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柠他们还没来及顺着忠善王府这条线查下去,  就有人比他们先了一步。

    原正县的县令连夜赶到京都,中间跑死了三匹马,直接累晕在了京都府前。

    晕过去前,  他当着府衙前来来往往的百姓面,声声泣血,揭露了忠善王府的种种恶行,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蓝皮账本,交给了匆匆赶来的京兆府尹。

    此举引起哗然大波。

    据说这件事传到皇宫时,  那位崇真帝龙颜大怒,  连下数道诏令,直接将整个忠善王府抄家入狱,当天问斩。

    院子里,云柠放下手中捧着的热茶,悠悠叹了一口气:“速度还挺快。”

    薄东青:“从陇东大院事情败露,我们和忠善王府的那个老道交手,  到原正县县令冒死上京,只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云柠:“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估计知道的要更早,  留一晚上的时间只是为了让原正县的县令能够赶过来。”

    跟之前处置那些仆役果决冷酷的模样不同,  此时的云柠懒懒地靠在松椅上,  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袅袅的茶雾氤氲了她的眉眼,给她添了几分慵懒的随意。

    裴清予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伸手拿过石案上的紫砂杯,修长分明的手指恰好在秦溯眼前拂过,  遮挡了他看向云柠那边的视线。

    秦溯眯了眯眼,  冷冷地瞥了裴清予一眼。

    裴清予神色未变,  对云柠浅浅笑了笑:“估计很快朝廷就会来人了。”

    果然如他所说,  那忠善王府一家才刚问斩,下午就有人来了云柠他们的别院,邀请他们前往皇宫赴宴。

    崇真帝专门派了正二品的官员前来接他们,云柠他们刚一进了大殿,他便从高座上下来,请云柠他们入座。

    和云柠想象中的不一样,崇真帝并不是她以为的糟老头子,而是一个面容苍白的青年。

    或许是因为长年病弱,身子比常人要虚一些,才刚秋末他便披上了厚厚的大麾,领子那里是一簇洁白柔软的狐狸毛。

    他朝云柠他们走过来时,不过几步路,就咳了两次,看上去十分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喘不上气晕过去。

    等他们落座后,那位面容苍白身体非常不好的崇真帝拱了拱手,异常诚恳地对云柠他们道:“朕在此多谢几位仙师替我大禹朝解决了一个祸患。”

    “忠善王德不配位,做下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朕已经将他斩首,以儆效尤。”

    他话音落下,突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大殿内顿时热闹了起来,原本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宫人们纷纷跑了过来,搀扶的搀扶,抚背的抚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甚至还有太医打扮的宫人侍候在一旁,取出药丸递了过去。

    等终于折腾完了,崇真帝接过边上内侍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虚弱地对着云柠他们笑了一下:“让仙师们见笑了。”

    之后,宴席开始,一顿酒宴表面吃的一派和乐,至于主客双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宴席结束,赵向真坐在金椅上,看着底下空空如也的大殿出神。

    在一旁伺候的大内总管康如明看着他陡然阴郁下来的眉眼,小心翼翼地揣度着他的心思。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崇真帝的神色,试探着开口:“方才那几位仙师在陛下面前也过于不恭了些,即便他们是世外之人,但如今立于王土之上,也不该在陛下您面前如此放肆。”

    赵向真苍白枯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金椅上的扶手,神色愈发沉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嗤笑了一声:“在他们眼里,朕什么都不是,自然不会给朕这个面子。”

    闻言,康如明悚然一惊,瞬间跪了下去。

    赵向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胆子还是这般小,起来吧。”

    康如明见他发话,顿时不敢再跪,生怕惹得他不悦。

    院子里,薄东青问云柠:“你觉得那崇真帝的话有几分真?”

    云柠嗤笑一声:“编的不错,看样子是花了心思的。”

    薄东青低声问她:“你准备怎么做?”

    云柠挑了下眉:“等会夜探皇宫如何?”

