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了解大太太的心思,她想找个家世配得上将军府的儿媳妇,所以才会挑挑挑拣拣到现在,倘若大太太知道赵华容的图谋,可能就会明白高门大户的闺秀不会无缘无故嫁过来,大失所望之后便会降低要求,转而去相看低品阶官宦的闺秀。
难道她能做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吗?
赵华容是不怀好意,她能一击即中。但如果大太太下一个相中的儿媳妇,是贤良淑德能容人的清白姑娘,她又该如何?
她不能在无尽的算计里失了本心,变成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但她更不想一直做妾,她得为自己而谋。
而赵华容就是很好的靶子,在不知道她不能生的情况下,大太太一时半会不会轻易放弃。
梧桐小院外,赵华容戴着帷帽走在路上,许多丫鬟婆子好奇的看过来,她咬着嘴角压着心里的怒火,躲到一处假山后面,让小丫鬟去大太太院里将赵太太请出来。
婉清和秋葵扇了她两个巴掌的那一刻,她只想让这对主仆去死,心里已经暗暗发誓,回府后便和母亲商量,如何暗中毒杀了她们。
但婉清居然让她去捡脚底下的帷帽,这种侮辱她如何能忍到回府!
十七年来,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竟还说‘赏她了’,是把她当作奴婢吗?
赵华容双眼赤红,她现在就要让母亲去教训婉清,她一刻也忍不下去!
这不是赵家,她不能闹,更不敢被人知道,她害怕婉清真说出去,便只能缩在假山后面等赵太太来为她主持公道。
小丫鬟跑到大太太院里,轻声回禀道:“太太,姑娘说,她在梧桐小院有事找您,让您过去一趟。”说完看了赵太太一眼,然后恭敬的垂下头。
赵太太心一紧,难道女儿斗不过野丫头?然而她面上不显,笑着对大太太道:“估计是两个丫头拌了两句嘴,想让我过去评评理。”
大太太眉头一皱,婉清怎么能和娇客吵嘴?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和你一起去。”
“哎呦,你不能去。”赵太太笑的无奈:“你去了,两个姑娘面上就下不来了。放心,自家姐妹,不会出什么大事。”说着推大太太坐下:“你继续忙,我去看看。”
大太太只好点点头,赵太太跟着小丫鬟出去,快步到了假山的后面,看到女儿戴着帷帽,一时惊诧不已。
赵华容瞬时泪如雨下,掀开帷帽让母亲看红肿的脸颊,哭道:“母亲要为我做主,那个小贱人竟敢打我的脸,还羞辱我,让我去捡她脚下的帷帽。”
赵太太看见闺女脸上的巴掌印已是怒火滔天,听赵华容说完更是两眼冒火,转身一巴掌甩到小丫鬟脸上:“护不了主子,要你何用。”
小丫鬟捂着脸不敢吭声,明明是姑娘不让她陪同进屋,但她不敢还嘴,害怕赵太太一怒之下打死她。
赵华容依偎在母亲怀里哭泣:“母亲,你现在就去打死她为我出气。”
赵太太闭了闭眼眸,柔声安慰了女儿几句,吩咐身边的丫鬟婆子:“先将姑娘送回府。”
赵华容期期艾艾的看了赵太太一眼,低声道:“那件事她知道了。”
“什么?”赵太太大惊,那野丫头怎么知道的?李稳婆被送出京城,至今都被她派的人看着,不可能泄露出去。难道是女儿的举动被她瞧出了端倪?
看来她得亲自去会会苏婉清了!若真是个厉害的,得趁早收拾了!赵太太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让她安心,便带着五个丫鬟婆子往梧桐小院去。
婉清正坐在红木椅上等着赵太太,见她气势汹汹的过来,依旧坦然自若的端着茶盏喝茶。
赵太太眯着眼睛,冷声道:“见了长辈不过来行礼,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婉清不解的往四周看:“哪有长辈?难道,你说你是长辈啊?可我是个人啊!你…”
“好一张尖牙利嘴!”赵太太冷笑:“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婉清丝毫不惧,讥笑道:“好大的威风!不过,我要问一句,你是我娘什么人?居然有脸替她教训我,莫非……”婉清注视着赵太太:“莫非你和我是亲戚?”
