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一下并不轻，沈清浔捂着脑门，抽了口冷气。
车门打开，星儿有些惶恐的脸闯入眼帘：“小姐，方才前面有辆马车失控，差点撞上咱们……小姐，你，你的额头怎么了？”
沈清浔摆摆手：“无事，磕碰一下罢了。”她摸了摸，似乎有些肿了，却并没有破皮。算了，那处额角本来就有旧疤，就算再破了她也是无所谓的。
“有人受伤吗？”她问道。
“并无，府里的车夫已去理论了。”
沈清浔点点头，车内实在太闷，行进起来还有些轻风，此刻停在当地却愈发压抑难受。
她干脆出了马车透透气。
此处是条背街小巷，天色渐晚，车夫才挑了这条很少有人经过的小道想急急归府，却不料迎头也遇上了一辆马车。
偏偏那辆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驾车的人并不在，任凭马儿肆意前行，沈府的车夫这才急急停车，前去控马。
今日几处奔波，沈清浔也有些累了，见那车夫约束好马匹，还要找人理论，她也有些倦。
总归无人受伤，想必对面的人也是有急事，刚想出声叫星儿将人唤回来，她突然一愣，对过那辆马车，车徽似乎是睿王府的。
车内，难道是顾容时？
想想时间，大约也正是百花宴散的了时候。
只是他怎么会来了这条小路，还无人驾车？
还未等沈清浔想清楚，那边车门已经豁然打开，又被轻轻关上。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冷着脸，扫视了一眼现场，绕过喋喋不休的车夫，径直向沈清浔走来。
“你，你干嘛？”星儿被对方身上的阴冷之气吓了一跳，却还是本能地护在沈清浔面前，故意提高了声音问道。
却见对方目不斜视，突地抱拳道：“这位小姐，我家主子突发旧疾，急需照料。在下斗胆，想借你家车夫一用，这是酬金，请您首肯。”
他摊开掌心，一枚沉甸甸的金锭子露了出来。
沈清浔没有动，她的目光透过来人直直盯着那辆马车。
虽然隔得有点距离，但的确隐隐约约能听见男人压抑的嘶吼声。顾容时，那个扛过尸山血海的人，明明不久前见到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竟然突发旧疾？
“他，没有大碍吧？”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处处相帮，沈清浔不由自主地轻声问道。
顾容时的这个贴身侍卫，名叫破军。百花宴上顾容时轻车简行，只带了他一位前往。
不想就这么巧，明明许多时候未曾发病的主子，偏偏在归途中发了病。
每次复发，主子煎熬难耐，还有自残倾向。一时着急，他哪顾得上车马，赶紧驾车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就束好马进入车厢查看。
不想千挑万选的一条路，对面却偏偏来了人，马蹄声响，自己的马也受了惊，差点与对面相撞。
对方难道看出了主子的身份？破军担忧地回望一眼，睿王府的车徽果真还在显眼处挂着。他一着急手中便是一紧，竟然在金锭子上留下了一点指痕。
当今圣上对主子万番防备，更是安插了重重人手，就在找个机会除之而后快。若是被人发现顾容时时不时会陷入梦魇，狂躁自残的事，那睿王府可不会安生了！
他的眸中隐约散出的狠厉，让一直注意他的星儿肩头一颤。
眼看自己这边就两个女子，那车夫嘴巴碎碎叨叨，看似厉害，实则却是个外强中干的。
对方的马车特意行了这僻静处，想必就是避人耳目。若是真有密辛被专家小姐发现了，对方说不定会杀人灭口啊！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破军包裹在银灰色衣衫中鼓鼓的肌肉，显然是个练家子。
若是小姐惹怒了他，可怎么是好？她赶紧抖抖索索地抱着沈清浔的手臂：“小姐，咱，咱们要么借给他吧，这里离府里不远，咱们走回去便是了。”
沈清浔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她也看出了破军的防备，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吩咐星儿道：“给点银子叫车夫赶紧去寻个驾车的来。”
星儿看看破军，虽有些不放心，但总比大家僵在这里的好，她赶紧取出银两叫那车夫去街上找人，自己则立马回到沈清浔身边，一脸谨慎地盯着破军。
破军皱了皱眉头，却只拱了拱手：“是在下考虑不周，唐突了，怎可让您破费，这枚金子请您手下。”
沈清浔却摇了摇头：“出门在外难免有困难的时候，萍水相逢，怎可受此大礼？我若真有异心，贪图你的金子，也不必留在这陪你一起等人了。”
这话的意思等于明着告诉他，她知道车内的是谁，但却并非是见利弃义之人，请他大可放心。
破军抬起头，略有些意外。他自然认得这是谁。
方才宴上，王爷正是示意他跟着这位，还听见了永宁侯大言不惭地诋毁王爷。
眼前这位虽未直接维护，但也嘲讽了萧筠。
可是，他不敢肯定，沈清浔是否真的对顾容时无敌意。如今王爷身陷阴霾之中，意识正是不清楚的时候。
若是这位知道了些什么，保不齐不会对王爷出手。
毕竟，这世上想取顾容时性命的人太多了，就算王爷一再说过，这位不同一般人，他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对方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破军又拱拱手，语气严肃道：“既然如此，请姑娘回车上等吧，稍等片刻，便可归家。”
他的眼睛也似有似无地扫过沈清浔的马车，那车上也有沈府的车徽，并不难认。
不愧是跟着顾容时的人，这也是直白的警告：我知道你是谁，最好不要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沈清浔暗嘲一声，若不是前几次顾容时相帮，自己倒不一定卖这个人情，还要受对方质疑。
罢了罢了。
她转身，想回车上，正在此时，那车内杀意陡生，一声“滚”远远传来，震人心魂。
破军脸色一变，忙一跃而起想返回车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在他飞身的一瞬间，对面的车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双目赤红的男人，披散这头发，双手沾血，怒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破军急忙上前，想拦住男人。
但对方似乎正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身形暴涨，目无焦距，对着迎面而而来的破军就是一掌。
破军显然不愿伤到顾容时，只侧身躲避。
这一下，顾容时面前毫无阻拦，他抬起头，目光却突然锁定在沈清浔身上，直直冲她而来。
“快闪开！”破军知道此时顾容时处在混沌之中，对一切人和物都充满杀意。沈清浔被他盯上，非死即伤。
他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可这个女人是王爷难得少数关注、在意的人，若是顾容时清醒过来，知道他伤了或是杀了沈清浔，肯定会再次癫狂。
甚至，彻底坠入深渊，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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