    月上中天,宫灯一盏盏落下。

    琉璃瓦上,两道身影簌簌落下。

    寂静的夜色中,云柠给边上的薄东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左,自己往右,分开行事。

    等薄东青离开后,云柠身形微动,直接用了轻身术,如飞燕一般在宫墙红瓦间穿梭。

    之前在容菏水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云柠对皇宫的大致布局稍稍有些了解,于是十分有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又一次在一盏熟悉的宫灯下面绕过后,云柠眯了眯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她是路痴,但是也不能沿着直线走还会迷路啊。

    路痴不背这个锅。

    云柠停下来,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隐隐觉得面前应该是有一个阵法在,但是以她目前的修为,还看不出来什么。

    她抿了抿唇,看了看四周,小声喊了一声:“教习?”

    草丛间,虫鸣阵阵,清浅的月光洒落下来,周围空无一人。

    云柠咬了咬下唇,又喊了一声:“教习?”

    “秦教习?”

    “秦溯?”

    就在她满眼失望,准备给裴清予传音时,对面树下突然出现一道玄色身影。

    云柠眼中一喜,小跑着过去:“教习,能不能帮弟子一件事啊。”

    秦溯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凭什么?”

    云柠一噎。

    她咬了咬牙,心里“焯”了一声,再抬头时,眸中闪着细碎的光,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求你啦,教习。”

    云柠试探着揪住了他一片衣角,见他没排斥,轻轻扯了扯:“帮帮我嘛。”

    “真的是非常小的一件事,费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云柠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这么小。”

    秦溯瞥了她一眼,突然嗤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朝对面走去。

    云柠大喜,连忙跟上。

    遮挡人视线的阵法破开,面前的宫墙消失,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出现在云柠眼前。

    顺着小路走过去,某个角落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云柠眸子骤然一亮,快步朝那边走去。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上方,白雾缭绕,岸边堆着明黄色的衣物,一道欣长的人影浸没在水中,在白雾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带着朦胧的神秘感。

    云柠悄无声息地来到温泉池附近,催动手中灵力,将周围的草木又催长了许多,然后借着错落高大的枝茎,掩去了身形。

    她身后,看清了对面情形的秦溯面色骤然一沉,脸冷的快要结冰。

    求他破阵,竟是为了偷看别人沐浴。

    云柠见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形毫不遮掩,只要有人看过来就会发现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教习。”

    云柠轻轻扯了扯秦溯的衣角,张了张口,无声喊了他一声。

    见秦溯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云柠咬了咬下唇,心里急的不行。

    对面温泉池里传来动静,池中人似乎是洗好了,正缓缓站起身。

    云柠“嘶”了一声,突然恶向胆边生,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勇气,直接抱住了秦溯的腰,趁着他怔愣,直接将他拉了下来。

    身下青草疯长,柔软厚实的草甸掩去了所有的声音,只有不远处哗啦啦的水声。

    见秦溯只怔了一瞬就回过了神,云柠在他挣扎前,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食指抵唇,轻轻“嘘”了一声。

    她凑近秦溯,在他耳边小声道:“求你了教习,先不要动好不好?”

    池中人已经站了起来,正要转身,云柠连忙把视线投了过去,一时间竟也没发觉身下人身体的僵硬和脸色的不自然。

    之所以深夜来皇宫,云柠并不是要偷看人洗澡,而是想验证心中所想。

    在北望镇的时候,那棵长满毒疮的槐树,以及在陇东大院的时候见到的那些被人圈养的女孩,一个猜测隐隐在云柠心中成型,她今晚就是想过来验证一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温泉中的人缓缓转身,云柠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目光专注。

    透明的水珠从那人身上滑落,他的身形渐渐从池中走了出来。

    先是露出苍白瘦弱的双肩,然后是干瘦的锁骨,最后,是长着一张恐怖鬼脸的胸膛。

    云柠眸色骤然一缩。

    “当时,我离当场去世只差了一点点。”

    云柠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伸到了沉岐和章小小的眼底下:“就这么一点点。”

    “然后呢然后呢?”

    沉岐眼中满是好奇,追问道:“你看到那个崇真帝身上长着一张鬼脸的时候,怎么做的?一剑刺了上去吗?”

    “呃……”

    云柠想到当时自己和那张鬼脸对视上后,腿直接软了,还是秦溯出手,烧死了那个异化的崇真帝,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我胆大心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最终抓住了那只病狐狸的尾巴,拯救了一个小世界。”

    “如果不是我提前发现的话,啧啧啧。”

    云柠“啧啧”了两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章小小:“那个皇帝为什么要抓那些小女孩儿啊,难道是为了治病么?”

