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下班时间,林父大概在开车,电话打不通。

    见林清许收起手机,何树华嘴唇翕张,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然而,虞子满突然出现在医院门前,朝不远处的他们喊道:“庞飞跃家长已经到了,你们还磨蹭什么?”

    何树华抬了抬手上的篮子,“我们花时间挑了份水果篮,总不好空手探望病人。”

    林清许当时想的是,贾老师给了200块,三个人吃饭根本花不了这么多,剩下的还回去还是留下来都怪怪的,干脆就挑了个最贵的水果篮,把钱花光最好。

    虞子满走上前,俯身想要拎起林清许左手的打包袋。

    俊脸骤然在瞳孔间放大,林清许吓得后退一步,忙将袋子递给他。

    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一袋是你的?”

    “猜的啊!”虞子满说,“你是右撇子,所以左边应该就是我的了。”

    何树华惊诧道:“哇!这是心理学吗?”

    “果然是1班的学霸!”林清许啧啧称奇,“你是怎么认定我手上有你的麻辣烫的,万一是他替你提的呢?”

    虞子满刚刚弯起的嘴角又撇了回去,略微挑眉:“正常人不都该先拿自己那一份吗?”

    三人抵达住院部,何树华把刚买的水果篮放在大堂的桌面上,询问:“哪位是家长?”

    虞子满示意他俩往窗边的长凳处看,却见一名身着褐色僧服的僧人安静地坐在那儿,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两人:“???”

    此时,一位护士走来,向大堂内等候的人群喊道:“病人庞飞跃的家属是哪位?请过来办理住院手续!”

    那名僧人竟起身,往护士的方向踱步而去。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以及一张工作证。待他路过几人身边时,上面的字样变得清晰可观:樟市佛教协会副会长。

    何树华猜测:“可能是禅宗的。”

    林清许摇头:“也许是先结婚生子再出家呢。”

    鼻尖陡然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原来虞子满已经坐下开动了。

    见状,另外二人也揭开餐盒,品尝美食。

    林清许吃了一块小年糕,在同样奶白色的汤底映衬下,食物显得格外诱人。

    嗯,白色的……汤?

    她猛然瞧向虞子满那碗泛着红油的汤底,顿时醒悟过来。

    塑料盒袋是半透明的啊!

    “你说谎!”林清许瞪向虞子满,“汤底的颜色明明就可以被看到。”

    “嗯哼。”虞子满以手抚额,肩膀笑得一抽一抽的,应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是猜的啊!”

    浓汤蒸汽袅袅,氤氲得林清许的双颊绯红,惹得何树华偷瞧了她好几眼,半晌才垂眸道:“你应该选个和我一样的番茄汤底,全是红色的他可就看不出来了。”

    “我那是上红下白,不一样。”虞子满反驳。

    三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麻辣烫,庞飞跃住院的床位也刚好搞定了。

    病床是单人间的,在五楼。中途接到贾温柔到医院楼下的电话,林清许下去接人,发现周雪梅校长和1班班主任也来了,还带了个水果篮。

    哇,好大阵仗!

    于是,两个豪华水果篮出现在了病房里,反正庞飞跃父子俩吃不完,众人就被招呼坐下一起吃。

    庞飞跃已经清醒了,医生说需要住院一星期,主要是观察情况。现在他人还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儿。

    他爹,也就是了悟大师,倒是非常好说话,见谁都是喊“施主”,对他们这些年轻的则是“小施主”,包括对他儿子也这样叫。

    除了1班那个挑事儿的男生没有跟来,与马蜂事件扯上关系的在场俩人都向庞飞跃道歉了。

    庞飞跃摆摆手,宽慰道:“了悟大师说过,我今年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现在的情况已经比测算的结果要好很多啦。”

    众人:“……”

    这建国后可不兴封建迷信啊?!

    一番谦让过后,医药费还是校方出了。落下的学习笔记,也由同桌的虞子满负责包揽。

    “对了,小孩的妈妈呢?”周雪梅询问。

    来都来了,顺便做个家访吧。

    了悟大师支吾了下,看向自己的儿子。

    庞飞跃接过话头:“我妈她跟我爸很早就不在一起了,她在省电视台工作,半年会看望我一次。”

    说完后,他看起来更恹儿了。

    电视台?

    林清许的眼皮一跳,怪不得总感觉这事还有哪儿不太对!

    难道上一世就是你小子把电视台记者引到这儿来的?

