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以后该叫他徐行了。长宁看着这个也不过才8岁的男童,深感头痛。况且,内侍入宫需得先净身,或许,她应该想个法子,再等三日,实在不行她就得找皇后讨人来。

    “可否先等我两日,我想回去问问玉人姑姑可有什么法子给你安排到宫里来。”

    徐行听出了长宁这句话的隐含之意,心中更暖。因着前朝后宫曾有内侍秽乱后宫、混淆皇嗣导致天下大乱一事,北越建朝之时,武帝便立下宫侍需得净身方可入宫的规矩。徐行决定做公主的内侍之前,自然已经说服自己净身一事。

    “姑姑,宫里的内侍们都是一样的吗?”趁着玉人独自带她洗漱的时候,长宁向这位听说是自己母后的陪嫁询问。

    “小殿下指的是?”玉人的脸上浮现疑惑。

    “我听说,内侍们都需要净身。”说到此事时,长宁的心情有些低落。她是先有未来的记忆,自然更崇尚人与人的平等,对这样的封建习俗,她无法接受,却也无法改变什么,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够抵抗时代的潮流?

    但在玉人看来,这便是小殿下心思纯真了。她低头沉思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殿下有所不知,这宫里其实也是有无需净身的内侍的。”

    长宁听到这里,脸上也适时地露出好奇,看得玉人抿嘴一笑。长宁听到玉人的憋笑声,有些羞恼,大概是变成了小孩子,有时也会情不自禁变得幼稚起来。但这在玉人这样的大人看来便是小殿下小小年纪便好面子的表现了,着实可爱的紧。

    “姑姑,快些告诉阿若嘛。”长宁生怕玉人的想法跑偏,便使出了“撒娇大法”。

    “好好好,姑姑说与小殿下听就是了。”

    洗漱完毕,长宁便在床上躺好。刚开始来到北越的时候,她还是过着被一堆侍女围着洗漱,一天大部分时间被宫女抱着的生活,但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犹如坐牢的生活,于是在她的强烈抗争下,现在已经变成了自己走路,一个宫女服侍她洗漱,以及最重要的内间不留宫女守夜。天知道,有一个陌生人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睡觉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于是在连续三天与不同的守夜宫女“大眼瞪小眼”之后,她坚定地拒绝了第四天,要知道,小孩子长期睡不好觉的话可是会长不高的!而她的母后在发现她自己一个人确实可以之后,也同意内间不留人,但外间还是要有人值守,即便如此,长宁也很满足了。说回不用净身的方法,玉人姑姑告诉她,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他们被称为天阉,天生便是性无能,这还是玉人姑姑从资深的宫人口中听说的。文帝时,宫中有位做到御膳总管的大太监据说就是天阉,不过,这位总管只做了三月不到,便患了恶疾去世,因此知道这件秘事的人并不多,且已过去三四十年,还记得的人也大都死去了,这或许就是“云珈若”没有与这相关的记忆的原因。但即便知道,她也没办法让徐行通过此法进宫,想来想去,还是绕不开向皇后借人。想了一会,长宁扛不住身体的困意,沉沉睡去。

    另一边,栖梧宫主殿,天色已晚,但皇后还点着灯批阅宫务,她的另一个陪嫁在一旁服侍。玉人走进来,看着还未歇息的皇后皱起了眉头,不赞同道:“娘娘该以凤体为重,不过是些宫务,明日再做也无不可。”

    “不碍事,玉人你不必如此小心,先前我也是怀过阿若和玺儿的,这一胎十分稳健。”

    “即便如此,也该按时歇息才是。”玉人坚持要她去歇息,无奈,皇后放下手中的宫册,草草收拾了一番,又用温水净过手,这才在玉人的搀扶中缓步走进内室,玉书值守外室。

    “今日阿若表现如何,可与裴家小郎君起过什么争执?”忙碌了一整天的老母亲在临睡时关照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今正是怀胎三月的时候,因为怕小孩子冲撞,大部分日子里都是由她身边的心腹轮流去带阿若,虽心有亏欠,但实在力不从心,但每日忙完她都要了解自己的女儿每日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怕小孩子认生,大多日子里都是玉人在带孩子,而几个宫女里面,阿若也确实比较青睐玉人,皇后也打算等阿若岁数再大些就把玉人拨去做她的教养嬷嬷,这个想法她也是与玉人透露过的。

    “小殿下今日带着裴小郎君在御花园耍玩了一个时辰,二人之间相处极为愉快,倒是不曾听闻有什么口角。不过……”玉人说完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晚间小殿下向我询问了有关内侍的一些问题。奴婢听下午值守的宫人说,裴小郎君将他身边的那位小书童送给了小殿下。”说完,玉人还观察了一下皇后的神色。

    皇后听闻此事,有些怔怔,或许是想到了一些旧事,她的语气有些怅然,“阿若也到了需要人手的时间了啊……”

    其实玉人说给长宁的那位天阉的故事,并非是她所说的从宫人那里听说,而是皇后幼时所听的秘闻,而那秘闻是当今天子说给“她”听的,这个“她”却不是她……

    玉人自知主子有心事,便也只是默默做事,不再出声。帮皇后掖好被子,正准备放下帷帐时,皇后才又开口道:“若是阿若想,那便做吧。阿若总是那么懂事,难得有些请求,我这个做母后的,总要为儿女解决忧患,记得把尾巴处理干净一些。”

    玉人躬身称是,退到一旁。

    梦里,皇后好像回到了十一二岁的少女时期,那时,她和她都还在。多少年了,还会有人记得那个天真明媚的少女吗?还会有人想起冠绝云京的“姚氏双姝”吗?

    床帐里传来低低的梦呓,隐约听着像是“妹妹”二字,再想去听时,却又听不见了,好似春日的微风,摸不着,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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