    她刚才听云柠说,那个皇帝身体不好,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病歪歪的。

    云柠想到崇真帝临死前不甘的嘶吼,脸上的笑淡了。

    那个小世界的问题其实并没有多复杂,搁云柠前世的世界,就是大型全息网游世界里的npc有了自我的意识,开始不满足于自己只是一个npc的身份,想要突破次元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本来心中就有怨气,前期没有闹出祸端是因为即使已经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真实,但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破这一切,也只能隐忍地蛰伏起来。

    后面被那张鬼面一拾掇,再加上有了破坏这一切的力量,心中的怨气与不甘就再也无法遏制,便直接放任它们肆意地破坏。

    崇真帝按照那鬼面的指示,在界槐前供奉金塑邪佛,抢夺界槐的生机,又给鬼面找了更多的祭品让它寄生,壮大力量。

    这些都是云柠在崇真帝留下的随笔上看到的,那些随笔就藏在他寝殿的暗格中,厚厚的一叠,看样子有段时日了。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崇真帝并没有视他的子民为蝼蚁,还将他们当做和他一样的“人”,可是随着鬼面的蛊惑,他越来越觉得他所处的小世界是虚假的,这个世界里的人只是衍化出来的,并没有意识。

    他们喜,他们怒,他们哭,他们笑,都是设定好的,并不是他们想哭,他们想笑,也不是他们在真的高兴,在真的发怒。

    渐渐地,他将自己和周围的“人”区分开来,越来越觉得他们都是虚构出来的,是没有真正意识的。

    他慢慢地没有了同理心,不再会共情,也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心狠。

    想到这儿,云柠垂了垂眸子,眼中划过一抹恍然。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因为看过原书,知道了整本书的走向,在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融入感,感觉自己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认为身边的人都是虚构出来的,将他们看做是一个个npc。

    云柠之前一直都觉得很孤独。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灵魂其实来自异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一直都对她真诚相待,云柠竟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中,渐渐开始认同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看着对面的章小小和沉岐,见他俩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看起来对崇真帝那样做的原因十分好奇,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因为,”

    云柠轻声道:“他找不到归处。”

    在那方小世界里,崇真帝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觉醒了意识后,他的痛苦无人可以诉说,他的孤独没有人可以理解。

    他仿佛身处一座孤岛,只能孤独地高坐于他的王座之上,冷漠地注视着周围虚假的一切,最后慢慢陷入疯狂。

    幸而,自己不是他。

    也不会成为他!

    妨水汀。

    秦溯面容冷漠地看着对面的裴清予:“界槐是怎么回事?”

    “九个小世界,为什么她会正好去了最底下那一层?”

    裴清予满脸无辜:“如果我说,这都是巧合,世界也是随机分的,你信吗?”

    秦溯嗤了一声:“你说呢?”

    裴清予摊手:“事实是,这一切确实都是巧合,小云儿恰好就被分到了那个被污染的小世界,恰好遇到了被污染的界槐,恰好那时候你也在。”

    “不过,在我这儿都是巧合,在九灵境那儿,或许是它有意为之,这也说不定不是?”

    他轻轻笑了一声:“毕竟,旧主来了,总要见上一见的。”

    闻言,秦溯轻皱了皱眉,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虽然已经将双生并蒂莲的子株种进了秦溯的体内,自己受伤他也不会好过,但是第二节的魔修课云柠依旧不太想去。

    虽然小命暂时得到了保证,一时半会不会轻易和自己分开,但是云柠还是想尽量减少在秦溯面前晃悠的次数,最后时间长了,他忘了有自己这么个人,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最好。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朝前看,别再揪着过去那点破事不放了嘤。

    云柠磨磨蹭蹭地来到学宫,又一次坐到了上一次坐的那个“动漫主角宝座”,力求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和上次一样,秦溯又是踩着点过来的,他前脚刚进学宫,后脚外面的清心铃就响了。

