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盈那个贱人居然还有脸说原谅自己?!到底是谁需要被原谅啊!

    晏知觉得自己真的低看这个姐姐了,  她根本不是那么天真那么单纯,她其实就是个恶魔。偏偏这个恶魔如今还有人撑腰。那个女官到底为什么要跑来他们家帮晏盈啊。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女孩子要知书达理么,  你看我阿姐这个样子像是知书达理么?她打我诶!你看我,  看我的脸!

    快看啊!你爹的,  别用那种怜爱且骄傲的眼神看着晏盈那个王八蛋了好么!看我啊,我很可怜啊。

    为什么不骂她没教养?!

    九枝的确被自己小主子的行为给惊了一惊,但很快收敛住,  就是要这样才好,宁可欺负别人,  也不能被别人欺负。要是小主子是个包子,  才是受委屈呢。

    这下好,  懂得借势,也是聪明。

    她看着晏盈,  感觉心都要化开了。小主子真有魄力,打人的样子好飒爽,  有他们靖远伯府的风范!

    九枝于是就用一种赞赏的语气望着晏盈道:“晏大小姐真是行止有度,  不愧出身名门!”至于是哪个名门,  她心里有数,  当然是他们靖远伯府啦!

    韩氏:???

    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晏大小姐简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

    你怎么不说她打人不对?

    好家伙你今天来我们家就是拉偏架来的是吧!

    陆银兰刚刚下马车的时候急了点,  崴到了脚,  于是落后一些。九枝上门的时候,  说是奉皇后娘娘旨意,带了太医来给晏大小姐看病。

    当然,  太医院使先给急吼吼的陆家小姐看脚伤去了。于是晏盈都打完人了,  顾院使和陆银兰才堪堪赶到案发现场。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  但是一看晏知那委屈样,  还捂着脸,加上九枝说的话,陆银兰立刻就小声笑出声来了。

    惹得旁边的顾院使哀怨地看她一眼,他也很想笑好么,但是陆小姐你身份够可以笑,我呢,我怎么办?!憋得他痛苦死了。

    晏盈见到她,也很高兴,隔空与她击了个掌。

    有外人在,韩氏也不能再揪着晏盈打晏知的事再计较。见来的是太医院使,她更担心自己撒谎晏盈生病的事露馅,正要说两句话打打圆场。

    九枝就道:“晏大小姐看起来精神饱满,不像病态,像是一会功夫就好了?”

    晏盈一点面子都不给韩氏留,立刻转头去问韩氏:“阿娘,我得了什么病?”

    韩氏:“……”

    陆银兰又险些笑出声来了。阿盈的这个转头就很灵性。

    晏盈当然没有得什么病,一切都是韩氏为了不让晏盈出门编造出来的。眼见着她如今生龙活虎的,韩氏就算心里想杀了晏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真心话。

    她笑道:“你这孩子,昨儿个不还说头疼脑热么?想是睡醒一觉好些了。”

    晏盈低着头,不答话。摆明了不配合。

    韩氏气得手都颤抖。这个孽女!

    她只觉得自己今日诸事不顺,先是靖远伯府一大早来请晏盈上门做客,韩氏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陆家那个陆银兰和晏盈关系好,又要接她去陆家玩,她当然不能让晏盈出门,于是就编造了晏盈生病的理由替她推拒邀约。

    好家伙,结果赶走个小的又来个老的。应该是陆银兰多管闲事,居然跑进宫里求了陆皇后,还请了太医院院使过来。

    她在家还没得意多久呢,这位陆女官就过来了,还一见面就说奉娘娘旨意,特意带了太医来给晏大小姐瞧病。

    皇后娘娘的意思,谁敢违背?

    再说了,是给你家女儿看病诶,你家女儿得了娘娘的青眼,难道不该感恩戴德?

