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回到梧桐小院,歪躺在暖榻上放空了一会儿,便站起身翻出绣线,打算先绣半个时辰的屏风。
在锦绣园时,绣屏风是为了攒银两,如今却是为了静心。
春芜进来时,婉清正绣着出水芙蓉的花蕊。春芜走近了细看,赞道:“娘子的绣工越来越好了,我看着和真的荷花一模一样。”
婉清轻轻的笑了,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父亲已办好了,让我来回禀娘子一声。”春芜朗声道:“是贩卖香料的商队,生意规模极大,听说还倒腾一些罕见的药丸,什么养颜丸、假死药、回春丸之类的,神秘的很。不过今年初秋的时候,商队在归来的路上遭了暴雨,从扎亚国运的十车香料全泡了水,损失惨重。商队的东家便四处筹钱来救急,我父亲听说后前去拜访,那东家倒是个开明的,一听就应了,还另外找了其他人入商股。现在补了亏空,正在整顿人手,说是赶在大雪前再去一趟扎亚国,等到年后开春就能回。”
婉清颔首,春芜继续道:“那东家把入商股的银两合算后,给了我们每年一成的分红。父亲大概算了算,觉得不亏,便同意了,当天从庄子上选了十五个年轻人送过去,说是让跟着商队里的人先操练几天,以后才能经得住长途跋涉。”
“做的好。”婉清赞道。
春芜听了高兴的咧嘴笑,见婉清要继续绣屏风,便不再打扰,转而去拿圆桌上的核桃酥吃,拿起一块咬一口,真香甜,咔嚓咔嚓吃完一块,正想拿下一块,突然想起了长安说她笑起来像小肥猪。
哼!真影响好心情!
春芜抓起核桃酥恼怒的咬了一大口,臭长安,大坏蛋!
傍晚,在京郊大营忙了一天的周以安风尘仆仆的进了梧桐小院,见婉清正在暖榻上做一件小巧玲珑的夹袄,周以安眉眼含笑道:“是给泰哥做的?真小,还没我一个手掌大。”将手伸进去比对下,暖黄色的小夹袄堪堪遮住他的手。
婉清闻言柔声道:“嗯,人小,衣服就小,不过小孩子长大快着呢,一天一个样。”
周以安笑着点头,去屏风后盥洗再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出来后走到婉清跟前,将针线筐拿到一边,握着婉清的手道:“先别忙,我买了醉仙居的炙羊肉,趁热吃。”拉着婉清的手来到圆桌前,招呼长安过来。
长安提着食盒一直在门口候着,此时小跑着进来,笑道:“将军一路快马加鞭买回来的,说凉了有膻味,定要让娘子吃热乎的。”
秋葵拿来碗碟和筷子,长安从食盒里将炙羊肉端出来,放在圆桌上,正要退下,一眼看见了用鼻子不停嗅闻的春芜,他嘴角一勾又立即耷拉下来。
哼,泼辣的小丫头,流口水吧!别想让他帮忙买。
婉清有点不明所以,府里的小厨房也会做炙羊肉,周以安为什么特意从醉仙居买来?
周以安将筷子递给婉清,含笑道:“醉仙居的炙羊肉实属京城一绝,风味独特,你尝一尝,看如何?”
婉清点头,秋葵上前用公筷夹了些羊肉放进她面前的碗碟里,婉清用筷子夹了,放入口中,一股辛辣味在舌尖炸开,伴随鲜嫩多汁的羊肉,和焦香的芝麻,味道丰富,回味无穷。
确实不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吃府外的吃食,婉清带着莫名的虔诚细细咀嚼,胸腔里不知为何涩涩的,不知是感叹食物的美味,还是感动于周以安的心意。
周以安注视着婉清的神色,见她眼里亮晶晶的,笑道:“爱吃就多吃些,不过,你这样的吃法太文气了,尝不出炙羊肉的精髓,得这样用手拿着大口吃,是为最妙!”他向婉清示范着,一手拿起带骨的炙羊肉,豪迈的咬了一口。
婉清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大,她低下头笑了笑,随后有些新奇的拿起一小块,举着望了望,才试探性放在嘴边,细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一口羊肉,之后眼眸更加明亮,望着周以安,眸子渐渐弯成月牙。
周以安望着婉清亮晶晶的眼眸,粉润的嘴唇抿着笑意,心里猛地一动,淡红色悄然爬上他的耳尖,他连忙收回眼睛,转而大口吃羊肉。
秋葵见炙羊肉辛辣,悄声吩咐小丫鬟提前去小厨房拿晚饭。
等摆上晚饭,婉清和周以安就着清粥和白灼小青菜吃完了一大盘炙羊肉,两个人不可思议,愣了愣,然后互相望着对方笑出了声。
漱口后,婉清坐在暖榻上缝景泰的小夹袄,榻桌的另一侧,周以安正拿着一本兵书看,两个人对坐无言,只桌上的蜡烛燃着的火苗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春芜和秋葵站在内室的卷帘处,望着里面的两个人,春芜碰了碰秋葵的胳膊,小声道:“你说,现在娘子和将军,是不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啊?”
秋葵捂着嘴笑:“你居然还会吟诗?”
春芜傲娇的抬起下巴,语气拽拽的:“我可是自小跟着娘子读过书的贴身女使。”说完也捂住嘴笑,两个人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守在门外的长安往里瞅了瞅,只觉得心痒痒的。
当一闪一闪的星星遍布黑空,屋里熄了灯,周以安偷偷瞥了眼床里侧的婉清,见她正闭着眼假寐,白皙如玉的小脸静谧柔和,周以安清了清嗓子,把脸转到外侧,身体却向里侧挪了挪。
婉清眼皮一动,心扑通通跳。
自周以安凯旋归来,他们一直是老老实实睡觉,今天周以安······
婉清咬了下唇瓣,手心里微微有汗意。
等手臂碰到婉清的被子,周以安停下来,耳尖微烫,他动动手指,又清了清嗓子,便又没了动静。
良久,婉清的心平静下来,挨着周以安手臂的身子稍微动了动,和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她正想睡下,周以安却在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发了声,声音有些局促:“我能亲亲你吗?”
婉清猛地睁开眼睛,脸色骤红,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着,心快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然后晕晕乎乎的嗯了声。
她对自己说:这是应该的。
周以安听到了,他支起身子,望着婉清,喉咙动了动,慢慢俯身亲下去。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周以安抬起头,望着婉清红到发烫的脸颊,温柔的说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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