    这次来给他们讲课的据说是魔域血宗的人。

    和合欢宗那种没什么节操的修炼功法不同,血宗修炼的功法很是血腥残忍,他们靠炼化血肉来修炼,在过去,凡域还没建立的时候,很多屠村的惨案都是血宗的人干的。

    在课上的时候,那位血宗宗主并没有在意底下学子的怒目而视,言语间,对凡域的建立很是不满,觉得因为那些上古大阵的存在,他们再也无法肆意地屠村屠镇,修炼功法,而且每次进城的时候,他们头顶上方都会出现红光,城里的凡人一看到那红光,就会躲的远远的,有些胆子大的,会偷偷躲在角落里朝他们丢臭鸡蛋。

    因为锁灵阵的存在,他们身上的修为被限制在了炼气境,神识也受到了限制,根本没办法找出那个朝他们丢臭鸡蛋的凡人。

    说到这儿,血宗宗主简直一肚子气。

    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那些凡人能成为他修炼的养料是他们的福气,像一些气血虚,身材干瘪的,就是求着他炼化他都不屑一顾。

    云柠本来躲在角落里装哑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他叭叭叭地搁那儿逼逼了半天,期间那股普信的臭味熏的她简直上不来气。

    云柠脑子一热,毫不客气地开口:“既然你们血宗是用血肉修炼,那岂不是只要是血肉就成?像那地沟里的老鼠,夹缝里的蟑螂,草堆里的蚊子,岂不是都能成为你们炼化的材料?”

    “既然如此,又何必整日里跟个耗子似的盯着人族的血肉流口水,自己自产自销难道不是更方便?”

    她话音刚落,学宫里的学子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尽是称赞,仿佛在说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最好出书,怼死这个老阴货。

    血宗宗主被底下的人捧惯了,几时被人这般拂过面子,脸上一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他正要放出出窍境大能的威压,却在看清云柠的脸后,气息猛地一滞。

    身后那位的存在简直无法忽视,血宗宗主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的冰冷,仿佛下一秒一团炽热的冰火就会朝自己砸来。

    他僵着脸,嘴角努力向上牵了牵,希望云柠能从自己脸上看出友善:“这……自、自古以来,我们血宗都是这般修炼的,从未有变。”

    云柠开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也可能是第一个这般修炼的人恰好就用了这样的修炼方式,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传到至今,便成了金科玉律,可谁知道其他的修炼方式就一定是错的呢?”

    “不如,”

    云柠勾了勾唇,饶有兴致地对前面的血宗宗主道:“杜宗主亲自试一试如何?说不定试了之后,就发现用其他方式亦可以修炼,甚至较之前更简单。”

    “这……这又如何能试,我……”

    血宗宗主正要推脱,突然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竖瞳。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咽了回去,他十分有眼力劲地开口:“小友所言极是,倒也确实可以一试,诸位且等我一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血宗宗主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学宫中。

    等他再回来,手中多了一只尾羽色彩斑斓的咕咕鸡。

    既然总要有一试,那血肉他得提前准备好了,万一对面那位小祖宗突发奇想,一定要他炼化一些蚊子,老鼠,蟑螂什么的,他敢保证,自家尊上一定会让他炼!

    血宗宗主运行功法,只一眨眼的功夫,手中活蹦乱跳的咕咕鸡就干瘪了下去,很快就只剩一层薄薄的皮。

    这一幕实在诡异,即使只是用在一只咕咕鸡身上,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让人不由得想要是用在人身上……

    嘶。

    学宫内的学子下意识抽了一口冷气。

    云柠十分有求证精神地问他:“怎么样?有区别吗?”

    血宗宗主回过神,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

    最后,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道:“好像……好像没什么区别?”

    千年来,血宗秘法自创立以来,就一直以人族血肉为炼化材料,最优的是正道修士的血肉,差一点的是凡人的血肉,最差的是妖修、魔修的血肉。

    好像从来就没有人想过用其他的血肉,就比如说咕咕鸡。

    血宗宗主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感觉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

    要不……

    回去试试?

    这时,学宫外整片天空突然亮闪了一下,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昆仑神山上有大片七彩云霞现世,无数灵气朝着南面洲土席卷而去。

    血宗宗主骤然回神,朝那灵气翻涌之处看去。

    他喃喃道:“有大能突破分神,迈入合体境了!”

    看那方向,应该是妙音门。

    难道是那位戚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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