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半天,又出了一身汗。

    许鹿重新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思索片刻,她怀疑东西被落在客房了。

    许鹿立在客房门口,迟疑了几秒后,敲了敲门。

    没人应声。

    “陈念沂,你睡了吗?”

    “我可以进来找下手机吗?”

    依旧无人应答。

    许鹿抱着胳膊,咬了咬指甲,而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卧室没人,她又朝卫生间瞄了眼,水声哗哗,橙色光线从磨砂门透出。原来是在洗澡。

    视线扫了圈床头柜后,许鹿发现了目标。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许鹿一慌,也没留神那手机是不是自己的,便一把抓起。

    然后,抬眸,便和浴室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我来找手机。”许鹿挥了挥手中的东西,笑得一脸无害。

    陈念沂也没说什么,只低头笑了下,然后将毛巾往肩头一搭,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摁了下旁边某处,解了锁后,递还给她。

    “想看什么信息,或者隐私,都行。”

    许鹿愣了下,心头猛地划过一个念头。低头一看,果然,这哪里是自己的手机。

    “不好意思,拿错了。”她讪笑着,将烫手山芋塞回陈念沂手中。

    又探头找了一圈,终于在床头柜的两本书后面,瞧见了目标物。

    许鹿绕过陈念沂,去床头柜拿了东西。

    见对方似笑非笑望着她,忽然想起刚才的亲密,心里砰然一跳,道了晚安,便要开溜。

    “你跑什么?”陈念沂将她拉到怀里。

    他身上穿着浴袍,大概是出来的时候,被意外打断了,还没来及系好,松松垮垮,露出结实的胸膛。

    “太晚了,早点休息。”许鹿别开视线,冷冷静静地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差吗?”

    陈念沂“嗯”了声,却没放开她。

    他抬手,撩开许鹿颈侧的头发,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指尖在她那块白嫩的皮肤上,轻柔地摩挲着。

    接着,他猝不及防地,低下头,连亲带咬,用力啃了下。

    然后,在许鹿目瞪口呆的视线里,陈念沂用拇指指腹轻抚着那个印记,满意地笑了。

    许鹿忽然明白了他在干什么。

    刚才他将自己的手机解锁,任由她查看,那意思是他为她所有,他在对她开放自己所有的隐私。

    而现在的行为,同样在告诉她,她为他所有。

    这人的占有欲还真是

    许鹿心情很微妙,她推开陈念沂,将头发弄下来,盖住脖子,语气软软糯糯的,“你别以为你生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谁知,陈念沂眉毛一挑,掷地有声地控诉说:“我生病,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他现在,很清楚如何能在她这里讨到关心。

    闻言,许鹿果然有点心虚,一脸愧疚,仰头问他:“你今晚真去剧院了?”

    “你知道?”陈念沂本来想顺手推舟,使点苦肉计,把今晚在寒风中等了一晚上的事情抖出来,好让她心疼心疼,却不知她早已知晓。

    许鹿点头,“你被人拍到了。”

    “那请问,是谁让我在剧院外站了整整四个小时,然后被人偷拍到的?”陈念沂轻刮了下许鹿的鼻子。

    许鹿拂开他捣乱的手,撇了撇嘴,也跟着翻起了旧账。

    “大学那会儿,你放了我三次鸽子,我这才放你一次,还是不公平。”

    陈念沂纵容地笑了下,微微俯身,在她耳旁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牵起许鹿的手,常年练琴留下厚茧的粗粝指节,在她手背,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随着他嗓子里的震颤,一同传到许鹿心间。

    “其实,最后一次,我去了。”

    许鹿愣了片刻,才问:“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临时有事,来不了?”