    韩氏是有苦无处诉,心里委屈一箩筐,只等着夫君回来了和他一诉衷肠。

    顾院使当然是个聪明人,实际上他早在秦院使还在位置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副院使,多年来兢兢业业,虽说医术比不上秦院使,但也是佼佼者。他深知太医院的处事法则,从来不多话。因为他怀疑他的老上司就是因为窥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告老的,毕竟当时秦院使才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他给晏盈把了脉,沉吟片刻:“晏大小姐并无大碍。”

    韩氏脸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正好迎上九枝怀疑嘲讽的目光。

    却听顾院使又接着说:“只是晏大小姐常年体弱,积重难返,很该好好调理调理。”

    韩氏心里撇撇嘴,晏盈嘛,给她吃好穿好的就不错了,她身体弱那是她的事,能怪她这个做阿娘的么。换了别人,能生在首辅大人家中,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又不是她的阿知,不值当她费心。

    但是当着陆女官和顾院使的面,惯爱做戏的韩氏忍不住潸然泪下,搂着晏盈:“我的儿,怎么这般严重。”

    九枝眸光一闪,并未多说什么。

    顾院使道:“韩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只需要下官多费心,吃点药就是了。”

    其实晏盈的身体根本没事,在顾院使给不少女子看病的经验来看,晏大小姐的身体算得上中上水平的。当然也得益于晏盈最近都在跟着陆银兰学些基础的功夫,至少强身健体是有的。只是顾院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陆女官说了娘娘的意思,娘娘要他说晏盈身体有所亏空。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顾院使也愿意照做。在后宫多年,顾院使在有些事情上也承了娘娘的情。这点举手之劳还是没问题的。

    九枝一听便道:“韩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留在晏府照料小姐身体,直到晏小姐好全为止。”

    至于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不好,自然是娘娘说了算的。她方才没想到,这个韩氏这么会做戏。等她一走,留给小主子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这会子不拿娘娘压人,什么时候再拿!

    九枝是和陆皇后一起长大的,对她感情很深,从前看顾太子殿下也是看在陆皇后面子上,但如今知道太子可能不是她的孩子,晏大小姐才是,起码有很大的可能是,她哪里还舍得小主子受委屈啊。

    这也是陆皇后在她出来前给她的旨意。

    韩氏迟疑道:“这……”要有个皇后心腹待在晏家,那很多事,都做不得了啊。而且还会影响到她的行事。

    九枝挺了挺身板:“韩夫人有所不知,娘娘与令爱投缘,欣赏令爱的字,这次让我来,也是想请令爱为娘娘抄崇文书院藏书阁里的部分经书。既然令爱身体需要调理,那我便不得不托个大,留在贵府,好好看着令爱康复。”

    晏盈心里不禁叫了声好!

    娘娘果然想的周全,让她抄书,她便有了借口上学,书院是不能不去的,结交人脉、学习知识都必不可少,而晏家有了陆女官,也就不再是龙门虎穴,好歹有她看顾着呢。

    这一番话,说的又体面,又有依有据。

    皇后娘娘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有意为她做脸,让她为她抄经书,这对未婚姑娘来说可是大大的褒扬,对他们家的教养都是极大的肯定。不管落到谁家了,那家都得得意个好几天的。

    会不高兴的,也就是心里有鬼的晏家了。

    韩氏恨得心里咬牙,这个陆女官!还有陆皇后!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晏盈来抄书!不能找别人么!其实理智上告诉她,是因为晏盈上次考了魁首,入宫的时候得了陆皇后的青眼,可能是字比较好看被欣赏了。但她真的不想有丝毫的威胁。

    韩氏顺风顺水的人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不过韩氏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起码这样表明陆皇后不知道晏盈的真实身份。

    韩氏还是推脱:“娘娘过誉了,盈儿为她抄书,是小女之幸。家中仆从多,我这个做阿娘的更会多费心,一定能保证盈儿的身体变好,能安心为娘娘抄书。陆女官是娘娘身边的贴心人,怎好为了盈儿一个,耽误你的差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九枝淡淡笑了:“韩夫人不必担心,娘娘身边自有照应的人。大小姐年轻就有魁首之名,又有一手好字,得了娘娘欢心,娘娘有心让大小姐帮忙抄书,却也不是那等狠心人,不顾大小姐身体的。韩夫人当娘娘是那等只知用人,不知体恤人的不成?”

