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不知道说点什么, 她扯了根野草抓在手里慢慢扯着，扯到三分之一，孟黎闷着声继续问：“你在北城那几年, 你爸爸也在吗？”
陈硕将砍下的草丢在一堆, 闻言回头看了看情绪不明的孟黎, 嗓音平静地回她：“我去北城上高中就是他提议的，说北城教育资源好，我去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怕我跟不上进度，他还准备花钱给我请家教。”
“北城生活支出大，他一个人养一家人还得挣钱修房, 后来为了挣更多, 他去了北西煤矿。”
陈硕没往下说, 可不用说孟黎也知道后续。
后续是他干了没到一年就出事了。
孟黎蹲得腿麻，小弧度地挪了挪腿, 捏着手里的小半截青草没吭声。
陈硕在陈青山的坟头待得久一些，也是低声说了几句话。
孟黎没听清, 只看他往她的方向瞧了两眼。
祭奠结束，孟黎跟陈硕开车上了名扬山。
一路上孟黎趴在车窗悄无声息望着越走越近的青山, 绕过盘山公路一直开到山顶深处。
陈硕没进腹地，只在外围转了两圈。
孟黎没跟着进去，人坐在车里待着。
两个小时左右，陈硕裹挟着一股凉意钻进车里，孟黎掀眼看向他，见他浑身被汗水打湿, 脸上、脖子里全是汗，头发黏黏糊糊贴在头皮，孟黎搁下手机, 扯了两张卫生纸递给他。
陈硕顺势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下脸。
擦到脖子，孟黎一眼瞥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忍不住皱眉：“你手上怎么弄的？”
陈硕疑惑地看了眼孟黎，顺着她的视线瞧向手臂，见手肘处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陈硕随手抹开血，神情淡定说了句：“刚刚安装红外线相机不小心碰到了，没事。”
孟黎吸了口气，板着脸握住陈硕受伤的手臂查看伤势，见口子不算大，孟黎紧绷的脸才松了松。
“弄完了？”
“差不多了。”
孟黎哦了声，催促：“弄完赶紧回去吧，我饿了。”
陈硕闻言，顾不上处理伤口，翻身够长手捞过丢在后座的包，从里翻出瓶八宝粥递给孟黎，让她饿了先填填肚子。
孟黎无言以对，握着那瓶八宝粥气不打一处来。
她白了眼陈硕，拧眉：“我是想你赶紧回去处理伤口。”
陈硕愣了下，淡定拒绝：“我没大碍，不用担心。”
孟黎无话可说，耸耸肩，继续窝回座椅玩手机。
陈硕见她沉默不语，隐约察觉到她生气了。
思索片刻，陈硕主动妥协：“我错了。”
“现在就回去，我去药店开点药包扎一下。”
孟黎这才从手机屏幕挪开眼落在他脸上，见他态度虔诚认真，孟黎那股无名气彻底消散。
回到街镇，陈硕径自开车去了药店。
他跟老板熟，进药店寒暄几句，老板给他简单包扎一下，开了几瓶药。
孟黎没跟进去，人站在药店门口等他。
药店旁边的那条臭水沟还在，冬天没水，沟底露出来，青苔布满。
孟黎倚靠在墙角，时不时踢一下地上的碎石子。
踢了四五下，陈硕提着药走出来。
孟黎默不作声瞥了眼人，插着兜走在前面。
陈硕见她这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
这个冬天过得很很快，眨眼就没了。
西川很多人十五没出就匆匆上班、上学、打工去了，西川又成了一座空城。
留守在家的大多数是老人。
孟黎演出在三月初，这个春节吃了不少，她胖了差不多三斤。
为了减肥，孟黎严格控制饮食，每天锻炼至少一个小时。
一月底，孟黎提前回北城。
陈硕去西北的行程也快了，这次没跟她一块儿去。
孟黎回北城那天，陈硕起了个大早替她收拾行李。
收拾完外面天还没亮，陈硕看了眼熟睡的孟黎，又去厨房给她做早餐。
孟黎醒来，陈硕已经做好了早餐。
衣柜旁放着她的行李箱、手提包，她今天要穿的鞋子、衣服也被陈硕搁在了床头。
孟黎看着床头柜的衣服，默默呼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
换完衣服，孟黎打开行李箱简单翻开了几下陈硕收拾的东西，见她需要的东西都被他分门别类地装好，孟黎脸上露出一丝笑。
重新拉好行李箱拉链，孟黎裹着羽绒服出了厢房。
绕过堂屋，孟黎直奔厨房，一进去就见陈硕拿着手机坐在矮板凳上发呆，孟黎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
手机屏幕上是机票购买页面，全是西坪到北城的，孟黎的票前几天就订好了，显然不是为她买。
见陈硕指腹落在支付两个字上，孟黎突兀地出声：“你要去北城？”
陈硕手一顿，抬头木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孟黎。
见她言笑晏晏地盯着他，陈硕退出购票页面，冲她歉意地笑了下，滚动喉结试图解释：“孟黎，我跟胖子约好——”
陈硕话还没说完，孟黎突然挥手打断他：“我知道，逗你玩的，没想让你去。”
“你安心做你该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管我。”
“等我演出结束，我去找你。”
陈硕凝重的神情缓缓轻松起来，他想了想，点头：“行。”