    “忘了。”

    许鹿“哦”了声,便沉默了起来。

    陈念沂见人不吭声了,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不逗她了。

    他将人带进怀里,沉沉叹了口气,语气酸溜溜地解释起来,“大概是,看到你跟顾昀有说有笑,心里不舒服。”

    许鹿稍怔,而后无奈又释怀地笑了。

    她算是明白了,一个人的骄傲,既可以是他的铠甲,也会成为最锐利的刺刀。

    许鹿往他怀里缩了缩,抬手紧紧抱住他。

    窗外,雨歇风停,一切静谧安然。

    早上醒来,陈念沂已经离开了。

    许鹿的脑子慢慢清醒,昨夜的种种,如同一场梦,不真实的感觉仍然很强烈。

    她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仔细回忆昨晚的点点滴滴,直到手机连番响起。

    点开语音,孙嘉芋那近乎尖叫的声音,便在她耳边炸了开。

    “许鹿你看新闻了吗?赵琦越爆了啊,不,是赵琦越的绯闻已经在热榜上,爆了啊!”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就算得不到陈念沂,也不用自毁事业吧。”

    跟着,又甩了条新闻链接过来。

    许鹿没什么兴致地点进去,蓦地,怔住了。

    新闻视频里,赵琦越被一个中年男子半搂半扶,姿态亲密。

    她似乎醉了酒,那男子将她带入大堂后,两人便开始有了更进一步的举动。

    而那名男子,被爆出是圈内某知名唱片公司的老总。

    已婚,已育人士。

    许鹿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只要旁人没触犯她的底线,她都可以容忍,因此这些年,她一直被认为,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但当年的事,却像一只毒蜘蛛,在她心口驻扎着。

    如果就这样放过赵琦越,这个坎,她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对方竟出了事。

    此刻,新闻发酵不过短短一个小时,赵琦越几乎已经被全面封杀了。

    这对于一个发展势头正猛的女歌手而言,算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这下,许鹿反倒不知该如何去“对付”她,如何替当年的自己讨回公道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

    房门上贴着张蓝色的方形便签,许鹿撕下来看了眼。

    [桌上有早餐,出发去清城了,明日回]

    她攥紧小小的纸条,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都说字如其人,陈念沂这手漂亮的行书,当真跟他人一样,落拓不羁。

    许鹿将纸条收起来,又去饭厅里看了眼。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陈念沂的信息也在同一时刻,发了过来。

    [醒了?]

    [嗯]许鹿回道。

    [早餐吃了没?]

    [还没,你做的呀?]

    [嗯,男朋友还称职吧?]陈念沂等着被夸。

    许鹿想了想:[是挺贤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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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念沂没想到,他一个在外人看来我行我素的人,竟然一夜之间就被贴上了“贤惠”的标签?

    他笑了下,被黎晏瞧见,没好气地吐槽说:“大清早赶飞机,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不懂。”陈念沂瞥她一眼,语气难得温和。

    然后,他望着机舱外漂浮的云朵,勾了下唇角,那神情不言而喻。

    黎晏打着哈欠,猛地想起什么,拖着长长的声调,意味深长问地“噢”了一声。

    但一转头,看到陈念沂点开手机捣鼓起什么,顿时大惊失色。

    “不是,你这样明目张胆把许鹿设成屏保,被你粉丝看到了怎么办?”

    “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陈念沂语气稀松平常,“我卖艺又不卖身。”

    “”黎晏把陈念沂手机夺过来,看了眼,还好,贴了防窥膜。

    但还是挺危险的。

    “不然你干脆官宣得了,免得我整天提心吊胆,防这个偷拍,防那个使绊子。”黎晏提议道。

    “我倒是想。”只是许鹿应该不会同意。

    陈念沂收了手机,靠在椅背上,认真思考起黎晏随口提的建议,沉声道:“等出差回去吧。”

    正要闭目养神,又听黎晏问:“不过,这次赵琦越的事,咱们会不会做的太绝了?”

    陈念沂也没睁眼,嗤笑一声,冷冷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不是她自己失了艺德,又怎么会被我们的人拍到?”