    这话太大,有指摘皇后娘娘之嫌,韩氏当然不敢认领。虽然她心里的确很厌恶陆皇后。这个陆女官不愧是陆皇后身边的人,和她一样讨厌,说的话竟然无懈可击。

    晏盈于是接了九枝的话,笑吟吟道:“陆女官客气了,娘娘的爱护臣女不敢不受,有劳您照看我这体弱之躯。”又向着顾院使行礼:“也多谢院使大人来为我治病。”

    顾院使虽然没心掺和这事,但见着晏大小姐这行事和气度,心下就叫了个好,怨不得娘娘这么看重她,他这个老头子也觉得这小姑娘值得。

    韩氏阴阴地暗中瞪了晏盈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靖远伯府的陆银兰上前来拉着晏盈的手:“有九枝姑姑照顾你,那我就放心多了。阿盈,你可要好好养身体。”

    晏盈与她双手交叠,眼中交流着,她真的很庆幸自己遇上了神队友。阿芙和银兰都为了她的事奔波。有这样的友人,是她穿越到这里最高兴的事。

    顾院使留了药方子后就离开了。

    韩氏则捏着鼻子给陆女官安排住宿的地方,但九枝坚持要住在晏大小姐身边,才能更方便照顾她。韩氏心里更气,这般不放心我,说的我好像会害了我自己女儿一样!

    要是陆皇后不看重晏盈就好了,哪有这么多事啊。还有,晏盈那个小贱人打了她的阿知一巴掌,这个仇,她迟早要报的。

    晏知抚摸着脸,嘤嘤喊疼。也不知道晏盈是怎么打的,居然一点也不红,就和没挨打似的。要不是韩氏和九枝都亲眼看着晏盈那一巴掌下去,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晏盈道:“阿知,可别再哭了。你再哭下去,可叫阿姐心疼,阿姐一心疼,这病就更难好了。”

    闻言,晏知和韩氏都变了脸色。

    晏盈的病不好全,陆女官这个眼中钉就没办法离开晏府。那晏盈就有枝可依,相当于狐假虎威,借上了皇后娘娘的威风。而且当着外人的面,韩氏、晏首辅也没办法“管教”晏盈。

    这可和他们一开始计划的不同。韩氏心里越来越担心了。

    只能庆幸好在晏盈与陆皇后长得并不相似,若真是母女长得像的,让陆女官朝夕相处后,迟早得看出来。

    万幸,万幸。

    晏知狠狠地收住了哭声,她想晏盈马上好,她想陆女官马上离开,然后她就可以整治晏盈了。她今日是怎么打她的,她来日就怎么还回去!

    九枝也看着晏知道:“晏二小姐,令姐哪怕是管教你,也有分寸。你看看,是不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说着,她拿出了一面镜子。

    晏知也想看看自己的脸有没有事,要是真有个什么,她一定要以此为由在这个女官面前狠狠揭穿晏盈狠毒的真面目。

    诶?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

    “我真的很疼啊。”晏知委屈死了。

    晏盈但笑不语。当然疼了,打人的最高境界——打得你有话无声出,外人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还要骂你不懂事。

    晏知看向韩氏,想让阿娘相信自己,偏偏这种情况,就连韩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小女儿看起来没什么事,而且当时是她挑衅在前,陆女官又说了“长姐管教”,她这个阿娘还能说什么。

    韩氏只好道:“阿知跟我来。”又对晏盈道:“盈儿,你好好养身体,阿娘可见不得你受罪。”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有心管教阿知是好的,阿娘记得你的心。”

    晏盈心下一沉,韩氏没什么,真正有手段的是晏首辅。事实上,她开始对一件事产生了怀疑:当年第一个提出要换孩子的人,到底是韩氏,还是晏首辅?

    谁得利,谁有嫌疑。以晏首辅的心术来看,让他戴一顶不怎么绿的绿帽子,却能换得儿子做太子,日后万里江山,这样的好事,他会不想干?

    韩氏带着晏知离开。

    “看紧点。”韩氏对着向她行礼的下人们说。

    没走多久就有人密不透风地监视起了晏盈所住的这个院子。晏府长期由韩氏掌管,这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表面面子要给陆女官和她背后的陆皇后,那,如果是陆女官自己不小心,摔着碰着哪里了呢。

    韩氏心里冷笑。走着瞧。

    且不说晏府这边晏盈的“狐假虎威”,长央宫中,陆皇后也开始着手排查。

    九枝是她的心腹,但她并非只有一个心腹,另一个心腹叫春英的,走正儿八经路线被选为宫女,潜伏了十来年,前三年才调到长央宫的。表面看是皇帝派过来监视陆皇后的,实则是靖远伯府准备了多年的暗桩,正是给女儿用的。

    春英在其他人面前和旁人无异,只是个因为点心做得好而多受娘娘几分关注的二等宫女,但此时九枝去晏家了。

    九枝姑姑不在,可不就把春英姑姑给显出来了?

