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瞅着桑心额上拇指盖大小的伤口,眼皮上下跳了跳,一双风情美目染上了幸灾乐祸,嘴上却宽慰着桑武。

    “老爷,心儿也知道错了,总归咱们还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依我的意思,办个赏花宴,把这件事好好揭过去。”

    桑心冷静地拿着帕子按着自己的额角,抬眸就对上桑珍珍挑衅的笑,眼里含着得意。

    她只是目光冷冷一转,全然不把桑珍珍放在眼里,一个庶女,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偏要与自己斗,大家都别想好过。

    哦豁,便宜爹,显然将姨娘的话听了进去,连连点头,冲着自己又是一句吩咐。

    “听见没有,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解释清楚,否则我饶不了你。”

    桑武哼声拂袖,刚刚那点儿愧疚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哦,听见了,但我不想顺着你的意呢,怎么办啊?”她的眼睛微弯,表情无辜又自然,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逆女!你敢!”桑武噼里啪啦砸了一顿杯子,碎片四处乱溅,裙摆被碎片打中,落在她脚边,停止滚动。

    桑心听腻了威胁的话,索性掏了掏耳朵,蹙眉十分不满:“吵耳朵,能不能换句话,什么敢不敢的,我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敢的,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听不懂人话吗?

    正堂内的丫鬟仆人陡然一惊,几时见过如此锋芒毕露的二小姐,向来缩头缩脑的二小姐,怎么会公然顶撞老爷,几个仆人垂着头暗自交换视线。

    卖了身的仆人在这相府里起码待了十几年,一路看着桑心的成长历程,六岁那年夫人去世后,桑心就不复往日的活泼天真。

    整个小孩天天脸色阴沉沉的,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不语起来,慢慢的就变成了府里任人欺负的小透明,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只要收敛好,不在明面上,秦姨娘和相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府里管家陈伯猛然回觉,今日的二小姐身上凌厉的气势倒有些像当年的夫人,乘风将军,果敢直率,坚定不移。

    堂里的气氛沉默一瞬,桑心撩起眼皮看到便宜爹被自己气得说不出来话,脸涨红一片,刚刚还觉得是清秀端正的模样,此刻就像块过期的猪肝。

    秦姨娘和桑珍珍一人一边搀扶着被气得直咳嗽的桑武,忙手忙脚,嘴里直怨道。

    “心儿,你也太不懂事了,老爷可是你亲爹,平日不孝顺也就罢了,哪能这么气他呢?”

    秦姨娘,单名一个媚字,人如其名,身材娇小玲珑,曲线凹凸有致,皮肤紧致得很,恍如二八年华的少妇,眼角眉梢多了些媚色。

    桑心认认真真细看了一番,唔,想必秦姨娘就是靠牺牲色相,以色侍人,使得千般手段,让便宜爹对她言听计从。

    桑武喝了秦姨娘递过来的茶水,白嫩的手抚在他胸口顺着气,他横眉一看,左边是自己的爱妾,右边是自己的爱女,与站在堂上的桑心格格不入。

    打小,桑心就怨他,他也不喜这女儿,整日板着脸,低着头,活像是谁欠了她的一样。

    还是秦姨娘和桑珍珍更能熨帖他的心。

    “此事我已经定下,由不得你说话,你在相府,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有什么能耐反抗”

    “就是,二妹,你还是乖乖给爹赔罪,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和我娘亲,觉得我抢了你的宠爱,觉得是我娘的到来,你娘才会死,但十年来,我娘视你如己出,你一点良心也没有吗?”

    桑珍珍语调温温柔柔,娓娓道来,眉目间是伪装的忧愁与失望,细看就能从她眼角上挑的弧度窥破内里的得意。

    桑心蹙眉,身边的石荷是个年纪小,不怕这些虎狼之人,听着不要脸的话,咬着牙呸了声。

    “胡说……”

    石兰赶忙扯着她的衣袖,冲着她摇了摇头,小姐没发话,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以免惹上麻烦。

    桑心轻笑一声,在正堂中的所有人都格外惊讶,一个个恨不得抬起头来看看这场大戏。

    “说句实话,恨你们难道不应该吗?”

