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似乎有点委屈, 小声道:“好凶。”
他低下头,看都不看晏寒时,抬手用力揉了一把小雪豹的圆脑袋,又气呼呼地用指尖把它再次推远了些。
……摸了人家的小铃铛, 还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但是, 精神体与真实动物的区别, 晏寒时不相信江眠真的无法分辨。
他心情微妙,不知为何又没有继续黑脸了,抿着唇将精神体扔进书房锁着。
这小雪豹还不愿意, 哼哼唧唧耍赖想要黏在江眠身上,让晏寒时浑身不自在。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精神体的好恶极致分明,堪称这个人潜意识淋漓尽致的体现。
可晏寒时根本难以想象, 自己居然想对江眠撒娇。
他是不是有病?
江眠摸他碰他,他全都能感觉到,却连一点气也生不起来,甚至心底隐隐发慌, 只能竭力遮掩滚烫的羞意。
而且,如果江眠再多了解一些哨兵的常识……他会瞬间暴露无遗。
那就不让江眠知道。
想到这里,晏寒时慢慢冷静下来,逼自己定了定神,淡声道:“吃饭。”
“……哦。”
江眠听话点头, 漂亮脸蛋仍带着一副受气包模样,委委屈屈跟着晏寒时在餐桌前坐下。
食堂今日菜谱很简单, 青椒炒蛋, 清炒油麦菜, 半份能量条与半份米饭, 还有一小碗很稀的蛋花汤。
在末世里吃上这些东西,已经算是一种奢侈。雪灾封路之前,或许还能天天有肉,但如今大雪不知何时能停,需要暂且节省一点。
而江眠没有半点不适应,甚至把青椒全吃完了,贯彻自己先前“很好养”的宣言。他也不再一脸委屈,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晏寒时,软声道:“谢谢您。”
倒是晏寒时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他被辣得微红的漂亮唇瓣,一言不发地起身给人接了杯水。
想亲。
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晏寒时没有再等明天,直接把江眠带去研究所抽血检查。
江眠乖乖跟在晏寒时身后,指尖轻轻攥着他的袖子,主动避开路上大多数人的视线。晏寒时很满意,但他不说。
研究所在基地最中心处,在战时还兼具了医院的职责,出入大门隔着三道关卡。
这年头,仅存的医生护士和科学家都要一个人干几份活。
比如一身白大褂的柯医生,前两天还在疯狂研究转基因番茄,折腾得浑身是土。
江眠很配合地捋起袖子,却在柯医生给他消毒时,把脸埋在晏寒时肩头,娇气又依赖。
见状,晏寒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软糖,垂眸剥开纸质包装,亲手喂进江眠嘴里。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糖,虽然跟哄小孩似的,但……晏寒时就想这么做。
而江眠吃下奶糖之后,还不忘亲了亲晏寒时的指尖,唇瓣又凉又软。
晏寒时没想到他会这样,手指微微一蜷,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但他将表情控制得很好,帮江眠按着手臂上的棉签,又看似淡定地把人圈进怀里抱着。
旁若无人到了极致,却是很常见的哨兵行为。
首领亲自陪着“小男朋友”来抽血,结果自然出得很快。
江眠确实是向导。
但他的向导素微弱,精神力近乎于无,以至于连精神体也无法成型。虽然可以勉强担任低级哨兵的安抚工作,可要是说得直白一些,江眠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废物向导。
研究所的员工都有些沉默,因为晏寒时很强。按理来说,能够吸引他的向导也该极为强大才是。
他们都对首领主动捡回来的人怀揣着巨大期待,如今却只剩下尽在不言中的尴尬与失望。
不过,晏寒时无法认同纸面上的检查结果。
江眠对他的安抚明明很有效果。
不需要释放向导素,更不需要精神结合,单纯的亲吻与拥抱,就可以轻易让他心情平复。
那么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江眠似乎有些害怕,扯着他的衣角轻声道:“我对您没有用吗?”
“有用。”
晏寒时回答得毫不犹豫,颇有些色令智昏的味道。
柯医生没忍住:“首领,您还是早日找个向导吧,患上神游症的哨兵后果很……”
淡淡一眼扫过,柯医生瞬间噤声。
回程时,江眠是被晏寒时光明正大抱回去的。
小漂亮看上去低落得不行。
“我就是没有用。”江眠垂着眸子委屈重复。
他对晏寒时的戒心与恐惧,似乎在不间断的亲密接触中快速消融,唯独留下一片柔软脆弱,软绵绵地窝在人怀里不肯动弹。
放在别的基地,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有用,”晏寒时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你没必要在意这些。”
“可是您救了我的命,我真的想帮您做点什么。”江眠乖乖把脸贴过去给他捏。
晏寒时指尖一顿,眸色深了半分,低头吻上他觊觎已久的软唇。呼吸相交,那颗柔软的奶糖格外香甜。
江眠蓦地瞪圆眼睛,却一动不动,眸子润着水雾,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这就是你的作用。”晏寒时嗓音微哑,又肆无忌惮吻过他湿红的眼尾,颇为餍足地低声道。
“……嗯,” 江眠红着脸轻轻应道,白皙手指攥紧了他的衬衫,忽然又低下头小小声说,“那,那我帮您?”