听孟黎这么一说，陈硕也不再纠结，他站起身，拿开锅盖，边拿碗边跟孟黎说：“给你煮了点饺子，你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到西坪。”
孟黎点点头，站在一旁心安理得地看陈硕给她盛饺子。
盛了满满一碗，孟黎只吃了四个，剩下的全给陈硕吃了。
吃完饺子，天刚刚亮，孟黎等陈硕收拾完碗筷，提着包准备离开。
陈硕将孟黎的行李箱搬到面包车后备箱，又进屋给她拿了点吃的喝的。
孟黎轻车熟路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等待陈硕，陈硕进了好几趟厢房，再出来手上多了一个礼盒。
眼见时间越来越紧，孟黎皱着眉准备催促陈硕，话还没说出口，扭头就见陈硕走了过来。
孟黎眨了眨眼，眼睁睁看着他将手里的礼盒从窗口丢到她怀里。
再抬头，陈硕已经绕过车头钻进了驾驶座。
孟黎捡起掉在她腿上的礼盒，转过脸问陈硕：“这是什么？”
陈硕拧动车钥匙，握着方向盘淡淡提了句：“之前就买了，忘记给你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收着就是。”
孟黎想了几秒，当着陈硕的面打开礼盒。
一打开就瞥见一套金首饰。
项链、耳环、戒指、手镯，全是金的。
款式不算难看，也不算好看，中规中矩，没什么稀奇。
不过让孟黎没想到的是，陈硕居然送她黄金五件套？
这什么眼光？
不觉得土吗？
孟黎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些，可到底还是被陈硕这举动给弄懵逼了。
她拿起其中的金手镯瞅了两眼，忍不住发出疑问：“你为什么送我……金的？”
陈硕偏头望了眼满脸迷惑的孟黎，随口问：“不喜欢？”
孟黎舔了舔嘴唇，神情复杂道：“……我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没人会喜欢黄金首饰吧？”
陈硕嗯了声，只说：“收着，不戴放那儿也没关系。”
孟黎看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再纠结这个：“行吧行吧，看在你第一次送我首饰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下次别送金的了，我喜欢别的。”
“嗯。”
孟黎昨晚睡得早，今天又起得太早，本来想着路上跟陈硕聊聊天，可实在太困了，眼皮努力睁也睁不开。
到最后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过来人已经在机场了。
陈硕将车停在比较偏僻的一个停车位，人安安静静坐在驾驶座等她。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声叫醒她：“孟黎，时间到了，起来。”
孟黎迷迷糊糊睁开眼，迎面撞上一张放大版的俊脸，只见陈硕不知何时下车走到车窗，拉开车门，人站在她旁边，凑过脸喊她。
等她差不多清醒过来，陈硕抬手揉了揉孟黎脑袋，柔声催促：“来不及了，赶紧进去。”
孟黎迟缓地哦了声，跟着陈硕走。
陈硕一路送她进去，等她安检过了才离开。
—
起飞前三十分钟，孟黎在候机厅等着无聊，把陈硕送她金首饰的事告诉了林佳。
本以为林佳会跟她一样吐槽陈硕品味土气，没想到林佳连发了十几个啊。
【孟黎姐！！！！！！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男方送女方金首饰代表什么！？？？】
孟黎一头雾水，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摸了摸脸，回了林佳一个问号。
刚发出去，林佳就激动地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孟黎看着那两条语音，迟疑几秒，戴上耳机按了播放。
【我们这里男方求取女方都是要送三金、五金的！！！】
【我哥送你五金不是在向你求婚吗！！！】
【这也算彩礼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哥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孟黎听到求婚、彩礼几个词，脸上一阵迷茫，她努力回想刚刚陈硕的表情，好像也没那意思？？
林佳还在不停轰炸消息。
孟黎满心疑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陈硕。
趁着还没起飞，孟黎拉到陈硕的微信，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送我五件套什么意思？求婚？】
陈硕估计在开车，孟黎等了好几分钟都没回。
广播里响起登机的语音，孟黎遗憾地看了眼没有响动的微信，提着行李箱往登机口走。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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