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算可以确认，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是她。”
周书缈看着这两个人像打哑谜似的，终于忍不住开口。
“谁啊？”
顾月来从地上捡起合欢花，然后开口说出来一个名字。
周书缈听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展云深也是回忆了一会，才对号入座。
“月儿，你说是她？能确定吗？”
“嗯。”
“如果是她的话，我想她要杀的人，有两个人可能性更大一点。”
拦住要继续开口的顾月来，展云深又左右看了看。
“我们回周府再说吧。”
几人又绕到了进来的那个位置，一堆白骨仍然放在地上，顾月来走过去，将那些白骨捧起来，放在他们进来的墙边，用石头挖土，然后盖在白骨上面。
“抱歉，今日打扰了。”说完便拍拍手，用轻快的声音说道，“我们走吧。”
又是她先上墙然后拉住周书缈，紧接着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发现这巷子还真是昏暗，“如此偏僻的巷子，一日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来这边吧。”
展云深帮周书缈拍掉肩膀蹭到的灰，开口说道，“林国林家宅子十分之大，且家人喜静，所以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多的店之类的。”
“看来不只是我们，也许其他人进这里也是很轻易的事了。”
顾月来所指何人，两人心里都有了对象。
几人走到一个面摊那里，闻着香气，都有些饿了，“我看我们就吃了再回去吧。”
顾月来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大锅，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好。”展云深答应。
三人要了阳春面，小二爽快的下面，面条快熟的时候又将洗干净的青菜也下到锅中，不多会就同时捞了起来，放进已经放了猪油和盐的碗中，最后从另一个锅中盛出滚烫的鸡汤浇在面碗中。
“几位客官，面条好嘞！”
路上熙熙扰扰的声音此时听得也不嫌吵，在这样的环境下，感觉吃食都变得更好吃了些。
顾月来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放进口中，鲜香的鸡汤一下子让她食欲大开，吹了吹热气，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面条有韧劲，青菜清脆可口，走了一下午肚子那些东西早就消化干净的几人不多时就连面带汤的吃完了。
“再来一碗？”顾月来看看他们俩。
而他们二人也是同样想法，“再来一碗！”
三个人坐在周书缈的书房中，揉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
“都说那个鸡腿别吃了，还是吃多了。”展云深话中虽然有责怪，但是眼中却是心疼。
周书缈看着他们二人，“行了，别腻歪了，我叫厨房准备几份山楂水来。”
“我们明日怎么安排？”周书缈将话题拉回正题。
“我看我们兵分三路怎么样？”顾月来提议。
“王家小姐那边我去跟着，你们两个人都是熟悉面孔又是男的，始终也不方便。”
顾月来解释道，“王家人那边可否麻烦周大人安排一下？”
“没问题。”
“大人就在王家，暗地里跟踪保护王大人。”
“至于周大人，负责盯着张北辰，不过我觉得应该再找一个人保护周大人。”
“我派凌霄跟着你吧，真要有些意外情况他也可以解决。”展云深安排说道。
几个人一边喝着山楂水一边继续谈论着一些细节，月亮慢慢升上来，月光落在院子内，风声和鸟啼声交织在一起。
“若没有明天这事，今夜真是个美丽的夜晚啊。”周书缈看着外边感叹道。
他们二人也看向外边，确实如他所说那般的美丽。
“会结束的。”展云深开口，“等这事结束后，我们会看到更多这样的夜。”
几人各回各家，周书缈开始安排明日顾月来潜进王家的准备，展云深则安排了几个人分别安排下任务，顾月来则是在家中仔细擦拭自己的匕首。
每个人都在为明日的婚礼做着准备。
王瑶一遍一遍的看着自己的嫁衣，又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凤冠，大婚是每个女子最期待的事情，她也不例外。何况是嫁给自己从小就心悦的人呢？
想起刚才爹娘给自己的嘱咐。
林国公家里女眷只有一个祖母，但是年纪已大，身体也不好，所以嫁过去之后想必就是她掌家。但是不可以太过跋扈，要继续虚心学习，听林国公的话，也要听夫婿的话，尽可能快的生下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虽然嫁给张北辰有些感觉对不起故去的林姐姐，但是谁叫他们家犯下了如此重罪呢？
张北辰坐在院中，方才听了祖父的许多教诲，此时还有些觉得不像真的。
他要成亲了，但是娶得却不是曾今和他约定终生的人。
如今已是夏末初秋，晚风带了些凉意，再过不久，合欢花就会全部凋落，直到明年才会继续开放。
而这样的四季轮回，他已经独自经历了四载。和他约定好成亲那年种下一颗合欢花树的女子，也早已离他而去。
他看着角落里仍旧孱弱的小树，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屋中。