    春英做了双面间谍多年,陆皇后对她自然不可能一点担心也没有。但她在陆家的时候,本名叫“八枝”。凡是以“枝”字命名的,都是陆家费心培养的暗卫,更有亲人被好好照看,可以说没有后顾之忧。

    春英和九枝一样,是和陆皇后一起长大的,不能说像九枝一样情同姐妹,但也有些情谊。如果说九枝对陆皇后是姐姐看着妹妹般,那她对着陆皇后就是极端的崇拜。她喜欢小姐这样的人。

    她要为小姐尽忠。

    陆皇后将所有人打发走,只留下春英,问她:“这些年,陛下把你放在本宫这,可有时不时问你些有关晏大小姐的事?”

    春英有些诧异:“前几年没有,最近倒是有过一两次。娘娘上回寿宴,召见了国子监和崇文书院的四位魁首,还赠了书,这事陛下与我打听了一下细节。”

    陆皇后眸色一深,她不禁想起了当日情形。她留下了晏盈,与她多说了两句,希望她不要寄希望于太子,太子不是良配,没多久,陛下就和尚同大师来了。当时陛下的神态是——有些急躁,有些紧张?

    他当时还与晏盈打了个照面。神情也有些亲厚。只是她当时并未多思,毕竟晏盈是韩氏的女儿,这位恋爱脑陛下有些“爱屋及乌”也是难免。

    可如今看来,他的每个微表情都像另有解释。

    陆皇后深知,不管晏家是什么情况,到底是韩氏知情,还是晏首辅知情,还是两人都知情,宫中必有他们的同谋,就是她的枕边人陛下。

    真是她的好丈夫!

    如果陛下心里真的没有鬼,做什么要和春英打听赠书的事。

    陆皇后沉声将今日陆银兰进宫来与她的猜测说给了春英。春英立刻就怒了:“娘娘,陛下这是将您当什么了?又将咱们靖远伯府当什么!您的孩子,他随随便便就换走了,还有韩夫人,她可真会算计!”

    作为双面间谍,春英其实是有些清楚那位陛下对首辅夫人的想法的,但是,甭管你有什么想法,孩子、血脉的事情,是这么儿戏的么!

    陆皇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愤怒,心里已经有些冷静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探清楚明白。若晏盈真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要那些人都不得好死。”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春英知道陆皇后是真的动气了。

    “春英,你联络一下宫里的暗桩,本宫要知道,太医院的秦院使为何在太子一岁的时候请辞,皇帝与晏大小姐相关的事,本宫在行宫生太子的时候,伺候的那些人如今都在何处。切记,别让常希和陛下知晓。小心些。”

    陆皇后当年怀有身孕,四五个月的时候就到了每年阖宫前往行宫避暑的时间段,不仅宫妃要去,皇帝也会带着一干朝臣及家眷前往,也算是给那些辛苦的臣子们发福利。

    皇后有了身孕,自然是太医院院使秦院使亲自照料。秦院使多次说过,她的脉象不错,应是会在八月中旬生产。

    但八月初三,她便在行宫突然发动,那时她多难啊,父亲战死,兄长杳无音信,丈夫更靠不住,心腹也因为生病暂时离开她身边。

    等她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在她身边了。皇帝抱着儿子说,辛苦她生下了嫡长子。

    她又何曾想过,枕边人会疯成那样,将自己的孩子换成别人的!

    等过了几日,她才听说,晏首辅家的夫人也在初三那日发动了,生下了一个小姑娘。她当时还感叹,有点巧合。

    她生产的时候,秦院使并不在,但是早就准备好的稳婆都在,她们合力照看陆皇后。如今看来,这些稳婆也有嫌疑。

    靖远侯府要是没出事的话,自家女儿在宫中有孕,自然会找好信任的稳婆送入宫中,但家中出事,陆皇后只好自己在宫中挑稳婆,还特意挑的是与各宫没有牵扯的,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了岔子。

    是啊,别人有心算计,她怎么防得了?

