数,我们本不该过问太多。”若非他生就先天不良,自己知道,红儿的人生必定存在太多的可能,然而,既已如此,为何你还总是想要太多……
这么多年将你拘在登封山上严加管教,我知道你是不甘愿的,所以,不仅是不甘愿,你对我,有恨吗?
自己一心一意的这些年,莫非养的是个仇人吗?
商隽迟哪里知道自家便宜兄长突然一根筋没有搭对,已经在歪曲自己的意思了!
只见他突然神色黯然,目光幽怨地看向自己,那神情如同是被人抛弃了的小媳妇一般。商隽迟也不知他到底是在自怨自艾什么,晃了晃那只被他拉紧了的手,嬉皮笑脸的对他道:“可惜我们不过问人家,人家倒是忍不住要来过问我们。”
没想到,自己这一笑,竟引得谭夙心中越发悲苦……见自家便宜兄长始终愁眉不展的,商隽迟只当他是在忧心自己的安危,想着尽快结束剩下两场比武,他见自己安然无恙,便不会有那么多忧思了:“那么,到底第二场有何人准备迎战,诸位考虑好了吗?”
“不要……”
听到身边人突然说出这两个字,商隽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不要管这些事了,什么再比两场,什么蒋盛萱,什么息年衡,什么正邪联姻,我们统统都不要管了,红儿,我们这就回家去了,好不好?
“没什么……”如果自己强求,红儿会遂了自己的心意的。他知道这孩子从来都会顺着自己,不敢做忤逆自己心意的事,可正因如此,自己才会被红儿所记恨的……
“我知道了……”如今见他的情绪被自己所牵动,无疑,商隽迟是很得意的,“你不想我和人家比武的,对不对?”可是在得意的同时,一想到自己没多久可活了,一旦自己断了气,不知会叫他伤心到何种地步……
你会为我哭的,对吧,元集真?
不知何时,商隽迟已然是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里,一手揽上他的腰,一手依旧被他紧紧的拉住不放……在场人等的眼睛都将他二人死死盯着,如同是在谴责他二人伤风败俗,行为不端……
“嗯……”一时间,谭夙的情绪从悲愤转为了羞愤,“你非得靠这么近和我说话吗?”这么多人看着,你成何体统!
眼看自家便宜兄长已经脸红了,商隽迟却不肯放过他:“我们这不是在说悄悄话吗?”人家看着就看着,反正最后他们也不一定有命可活。
这孩子依旧是贴在自己身前同自己讲话,谭夙象征性的推了推他,发现他赖着不走,只得柔声道:“你这样子,旁人看了会如何想?”你倒是名门正派的子弟,不该如此任性妄为!
“管他怎样去想!”眼看自家便宜兄长害羞得不行,商隽迟怎能轻易放过了他,“我说萱姐是‘心中所爱’,便不惜为她出战三场,但实际上,唯有我的兄长才是我真正的心头所好,为了你,便是再战上三十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尽管很害羞,但心里却是甜腻着的,嘴上在劝他放开自己,可他若是真的听了劝,自己指不定又得生气,“你看,这么多人把我们望着呢?”
听他软着嗓子对自己一再劝说,商隽迟这才与他分开了一些:“听这意思,就是你可以给我抱,只是不好意思给人家看到,是吧?”
眼看他真的没再抱着自己了,谭夙咬了咬唇:“你怎么这样……”你也是真的很听话嘛!
“知道了!”商隽迟并没有放开他的手,便是拉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对所有人笑道:“如今还有两场,也不知你们是在磨蹭什么,为何就是没有人出来比试呢?少魔君答应说比试三场才放了萱姐,这下你们都不肯出手,我也不知还得等多久才能赢回她呀!”
“何其狂妄!”
“恬不知耻!”
六派人等纷纷对他发出声讨。
眼看他手里抓着个俊俏公子,口口声声又说那药王庄的千金是他“心中所爱”,如此男男女女的都不肯放过,未免太过贪心!
“隽迟……”息年衡眼看他行事如此荒唐,自觉应当规劝他一句,“你与这公子之间……”
“兄长与我意气相投,便是多亲近一些又有何妨!”人家假模假式的一句话,商隽迟才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六派的英雄豪杰还需认真考虑出战人选,便暂且休战,容你们再考虑个把时辰。”
此言一出,也不管人家是否答应,他便仰起头对谭夙道:“兄长,你这般陪我站着也定然是累了,我们去寻个好地方,先歇息一下……”话音还未落时,他已经拖着人家往流云殿外面走了。
这话说得还算中规中矩,只是他如此说走便走,很是急迫的模样,不禁让人想入非非……他与这兄长之间,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吧!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这下被他拉拉扯扯的往外带,谭夙又开始脸红了。
我还能带你去哪里,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指着你来领路!商隽迟心里这样想着,嘴上故意逗他:“当然是要去个僻静的所在,不然,我怎么能好好的抱你。”
“嗯……”谭夙被他说得很是害羞,哪里还敢理他,便低着头任他将自己拉走了。
眼见他们明目张胆要出去做“不轨之事”,六派众人哪里肯答应,正要上去阻拦,却听得应楚笑道:“说是比试三场,贸然出手者,自当算做自荐出战的对手。”
眼见众人都有所迟疑,竹嗣含笑问向众人:“曾听闻,若在七圣会盟中出现连胜三场的门派,便要将该门派视作七圣魁首,来年不仅可以领导七派共同行事,在行事之后的一切盈余分配,也由魁首做主,不知是也不是?”
人家这句问话,不仅是说给六派人等听,也是说给商隽迟听的!
领会到了此一节,商隽迟朗声笑道:“我们理会这些作甚,比起那些‘行事’、‘分配’之类的,还不如让我多抱一抱你,你说是不是,兄长?”
谭夙低着头,脸色酡红,不再理他。
跟随商隽迟跃出流云殿后,由他拖着自己在云霄宫中转来转去,耽搁了好大一阵后,谭夙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带我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看自家便宜兄长这又羞怯又急躁的样子,哪里是在怕自己对他做些什么,分明是在指责自己怎么还迟迟没有动手对他做什么!
商隽迟憋着一肚子坏水,老实巴交的看看他:“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地方了,萱姐到底被他们藏在哪里,兄长能不能想得到?”
满腹柔肠被雷劈,便是谭夙此刻的感受了:“你……”原以为他是要……哪知道他竟是拉自己出来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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