    黎晏盯着身边那个明明面无表情,却浑身散发着杀气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陈念沂。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向来对事不对人,更不会因为旁人得罪了他,便想要置他人于死地。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被封杀,几乎相当于灭顶之灾。

    但转念一想,谁让赵琦越坑的,害的,是许鹿。

    而许鹿,大概是他最后的底线。

    黎晏亦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很难想象,倘若当事人是她和陆见深,她会不会做的更绝。

    更何况,这家伙说得对。

    如果不是当初赵琦越心术不正,找人偷拍他和许鹿,黎晏也不会反向跟踪对方,去挖她的黑料。

    原本,只是想找点她的把柄,以防她再兴风作浪。

    却没想到,颁奖典礼那晚拍到的惊天秘闻,恰好成了陈念沂此刻快意恩仇的工具。

    黎晏看着身边微微阖眼的人,笑了笑。

    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这天早上,许鹿去采访了一个因昨夜暴雨而坍塌的工地,回来时风尘仆仆,雨衣上沾了一身泥,雨靴浸了水,脚底黏糊糊的难受。

    她惦记着换衣服的事,没注意到,从旁边办公室推门而出的余静。

    一个没看路,一个目不斜视,冤家路窄,撞在了一起。

    “抱歉。”

    余静这次明显很慌,听说是要去崇远出差,事情来得急,但她毫不犹豫接下了这个任务。

    “没事。”见余静的白西装上,粘了些自己身上的尘土,许鹿提醒她,“你要不要擦擦”

    人却已经火急火燎进了电梯。

    “你今天心情很好嘛,被撞了还笑得这么开心。”林笑端着咖啡,看着许鹿收拾着自己,揶揄道。

    “没有啦,就是任务比较顺利。”许鹿笑了下,又随口问了句,“她那个崇远的新闻,很棘手吗?”

    “好像是一个初一的小女孩在学校出了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林笑将手拢在嘴边,小声道,“不过她最近倒是没有阴阳怪气了。”

    “那是因为——”

    莫凝忽然插了进来,像诗歌朗诵般,表情夸张道,“人在被爱情滋润的时候,心都是柔软的,看世界都是美好的,连尘土都是可爱的。”

    林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看来你和你的林谦哥,又有新进展了。”

    “什么进展?”林谦忽然出现,敲了敲莫凝的头,“不管什么进展,先把稿子的进展给我搞定。”

    “遵命。”莫凝站得笔直。

    等林谦走远了,她才心有余悸道:“革命尚未成功,阿凝还需努力。”

    “不过,眼下的实绩也还是不错的,所以姐姐们要喝什么,我请——”莫凝一回头,就见许鹿对着手机傻笑。

    她和林笑对视一眼,凑近了,问道:“许鹿姐也谈恋爱了?”

    “不告诉你。”许鹿锁了手机,放回兜里,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林笑和莫凝面面相觑!

    她们那位向来冷淡的许鹿姐,竟然在撒娇?!

    陈念沂的信息进来时,许鹿刚到家。

    她端着杯水,一边咕噜咕噜喝着,一边随手点开信息,瞄了眼。

    [亲戚临走前,帮我签收了个快递,是给你的礼物]

    [但人走的急,也没检查东西是否完好。你要是空的话,下去帮我看一眼?]

    礼物?

    许鹿放下杯子,脸上不觉浮现一抹浅笑:[好]

    她换了身家居服,将头发随手绑起来,拿上手机就匆忙下了楼。陈念沂给她录了指纹,如今他们都可以随意出入对方的领地。

    到了大门口,孙嘉芋忽然来了电话,许鹿一边接起,一边用指纹开锁。

    她没留神里面的动静,一进去,就被人拉过去,反手按在了墙上。

    电话险些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孙嘉芋听到奇怪的动静,问道。

    “没事儿。”愣了两秒后,许鹿盯着眼前的人,面不改色道,“不小心撞到脚了。那个我现在有点事,等会给你回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许鹿掐断电话,仰头望着面前的人,惊喜道,“不是说要半夜才能到吗?”

    “嗯,提前录完了,改签了。”

    陈念沂将人压在门上,俯身去找那双唇,若即若离碰了几下后,问她:“怎么样,对我这个礼物还满意吧。”

    许鹿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踮着脚,笑得眉眼弯弯,“还行。”

    “还行?”陈念沂不满,用浅浅的胡茬刮着她的脸。

    酥酥痒痒的感觉让许鹿招架不住,她举双手投降,“满意满意,满意得很。”

    “现在改口,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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