    春英应下:“是。”她在后宫潜伏多年,对各宫人脉都了解得很,对常希那个老狐狸也时常打交道,对陛下也有一些了解,让她来找证据,是最合适的。

    之前是不知情,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特意往“晏大小姐是陛下的女儿”这个方向想。但有了这个方向,一切都好查多了。

    春英去查的时候,顾院使正好来回话:“娘娘,晏大小姐身体并无事,还有些强健。不过娘娘令微臣说的话,微臣都说了。”

    陆皇后听说晏盈身体强健,心下就高兴。见顾院使按照安排做了,九枝也顺利留在了晏府,便点点头:“有劳院使了。”

    顾院使道不敢。

    他走之后,陆皇后一直在发呆。直到春英回来时,见陆皇后还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表情平静得吓人。

    “娘娘。”

    陆皇后缓缓转过头:“你说。”

    春英:“秦院使忽然告老辞官,没有什么奇怪的原因。奴婢悄悄在太医院打听了,秦院使医术高明,德高望重,当时辞官还正当年,按理至少还能再当院使十余年。秦院使家中和睦,那年也没有家事发生,属下敬佩,同僚和睦,更不会怀才不遇。”

    “更有一桩事,是顾院使方才与奴婢说的。他说在秦院使辞官前半年,就发现他时常神思不属,但因为秦院使没有耽误事,顾院使也就没有细问他。其余更多的,只怕娘娘要找伯爷去查秦家。”

    陆皇后心里一沉,秦院使这个样子,显然是有点什么知情的。“还有呢?”

    “娘娘生殿下之时,伺候娘娘的人,有些放出宫了,有些则调到了行宫。因为娘娘生产后不久,靖远伯立下大功回朝,娘娘换了原来宫里的一些人。这件事便也不显得奇怪。”

    春英说的是当时陆皇后的兄长回朝,陆皇后有人撑腰了,听说妹妹都生完了,也怕妹妹和刚出生的小外甥受委屈,于是安排了一些陆家的暗桩入陆皇后宫里,还有一些明面上的,这些皇帝也都知道,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的,也没什么好说。

    当时的确是匆匆忙忙的。以至于很多细节都被陆皇后忽略了。她哪里想得到皇帝真的是个大傻子。

    不,或许她才是那个大傻子,亲生女儿叫人换了,她还全然不知。

    她咬了咬唇:“还有么?”

    春英看了看娘娘的脸色:“陛下前段时间找娘娘要玉颜膏给晏大小姐一事,奴婢也去查了查。当时唐将军为了给儿子平祸,求到了陛下跟前,可陛下神色并不好,大发雷霆不说,后面又召见了首辅大人,御前的暗桩说,当时陛下和首辅大人的话有些奇怪。”

    陆皇后闭上了眼睛:“说吧。”

    春英没当过母亲,但她这个局外人此时也知道换孩子的事十有八、九了,她尚且觉得心痛,更别提娘娘了:“陛下一见到首辅大人便说,首辅大人好大威风,令爱缺医少药的,竟只命令唐家求药。真为难了你一片慈心。晏首辅马上就跪地认罪,承认自己私心,还说若是唐家求不到,他也要求到陛下跟前了。”

    “最奇怪的是,陛下当时脸色不好看,还是叫了晏首辅起来,对他说,自己的女儿,须多疼着些。”

    乍一听像是皇帝提点自己的臣子,在家事上也上心些。但结合了那么多不对劲,这一段话里两个男人的心术可就一清二楚了。

    陛下在暗示、警示晏首辅,对朕的女儿上心些!

    亏得陆皇后当时还给皇帝出主意,既能给晏大小姐送了玉颜膏,又没给晏首辅体面。可笑的是,那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要用一个玉颜膏,还得她的生父和养父这样百般算计地打机锋!

    陆皇后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恨过人。

    春英有些担心地看着陆皇后:“娘娘,您别伤心,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小主子,才有拨乱反正的那一日啊。那些子恶人迟早有报应。”

    陆皇后抬起脸,满脸都是泪水。“春英,你以为本宫是伤心么?不,我是愧疚。”

    “我不是一个好阿娘。”

    她太对不起晏盈那个孩子了。

    此前这么多年,难道她从未听说过晏家晏大小姐似乎被父母漠视么,难道她没听说过晏二小姐出众的名声么?她早该想到的,晏二小姐那么出众,她阿姐却没什么好名声。做阿娘的显然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是什么让韩氏这么偏心?

    韩氏生的大女儿,和她生的太子同日出生。她为什么从未联想过?

    是她不在意。她这个皇后娘娘,可以在听说晏大小姐被唐家公子磕破额头之后,产生一丝怜悯之心,为她赐玉颜膏。却不愿意再多想几分。

    她女儿身上受的诸般苦,她这个阿娘,也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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