“什么意思?”
“您……那里,好像快要起来了,”江眠脑袋越埋越低,似乎都不敢睁眼看,“这种,这种事我也可以的。”
晏寒时微微一僵。
这人看着单纯又害羞,倒是挺懂的,这种引火烧身的话都敢往外说……
他沉默着放开江眠,洗了今天第二次澡,一身冷气地回来,又把人抱回床上睡觉去了。
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解释。
最近的基地很平静,晏寒时也很平静。
他不会再因为心生烦躁而独自出去找丧尸,除了开会处理事务以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离开江眠。
只不过,他把江眠藏得严严实实,半点不给人看,连三餐都要亲自带回去。
偶尔怕江眠觉得闷了,他就用厚重的羽绒服把人裹住,带着江眠上围墙看看风景。
羽绒服的帽子又宽又大,几乎能遮完江眠的脑袋。隐约露出的小半张脸精致漂亮,在冰天雪地的衬托之下依然白得晃眼,吸引了众多不怕死的目光。
也怪不得首领会把人藏得那么严实。
至于废物向导的说法……
至少江眠来了之后,首领再也不会闲着没事出基地了,以前才是真的吓死人。
晏寒时是这里的主心骨,是曾经以一己之力扭转颓势,拯救了险些沦陷的第一基地。哪怕只是受点皮肉伤,也会让众人无比慌乱。
有江眠勾着,君王终于不早朝了!
挺好,挺好。
当然,蝗虫般的丧尸潮不会因为暴雪而停下脚步。
他们堆叠在围墙底下,将松软雪地踩踏得冰冷严实,用自己的身体当作阶梯,嗅着人类的香气疯狂向上攀爬。末世多年,丧尸也在进化。
有几只还真的悄无声息翻过了围墙,险些将守卫杀死,才顺着喷火器的烈焰仰头倒下,摔得四分五裂。
在警报响起的瞬间,晏寒时便蓦然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神色冷静。
他已经习惯了丧尸的袭击。
眼看江眠睡得正香,他还给人掖了掖被子,沉吟片刻,又把卧室门反锁了起来。
但江眠并没有睡着。
等到别墅大门关上之后,他才缓缓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小声道:“他还真把我当金丝雀养着啊,讨厌。”
江眠拉开窗帘,发现基地已经灯火通明。
他穿好羊绒毛衣和短款羽绒服,遥遥望着远方围墙的光亮,想了想,从衣柜里拿出厚实的毛毛袜,再套上晏寒时不知从哪给他弄来的雪地靴,随后直接从三楼窗边翻身跳了下去。
毕竟平日里晏寒时不怎么给他出门,江眠连卧室钥匙都没有。
仔细想想还挺变态的,江眠乐意惯着老婆一声不吭的占有欲,私心也喜欢被他这样关着,但如今也是他该出力的时候了。
江眠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散步一样慢慢朝晏寒时的方向走去。冷风拂过侧颈,刺骨寒意附着而上,转眼间就让他娇气的皮肤泛起微红。
发电站、究所与温室大棚都有哨兵在预备防守,甚至还有一架晏寒时以前搞来的坦克,庞大身躯稳稳横在交叉路口,让人很有安全感。
毕竟杀丧尸是一时的,吃穿保暖问题也很重要。如果没有保护好这些重点区域,光是雪灾就能轻易摧毁无数脆弱的人类。
江眠心里感叹,第一基地是真的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可惜……在原本的剧情里,首领在丧尸潮中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枪,推下围墙。
他没有死,但是爆发了严重的神游症,彻底迷失。
前线根本没有人在意江眠的出现,丧尸潮看似杀之不尽,但底下堆叠的尸体已经数不胜数。大多数人都先用冷兵器,遇到皮厚些的丧尸才会举起枪口。毕竟资源有限,要省着点用。
即便如此,围墙上还是枪响不断,喷火器将空气染得炙热,烧焦的腐臭味与硝烟气息混杂弥漫。
江眠轻巧穿过略微混乱的人群,快速顺着楼梯走上长城般的围墙。
晏寒时就在眼前,冷静地换着猎/枪的弹药,有丧尸趁机爬上围墙,被低吼的雪豹撕咬成三截。
那只跟他黏黏糊糊卖萌的幼崽,变回了身姿矫健的成年雪豹,威风凛凛地巡视着领地,后腿肌肉绷得极紧。那双湛蓝眼眸中的神情与晏寒时很像,透着如出一辙的瘆人寒光。
爪子依然毛绒绒的,好可爱。
江眠还没靠近,晏寒时就发现了他的存在,沉着脸大步走来把他按在怀里:“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你的命。”
”江眠一脸无辜,指尖不动声色地勾住了晏寒时的枪柄,仿佛想要与他拥抱,却是借着身体遮掩微调了一下枪口的方向,对准朝他身后的某个黑暗角落,轻轻扣下扳机。
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仰头倒下,在地面上砸出闷响。
“他想杀了你。”江眠把枪交回他手中,还是一副无害表情,理直气壮。
晏寒时怔然地看着江眠,好半天才道:“……我知道。”
五感极度敏锐并非说说而已。晏寒时能够感觉到,有一个哨兵的枪口总是若有若无地朝他靠拢。
所以他并未把后背彻底留给所有人,那只不要脸的雪豹也在帮他盯着情况。
