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镇定地把衣服穿好,走过去,将掉落的东西捡起来,又拿着盖子往喷头上盖。

    连戳了好几下,都阖不上。

    在她明显着了急的时候,东西被人接了过去。

    “咔哒——”

    陈念沂只轻轻一摁,盖子便落回原处。他拿着东西,仔细看了眼瓶身上的说明,问许鹿:“过敏了?”

    “嗯。”许鹿局促地笑了下,“有一点儿。”

    “搞定了?”陈念沂瞥了眼她肩头某处,问道。

    “差不多吧。”许鹿随手拿了件外套,边披上,边问他,“你忙完了?”

    “中场休息,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说这话的时候,陈念沂的视线仍旧锁定在许鹿肩膀处。

    于是,许鹿衣服还没穿好,又被他扒了开。

    “我真没事。”她后退了一步。

    “又不是没看过。”陈念沂将她拉过来,褪下她肩头的外套。

    许鹿却趁他低头查看的时候,像条滑溜溜的鱼,从他手下成功逃脱。

    跑到门口,又回头,狡黠笑道:“你就当我有包袱啦~”

    那么猩红的一片,她不确定会不会吓到他。

    陈念沂无奈地笑了下,便由她去了。他打算冲个热水澡再走,下一刻,当他解着衬衫扣子,转过身时,脚下差点踢到什么。

    低头一看,是许鹿那摊开的行李箱。

    他扫了眼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滑入漆黑的眸子,由浅入深,暖烘烘的。

    这些年,他天南地北四处出差,几个行李箱就算是家。

    可这一刻,看到有人拖着箱子,连夜飞过来找他,心里腾起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温暖的潮水,涌上心头。

    让人想要永远沉溺其中。

    许鹿本来没什么食欲,但见他专门给自己送吃的回来,便多少喝了点粥,吃了几口小菜。

    收拾完东西,陈念沂早洗完澡离开了。她刷了会儿手机,又把中药拿出来,用烧开的水烫了下,剪开,倒在她随身携带的杯子里喝了。

    慢吞吞地刷完牙后,许鹿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三点了,人还没回。

    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播放民生新闻的本地台。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就是想弄出点声响。

    哈欠连篇。

    有些撑不住了。

    好困。

    但是,又没办法堂而皇之去卧室睡觉。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同床而眠,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不打声招呼,她睡不踏实。

    所以,陈念沂回来时,就看见许鹿抱着膝盖,在沙发上打瞌睡,好几次,下巴都差点撞在膝盖上。

    他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到沙发边,盯着许鹿看了几秒,在她脑袋再次撞向膝盖时,伸手托住她下巴,然后将人打横抱起,走进了卧室。

    许鹿沾了床,便自己嗫嚅着,侧身缩进了柔软的被窝。

    陈念沂洗完澡回来,许鹿已经睡得东倒西歪。头发散在枕头上,背对着他,于是背部的一大片红,便赫然出现在他眼里。

    睡梦中,她又伸手挠了下肩膀处的疹子,微皱了下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陈念沂禁锢住许鹿乱挠的手,俯身检查了下。她的整个肩膀后背都很红,于是,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喷雾,对着红疹处,挨着喷了几下。

    估计衣服下面还有。

    他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她的睡裙肩带顺着胳膊轻轻往下拉,接着,又去扯她背部的衣服。

    跟预计的一样,大概是没有涂药,密密匝匝一片红,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

    陈念沂拿着喷雾正要动手,许鹿却在此时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床上。

    功亏一篑。

    陈念沂哭笑不得。

    几秒后,他绕到床的另外一侧,然后上床,钻进被窝,伸手去捞许鹿,想让她侧过来。

    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睡梦中的人。

    许鹿嗫嚅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忽然乖乖地侧过身,十分配合地往陈念沂怀里缩了缩。

    陈念沂正好借机,三下五除二搞定了。

    终于松了口气。

    将药放回床头柜,再替许鹿把衣服穿好,这么一折腾,他反倒是睡意全无了。

    索性靠在床头,静静地打量起睡得真酣的人。

    他伸出手,拇指指腹轻轻掠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那双小巧的唇上。

    几乎是刹那间,念头涌出,指腹摁在她的嘴角,俯下身,碰了下她的唇。

    柔软的,温暖的,带着一丝甜。

    接着,又碰了一下。

    力道没控制好,稍微重了些。

    有点儿贪恋,但不想弄醒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但起身时,一双晶亮的眸子,已经不知何时睁开了,正有些发怔地望着他。

    许鹿睡梦中,被皮肤上温热的气息,和粗糙的触感弄醒,张开眼,便看见有人俯在自己身上。

    起初,她有些懵,但很快,发现自己还抓着对方衣角时,那残余的睡意,顿时消散。

    她放开手,一点一点,慢慢挪回自己的领地。

    手腕被拽住了。

    接着,就被人带进了怀里。

    “既然醒了”

    她察觉到对方喉咙里滚出的声音,擦着她耳朵溢出,又低又哑,“那不如”

    接着,身上的人头一偏,寻到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许鹿来不及反应,就已坠入了一场疾风骤雨中。

    她刚从梦中醒来,浑身乏力,索性也不反抗了,任由被摆弄着。

    大概是对方体谅她身心疲惫,也没折腾她,亲了会儿就停了下来。

    许鹿抬头望去,温黄的床头灯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大概是这几天没日没夜熬出来的。

    “这趟过去,辛苦你了。”她斜躺在枕头上,伸手去碰他的脸。

    对方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下,用不大正经的语气道:“去一趟巴黎,就让你感动成这样,还瞒着我特意飞过来。挺划算的。”

    许鹿笑了下,抬手去掀他的刘海,一路往上,额角,被头发盖住的地方,果然寻到了黎晏口中的那个疤。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眸子里染上疼惜,“酒瓶子砸下去的时候,很疼吧?”