赵家婆子愣住了,周家的妾室与主家有亲?赵太太脸色一变,这丫头居然敢主动提起当年事!她沉着脸看了婉清良久,挥挥手让丫鬟婆子全出去,然后走到乌木椅前坐下,声音严厉:“我是谁你心里明白,我也不与你绕圈子,我且问你,你表姐好心好意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她?”
厌恶赵华容的说辞和赵太太行不通,婉清换了个说法:“笑话,抢我的孩子还想让我领你们的情,当我是傻子不成?而且,赵太太,你敢对天发誓,从未想过去母留子吗?”
赵太太眼里一丝震惊划过去,是她低估了这丫头!原还想着让苏婉清多生两个孩子给女儿再悄悄处置了她,如今倒是一天也不能留她了。
赵太太眸子一眯,天黑便是苏婉清的死期!和一个将死之人便不用虚情假意了,赵太太一句废话也不再多说,站起身往外走。
婉清笑了,轻声道:“赵太太,你想不想知道,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女儿不能生孩子?”
赵太太眼神狠厉的转回身,婉清冷笑道:“收起你肮脏的手段,否则我让全京城都知道赵家嫡女不能生。你不要怀疑我敢不敢,若我和我的孩子出事,我敢保证,不出半个时辰,你女儿也得去投河!还有,不要用我母亲来威胁我,因为你们比我更害怕。赵太太好好想想,你婆母为了赵家门楣,亲生女儿都不要,更何况一个孙女。若赵华容往外泄露,第一个想让她死的,一定是她的亲祖母。”
赵太太猛地一惊,这野丫头居然如此精明!是谁教她的?不可能是大姑奶奶,那个病秧子每天伤秋悲春,哪有精力教养孩子。她之所以敢让女儿用那不知廉耻的贱货来恐吓苏婉清,就是想着这没人教的丫头能有多大出息,吓一吓胆子就破了,没想到竟是个硬茬。
这局她输了!赵太太不敢拿女儿的清誉去赌,再说除了周家还有其他权贵,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当下便哼道:“不管怎样,你也算半个赵家人,你既不想,我便不让你表姐嫁过来,望你好自为之。”冷冷看了婉清一眼,转身往外走。
“不行。”婉清沉声道:“你想了事没那么容易!”
“你还想做什么?”赵太太怒道:“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婉清莞尔一笑:“我只是很好奇,若当年的事和你女儿不能生的消息传出去,我和你谁的损失更大?”
赵太太脸色发黑,婉清啧了一声:“闺阁女儿清誉最重要,流言蜚语之下,你婆母估计会让赵华容悄无声息就没了,好换赵家一个门楣干净。至于当年的事……”婉清点到为止,只嘲讽的看着赵太太。
赵太太气的要吐血,若当年那个无媒私奔的事传出去,赵家嫁出去和没嫁出去的姑娘全完了,她的女儿她的孙女全都得死!她声嘶力竭的怒吼:“你竟不顾念你娘的身后名声和你儿子的前途?”
“命都要被你们害没了,要名声和前途有何用!”婉清冷哼道,她要和赵太太比谁更狠、更豁得出去!她笃定赵太太不敢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的孩子就算一辈子名声受损不得志,也有她亲祖母护着一生安稳。我这条命,能拖着你们一起死,很值!”
“你敢以此威胁我?”赵太太指着婉清怒道。
“是你们先用此事威胁我!”婉清毫不退让。
赵太太死死盯着婉清,良久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婉清声音冰凉:“很简单,和周家结亲这件事,我让你不答应,也不拒绝!”
“你竟然想拖着我女儿?”赵太太怒气往脑仁上冲。
“你就说应不应吧?”婉清声音沉如水:“别打歪主意,否则我们玉石俱焚!”
赵太太咬牙:“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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