但江眠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眠没有回答他眼里显而易见的疑惑,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老婆。
他从晏寒时怀里钻出来,转身把趁势要爬上围墙的丧尸一拳锤了下去,然后拎起墙边的喷火器就是一顿猛喷,操作相当熟练,表情极为过瘾。
江眠还穿着那身柔软的羽绒服,整个人沐浴在雪色月光下,显得格外白净漂亮。
晏寒时经历过的事情很多。
但他此刻还是看得头皮发麻,沉默着把江眠杀死的叛徒扔下围墙。
丧尸潮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迎来休止。
后勤与负责在基地防卫的哨兵出来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其他人都疲累到懒得欢呼,吃饭洗澡仰头就睡,还有人直接睡在了大路上,被后勤人员笑吟吟地扛走。
别墅中,二人对坐无言。
还是晏寒时率先开口,语气微冷。
“你说你不会杀丧尸。”
江眠幽幽反驳:“你说我是你的战利品,却不碰我。”
晏寒时顿了顿,眸中神色隐约有些飘忽:“嗯。”
直接一个嗯就混过去了?
江眠立刻鼓起脸,理直气壮地控诉:“我都给你亲给你抱那么久了,但你每次摸完我,居然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要一个人洗冷水澡,留我在床上听着浴室水声……好过分,也是男人好不好?”
晏寒时:“……”
之前分明是在说江眠隐瞒实力的事情,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他的错了。当然,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确实在一步一步变得更加亲密,江眠想要这些也很正常……晏寒时喉咙泛起细微痒意,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你不理我,”江眠好像生气了,打了一整天丧尸还跟没事人一样精神抖擞,“不行,今晚你要给我个说法,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嘛。”
或许江眠是在“恃宠而骄”,但晏寒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怕江眠生气。
在那双琥珀眸子一转不转的注视之下,晏寒时犹豫着承认,他只是不想与向导有任何结合,免得被那难以抵抗的依赖感所控制。
然后……江眠好像更生气了,气得不行。
“所以你嫌弃我,你不相信我,你怀疑我是坏蛋,还天天亲我抱我,”江眠越说越幽怨,“我不管,以后你把我派去前线算了,难受也不要来找我,有种你就把我弄死,晚上别抱着我睡。”
不等晏寒时无措地想要出言反驳,江眠又气呼呼道:“你强迫不了我的!”
说完江眠还真不理他了,抱着浴巾和衣服跑到侧浴去洗澡,晏寒时叫他他也不应。
向来冷静的首领,怔怔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江眠之前坐出的细微凹陷处,指尖攥紧,又缓缓松开。
片刻后,他垂眸脱下外套,解开衬衫纽扣,再三确认家里的正门已经反锁之后,抿着唇闯进了侧浴。
江眠已经在洗了,懒洋洋地背靠着冰冷瓷砖,黑发湿润服帖地附在脸侧,任由花洒热水将身上的硝烟气息尽数冲洗干净。
哪怕晏寒时敞着衬衫闯了进来,他也没有被吓到,只是慢条斯理地抱起手臂,挑眉盯着他慢慢打量。
睫毛轻颤,眼眸微垂,薄唇不自在地抿紧,下颌线也绷着,喉结止不住滚动……
晏寒时被看得心慌,他什么都没说,格外笨拙地拉起江眠的手腕,放在自己微微绷紧的腹肌上。热水把衬衫淋得湿透,一点点勾勒出他训练有素的身体线条,结实又漂亮。
看江眠似乎不为所动,他犹豫斟酌了很久,才艰难地低声说:“别生气……以后,我都听你的。”
他一点也不会哄人,耳尖倒是擅自不争气地红了,还被江眠看得一清二楚。
江眠便毫不客气地摸了一遍,冰凉指尖被热水烫得温热,顺着紧实腹肌缓缓向后滑过,指腹猛地按紧了他漂亮的腰窝。
一声压抑闷哼,带着些许莫名黏糊的意味,悄然埋没在水声里。
晏寒时难以置信地咬紧嘴唇,随后耳边传来一声堪称清脆的响动。
他浑身猛地一颤,耳尖霎时烧得滚烫,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江眠的表情。
刚才,刚才江眠居然打了他的屁股。
为什么?江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而江眠勾起唇角,覆在他耳边轻道:“说好都听我的,那你不准咬自己。”
“……嗯。”晏寒时低低应了。
骤然加速跳动的心脏,悄悄涌起一阵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阴暗骚动与热意。
他以前也从来不是这样的。
“否则,我就再来一次。”
“别,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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