    陈念沂微微一怔。

    掺杂着欲望的情绪收敛了,整个人倏然冷了下来。

    他拿下她的手,翻身,靠坐在床头,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嗓音很淡地开口。

    “黎晏都告诉你了?”

    许鹿点头。

    她当然知道“都”字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为何不愿提及那段往事。

    “我家老房子,就是用你签约的那笔钱买回来的吧?”许鹿起身,跪坐在他旁边,心底涌出一丝歉疚。

    她以为,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却不知,是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才换回的。

    陈念沂不置可否。

    半晌后,他转过头,目色沉沉道:“那是你爸妈留给你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它成为别人的家。”

    他当时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守住她的东西,没考虑太多,或者说,哪怕知道前路万劫不复,也顾不得太多了。

    可他至今仍然认为,那是值得的。

    “你不该那样做,不值得。”

    陈念沂微微摇头:“我心甘情愿。”

    许鹿鼻头一酸,埋下脑袋,深吸了口气,才抬眸问他:“既然如此,为何千里迢迢过来找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但凡让她知道一丁点儿这些事,她大概早就心软了。

    可他没有。

    丝毫没有声张。

    陈念沂望着许鹿,没有出声。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嗓音不冷不淡,“你是不是觉得我那样很可笑。”

    不但可笑,还很蠢。

    不远万里过去,却因为自己的臆想,便斩断了前路,无功而返。

    许鹿却摇头,眸中泛起一丝晶莹。

    她拉过他的手,十指紧扣,笑得清浅,“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你问我为什么回来的时候,我撒谎了”许鹿吸了吸鼻子,决定剖开自己的心。

    那天,她刚从外面采访完,回到社里,就听到有一个华人同事,循环播放着一首新歌,说是最近在国内很红的一首歌。

    起初,她并未在意,直到越听越熟悉,她才忍不住打开电脑,搜了下那首歌的原唱。

    几乎是刹那间,心里就被巨石狠狠砸中了。

    脑子里,响起他曾经不经意地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哪天你走丢了,我就用它,把你找回来。”

    虽然,他当时语带玩笑,但许鹿却暗自记下了这句话。

    “你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也骗了你”

    “我其实,过得一点儿都不好”许鹿挤出一丝苦涩的笑,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她近乎呓语般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是那么地难受”

    “所以,听到微尘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几乎是脑门一热,就定了机票。”

    许鹿自嘲着,望向陈念沂,“那你说,那样的我,是不是也很没出息?”

    陈念沂直直地盯着她,没有说话,眼睛又酸又涩,慢慢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他深吸了口气,一把将人揽过来,额头抵住,蓦地,笑了。

    那笑容,似乎是千帆过境的拨云见雾。

    “一个人在国外生了病害怕吗?”他捧着许鹿的脸,指腹轻轻摩梭着,低哑嗓音有些哽咽。

    许鹿微微摇头。

    “不怕。只是刚出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想起那个场景,精神压力太大,才会不停往医院跑。”

    “没想到,竟然会在异国他乡,撞见徐蔚森。”

    原本她把病历藏得好好的,不知怎么被徐蔚森发现了异样,装成自己的哥哥跑去问医生,一下便戳破了她的谎言。

    “那个臭小子,什么也不说。”

    许鹿笑了下,“你不是也让他瞒着我”

    “什么?”陈念沂紧张地看着许鹿。

    许鹿抬手抹掉眼角的泪,从床头柜的小包里拿出一小叠照片,像某种罪证似的,摊开在他面前。

    “就那么放心不下我吗?”

    那会儿,他离开巴黎后,仍旧不死心,让徐蔚森找人跟拍了她好一阵,后来,大抵是接连受到顾昀的刺激,才作罢。

    “徐蔚森!”陈念沂咬牙切齿,想将照片抢过来,许鹿不让。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浮现一抹得意之色,“你知道我这次过去,还见了谁吗?”

    “谁?”

    陈念沂从旁边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夹层里有张照片,他将照片杵到许鹿面前。

    那表情,像是扭转败局似的,几分桀骜几分得意。

    那是一张他们大学时候的合照,在榕大的礼堂。他刚表演完,她借着粉丝之名上去送花,却被他偷亲了下。

    孙嘉芋正好在那一刻,摁下了快门。

    许鹿扑过去,抢照片,没得逞。

    被陈念沂拦腰捞起来,捏着嘴,道:“我就那么让你旧情难忘么?”

    以牙还牙?

    许鹿哼一声,嘟囔着问他:“在哪儿找到的?”

    她记得这照片被她放在法国那家新闻社的抽屉里,后来遗失了,怎么也找不到。

    “凯莉。”

    “!”许鹿惊诧道,“你去见了凯莉?”坦白病情的那个夜晚,她就将巴黎受到凯莉照顾的事,也一并告诉了他。

    “嗯。”

    “她说什么了?”她掐着他胳膊,有些紧张。

    “说——”

    陈念沂又拿着照片欣赏起来,“某人每次都用这张照片来挡桃花,看来,对我那颗赤诚之心,还真是矢志不渝啊~”

    “少臭美!”许鹿手下用力,陈念沂被掐痛了,放下照片,就过来报仇。

    许鹿被亲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愤愤道:“陈念沂,你只有这招是吧?”

    压在她身上的人微微挑眉,手往下挪,放在她小腹上,卷起她衣服下摆。

    一边慢悠悠卷着,一边好整以暇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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