只剩下随风飘着的喜布。
黑暗中的林府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细看在屋子内的黑暗角落处有什么东西在动，一只大老鼠嗖的跑出来，还未跑远，就见一根细针向着它飞去，只一瞬，那老鼠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有人影在屋中走动，月色明亮，不用照灯也能看得清屋子里面。
那人站在一排书架前，手轻轻的将那二十四卷书上的灰尘拂掉，又拿出一本出来，随便翻开一页，借着月光读了起来。不多时又将书放回，仔细的对了对顺序。
又来到有合欢花树的院子，看着时不时就凋落的花，轻嗅着香气。
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将那凋落的花捡起然后做成香膏，放在屋子中。
想起两个人曾经无数次的拿着不同的兵器兴致勃勃的比试功夫。
想起祖父少时将自己抱在怀中，拿出自己珍藏的书籍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的给自己读。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夜晚戛然而止。
祖父早已没有当年的英气勃发，却仍然拿着剑挡在家人面前，府中的精锐早已死伤大半，自己的奶娘挡在自己面前，胸口被长剑穿透，而那些没有功夫的小丫鬟们则是一箭毙命
最后怎么样呢？
女子坐在树下，看着高墙外的夜空，突然就有点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每时每刻都被仇恨包裹，等到快到报仇的那刻，一切却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好像有人在外边燃烧落叶，一股焦味飘进来，盖住了清淡的花香。
漫天火光，就连风中都带着血腥味和焦味，飘了好远，远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里，还能闻到，还能看到。
远到就算已经过去了四年，她仍旧还记得。
她伸出右手，看着上面的一道伤疤，那是当年自己为了挡剑而受的伤。
林家人必须死，所以有很多人在追捕她。
她来回逃窜，最后躲在一间杂物间，她已经看到了太多人的死亡，自己的功夫在数量面前不堪一击。
几个官兵终于找到她，死亡来临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很安静，仿佛能听到刀挥下来的声音。
她闭上双眼，想起刚才看见的带领官兵杀进来的那人手中提着祖父的首级。
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想象中的刀并未挥下来，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睁开双眼，面前站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符的少年，他手中的刀尖还在滴血，而那几个官兵倒在地上，还睁着眼睛。
“这么快就等死了？”那少年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
她分不清是敌是友，“要是杀我就快些。”
说罢手摸到那官兵的刀，握在手中，快速站起来，使出全部力气将刀斩向他，“不然我就会杀了你！”
那少年用刀抵住她的刀，突然就笑出了声，“这不是还有力气吗？”
“林府除了你，再无生者了。”
就算想到了，但是真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事实，林妙有还是奔溃了，她不断的挥着刀，眼泪却停不下来。
祖父死了，奶娘死了，陪着自己的那些人，日日都能见到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少年不断后退着，看着已经无法思考的林妙有，手中用力，将早已脱力的她手中的刀震掉了。
然后没停下来的刀突然停在了林妙有眼前。
她却没有闭眼，就算刀抵在她面前，她也只是无声的哭泣。
“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耗，再不走，你也会死。”他的声音又变成冷冷的。
“想要报仇，就跟上我。若你不想活了自己解决吧。”说罢便用脚将刀踢向她，头也没回的走出了门。
那些官兵许是在清点人数，暂时只派出少数人来清查，而那些来检查的官兵，都被少年杀了。
林妙有第一次看到有人杀人可以如此简单又残暴。
那些人甚至都没有开口，就被轻松解决掉了。
林妙有跟着少年一路走了出来，奇怪的是，这一路并没有人跟上来。
她走的越来越远，林家慢慢开始亮起火光，把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记住你今天看到的。”少年没有回头，站在原地，淡淡说道。
“总有一天，你要亲自报仇。”
今夜的月光和四年前那日差不多，清澈明亮，看起来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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