    林清许借口要离开下,转身出门来到无人的卫生间,再次给林父拨通了电话。

    *

    省台驻樟市地方办公楼。

    “金姐,您这款新出的爱仕马包包可真好看!昨天一上架我就过去,结果他们店里的小哥说已经断货了,您下手可真快呀!”

    一个女新闻编辑羡慕地说道。

    金多多是他们省台驻樟市地方的总负责人。据说已经离异了,但生育过一个儿子。儿子在本市最厉害的实验高中上学,虽然很少听她提起。

    比起会读书的儿子,她似乎更喜欢炫耀自己的各种新款名牌。

    下属的马屁拍得金多多很舒坦,她撩起脸侧的大波浪,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哎呀,都是他们看我常来,才预留了我一个。我昨天有事儿,根本没空去买,他们非要给送货上门!咱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不是?勉为其难给收下了。就是可怜我的钱包,又要缩水咯!”

    “瞧金姐说的,”女编辑嗔道,“这点小钱对您也就洒洒水啦,账户上少个零头的事儿!”

    “害,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金多多整理着桌上的汇总材料,心里想的却是她那刷爆了的信用卡。

    嗯,确实只是一个零头而已。

    “最近没什么有意思的新闻啊。”她翻阅着材料,“天天都是水淹、雾霾、环保,观众早就看腻了。”

    “金姐,这樟市说到底就是个准二线城市罢了,没新闻才是常态。”

    一位男记者辩白道。

    “那也不能老报道这些啊,总部那边都把咱们的稿子退回了,还是找点新鲜的题材吧。”

    “诶,金姐!”男记者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不是开学日吗?咱们市里也就实验高中能在省里的学校排得上号儿,不如找人去采访一下,开学日有什么有意思的新闻?”

    言语中暗示的意味很明显,金多多的儿子刚好在实验高中上学,也就打电话问一嘴的事儿。

    “开学能有什么新闻呀!”金多多抵唇轻笑,掩饰笑容里的不自然,“年年都是开学仪式、校长讲话地走流程,省城学校的素材就足够了。”

    她平日里很少和儿子联系,庞飞跃每天都会给她发短信,她大概一个月会抽空看一次而已。前夫更是离婚后便无任何来往了。

    简而言之,不熟。

    “最近《华国好声音》淘汰了两位粤省选手,有一个是樟市本地的,我觉得可以尝试联络下,看能不能做个赛后采访。”

    另一名女记者提议。

    “可以,你放手去办吧。”金多多颔首。

    *

    “找到联系方式你发过来,是我…的同学要用。谢谢爸爸,拜。”

    挂断电话,林清许走出卫生间拐角处。外面公用的洗手台有人站在那儿,用纸巾擦脸。

    “好巧,你也在啊。”

    她慌了一瞬,随即淡定下来。

    怕什么,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虞子满面朝镜子,瞧向身后的女生,“出了一身汗,我过来洗脸。你的手机,方便借我打个电话吗?”

    林清许将小灵通递出去,叮嘱他道:“我朋友的,别弄脏了。”

    “不会。”虞子满又抽了张纸巾,擦干湿漉漉的双手,这才接过。

    京都某大学的生物实验室,一名四十出头的女教授结束了工作,脱下防护手套,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陌生来电?

    她刚想挂断,瞥见来电归属地是粤省,将手指头挪动到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熟悉的声音,“妈,我好像又闯祸了。”

    虞母手一抖,差点又想挪回挂机键上。

    “怎么,在你爷爷家住,你还不学乖啊?”她颇为无奈,这儿子从小就让人操心,“等你爸知道了,回头得削你一顿!”

    “我真没有。”虞子满就差举双手投降,可惜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这次完完全全是意外!”

    接着,他将学校里发生的事详细解释了一遍。

    虞母沉默片刻,不太确定道:“那你是找我要医药费来了?”

    “医药费由学校的保险公司付。”

    毕竟校园里有没清理干净的马蜂窝,又是在体育课期间发生的事情,本来可以避开一难的庞飞跃最后为了保护教职工子女受伤,林林总总算下来,校方的责任比较大。

    “我就是来跟您报备一声。万一我爸从什么渠道知道了,您能替我说说情,我真不是故意的!”

    虞子满的语气很无辜,“爷爷说马蜂泡酒对治疗风湿有帮助,我才想着捉几只尝试下。”

    “少拿你爷爷的话当借口。”虞母眉心抽抽,“捉那么丁点儿东西够泡什么酒,我看你就是想自己留着,偷偷拿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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