    桑心随意睥睨着秦姨娘,居高临下的审视度量,让秦姨娘眼前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与她重合在一块。

    “你,我的父亲,靠我母亲以及外祖家上位,你自己坐的这官位是怎么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前期升官靠外祖的裙带关系,后期当丞相,转头把母亲一族给坑害在平阴之战。”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堂内的仆人闻之变色,家族密辛,一旦入了耳,难逃一个下场——死。

    桑武的脸由红转青,铁青色的脸怒目直视,手臂青筋暴起,忍耐着。

    不过,就这

    还没完。

    她转了话头,身子也侧向左边的秦姨娘,先是勾起唇角,锋利含刀的目光一格格扫过,秦姨娘对上她的眼神,没由来一阵心虚,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

    “呵,姨娘别躲啊,桑珍珍不是说你对我视如己出,那我就好好细数姨娘你对我的好。”

    秦姨娘尖锐的指甲插进掌心的肉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心儿,你心里明白就好,不用大声宣扬。姨娘我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我乐意,你管那么多,”桑心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故意掰扯着手指头:“唔,姨娘在冬天为了节约府中的花销,整个冬季,我的观月院只收到一筐劣质木炭。”

    哪是什么节约花销,分明就是故意苛待嫡女,为自己的行为找个美名其曰的名号,众奴仆心中不屑。

    秦姨娘额角抽了抽,嘴角往上扬,维持着假笑。

    桑武也是静静握拳听着这不孝女的说辞。

    “还有,”她顿了顿,飞快瞟了眼秦姨娘,不经意的提起:“宫宴那一回,姨娘为我准备的衣服,系带竟然是破的,初时看不出来,稍微使点劲衣裳就会滑落下来。”

    秦姨娘嘴角弧度撇下,心里呕得要死。

    本来就是故意准备的,可惜桑珍珍阴差阳错地破坏了这局,带着一帮贵女到御花园欺负桑心,使她没能出席,也没机会败坏桑心的名声。

    想来,真是可惜。

    桑心依旧不依不饶,神色间淡然自若,还好心情地叠了叠额间沾血的帕子。

    “姨娘管家时,以我不懂账本,不精算数为由,将我娘亲的嫁妆以及外祖家的封赏全收进了自己的库房,不知道姨娘何时归还”

    一通话说完,秦姨娘的虚伪面具已经掉了,嘴角平平,没有一丝笑意,眼尾细长往下垂,鼻子里出气多,憋了一肚子火。

    桑武顿时侧目望向秦姨娘,一双狭长的眼眸带了点不可置信:“心儿说的可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同样带着一股浓浓的质问意味在里头,与他相伴十几年的秦姨娘,心里直呼不好,牵强地扯出个笑容来。

    “老爷,心儿定是误会我了。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为人,老爷还不清楚吗?”她美目沁了泪水,脸颊白洁光滑,不辩解只是淡淡地问。

    一行泪从眼眶夺目而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桑武的心软了下来,长臂揽住秦姨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声好气哄着。

    “媚娘,我当然信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好心疼。”桑武话音刚落。

    秦姨娘的眼泪奇迹般地止住了了,一通操作把桑心逗得抽了抽嘴角。

    便宜爹和他的爱妾其乐融融,可桑心并不想让他们开心。

    “啊,”桑心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然后才一字一句顿道:“姨娘,你不会就是什么演的吧,眼泪说掉就掉,说停就停,好棒哦!”

    桑心面带讥诮,手掌相合,啪啪鼓掌,响彻整个大堂。

    演

    奴仆们各自使着眼色,想笑又不敢笑。

    听着不像好词。

    戛然而止的和谐气氛,被桑心横插一脚结束。

    秦姨娘差点没掐断自个儿的指甲,想来她作为大理寺寺丞的独女,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

    嫁了人,也是狠狠压了巾帼英雄乘风将军一头的女人,十几年来,丞相府除了她一个姨娘外,再也没有新人入府。

    可见顺风顺水的生活,有多么美妙。

    桑珍珍是个忍不住脾气的,上前一步,眉毛紧皱:“二妹,你敢侮辱我娘亲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尊长”

    “丞相府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这里轮不到你随意污蔑构陷人,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大可以对着我来,而不是冲一个长辈撒气。”

    桑珍珍果然继承了她娘倒打一耙的真传,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气不喘的。

    秦姨娘脸色好看了些许,女儿的维护,老爷的偏爱,相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这一切的荣光堆砌,她底气十足,柔柔弱弱地从桑武怀里出来。

    桑心挑了挑眉,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姨娘捏着粉色手帕,顺首低眉:“老爷,这府里还有妾身的容身之地吗?如若心儿真的看不起妾身,那妾身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呜呜。”

    呜咽的声音顿时传开,桑武一看这还了得,心尖尖上的宝贝,受了天大的委屈,雷霆震怒,怒斥桑心。

    赏花宴这事也就定在了书院考核后,正好是荷花盛开的时节。

    主子们散去后,奴仆们听完陈管家的训斥,连连躬身应是,纷纷表示嘴巴会闭得牢牢的。

    刚踏出正堂,便迫不及待要回去和同好的分享,怪事,怪事,向来蠢笨如猪的二小姐,跟变了个人一样。嘴皮子麻溜地紧,一茬接着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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