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凤林和周氏在李家待了几日,果真不消停。挑三拣四,一会儿说菜咸了,一会儿又说肉少了,一会儿又嫌床硬了……稍有不如意,两口子就甩脸子。

    祝秀兰几次欲发火,考虑到蔡小菊善良贤惠、孝顺明理,又正在哺乳期。闹僵了,一时解气,以后蔡小菊回娘家看望亲家时,肯定会被眼前这对夫妻刁难。她生生地把胸头的怒火,强压了下去。

    倒是蔡小菊看不过去,反驳道:“既然嫌我家伙食不好,索性你们就回去。我们平日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一回肉,想着你是客人又是孕妇,特意去割了肉,你还有意见?

    周氏在屋内,听见二姑姐这么说,冷笑道,“你们不舍得吃肉是你们的事,凭什么饿着我儿子?没钱吃肉,你们干嘛要养六个孩子?那么多丫头,挑一两个送到没有孩子的夫妻家里,你们减轻了负担,人家有了后代,岂不两全其美?”

    蔡凤林也觉得自家姐姐“胳膊肘往外拐”,心里气愤,指着猪圈骂骂咧咧地说:“没见过你们这么小气的老鳖一,你们明明养着猪,给我们吃些肉都不舍得?”

    蔡小菊见娘家兄弟这么不给自己做脸,气得胸口乱颤,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李墨,李莹疾步走到她身边,给她擦去眼泪,轻声安慰,“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素日温和的李娇,看到蔡小菊被气成这样,心疼极了。寻思既然你们做长辈的不自尊自爱,也就别怪我给你没脸。

    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提足了气息,大声言道,“这时候谁家养猪是杀了,全都自家吃啊?不都是到了过年或者家中有喜事时才杀了,自己留一些,大部分送到屠宰场换些钱贴补家用。还有,养得起养不起是我们家的事,凭啥要将我们姐妹送出一两个,买肉做给你吃啊?”说得有些急,平日白皙的一张俏脸竟涨得通红。

    李慧早已盯着蔡凤林夫妻看了好大一会儿,这会儿跑过来,双手插着小腰,跺脚叫道:“坏人,欺负我妈妈,我们家不欢迎你!”

    看李娇等人这么齐心协力,维护蔡小菊,李云眼里迸射出欣喜。心下盘算,祝秀兰和蔡小菊碍于身份有些话不好直说,她一个不满两岁的小孩子大可不必有这个顾虑,就算说错了话,谁还能把她怎么着?跟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计较,也不怕人笑话。

    思索再三,李云走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二舅,二舅妈娘家应该也养着猪呐,您和舅妈这么大方,他们也肯定不小气,要不您让他们送些肉过来,或者您把二舅妈送他们娘家?”

    蔡凤林听了几人的夹枪带棒,心中大怒,骂道,“看我不打死你们这些眼里没有长辈,少家失教的兔崽子”。刚举起巴掌要冲过去,被李仲书硬生生拉住,这才想起是在李家,气得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周氏见蔡凤林受挫,嗷了一嗓子,开腔大骂。

    朱松年老爷子先前因为自己的身份,不便出头。这会儿见祝秀兰和蔡小菊懊恼,急忙劝道,“老姐姐,小菊,跟这种人,不值当生气,小菊要是被气得回了奶,还不是咱李言受委屈?”

    祝秀兰回过神来,忙拉蔡小菊一起坐下,劝慰道,“小菊啊,你放宽心。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娘不会因为这些不相干的外人迁怒于你的。你照顾好咱李言,比啥都重要”。

    李仲书也说,“小菊,别难过。你看看咱这几个孩子,个个心疼你、维护你,说明你平时没白疼他们。”

    又扭头跟祝秀兰说,“娘,你再忍忍,明天我到单位托了伙计跟人换班,争取后天就把人送走。”

    祝秀兰和蔡小菊点头答应,叮嘱李仲书,一定要找个老成持重、开车技术老练的司机,免得周氏中途出意外,自己家再落埋怨。

    翌日,李仲书到了单位,买了两包香烟,分别送给以前车队的同事小严和好友书生,二人答应换班,由书生负责把蔡凤林夫妻送回去。

    为了安全起见,祝秀兰和蔡小菊准备了两床厚厚的褥子,让李仲书垫在卡车里,又叮嘱他在褥子上放了凉席和枕头。

    蔡凤林夫妻,对李家的安排,大为不满,叫嚣着要向蒋氏告状,说蔡小菊不顾姐弟情分,放纵李家人欺负自己夫妻两个。还威胁说,要和蔡小菊断绝关系。

    见李家人不予理会,蔡凤林又跑到李仲书所在的修理车间门口闹,惹得大家伙围观,看笑话。

    左思右想,祝秀兰决定拜托老爷子陪同着这对极品夫妻跑一趟,解释清楚,免得他们回去后,歪着嘴给蔡小菊泼脏水,让信了谣言的蒋氏误会。

    闹了大半日,见李家人主意已定,蔡凤林夫妻不再狡辩,而是讨价还价,索要好处。

    这还真是请“请神容易送神难”。经过几轮商谈,李家以送他们五斤鸡蛋为代价,终于成功说服二人答应离开。

    临走时,蔡凤林夫妻还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委屈表情,让一些不知情由的邻里看了,心下疑惑。亏得支书老娘和媳妇出面解释。

    车到后,在一些婶子大娘的帮扶下,祝秀兰和蔡小菊跟蔡凤林一起将周氏抬至车厢上躺好,老爷子朱松年拿着夫妻二人的行李,一跃而上。

    一路上无话。单说蔡凤林夫妻二人回到蔡家,见到蒋氏,放声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糊了蒋氏一身。她皱了皱眉头,没有言语。

    周氏添油加醋地把李家人放纵几个孩子辱骂他们夫妻的事,描述了一遍。

    老爷子朱松年连忙从怀里拿出李仲书写的信,递给蒋氏。

    蒋氏是大家出身,认识的一些字,接过信仔细看了。果不其然,是这对夫妻闹得太不像话。

    蒋氏清楚这二人的秉性,也了解女儿女婿的为人,笑着对朱老爷子说:“大兄弟,难为你又跑了一趟,回去跟亲家和小菊夫妻说,让他们不必惦念,我回来好好收拾一下他们两个,等小菊回来时,定不让他们为难她”。

    老爷子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趁书生的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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