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易水星在梁玄辰家做客的第五天,除了第一天是个意外,他之后的每天都起得很早。

    对,他是个异常自律的人。

    梁玄辰这宅邸实在是布置得雅致异常,每天醒来都有花香扑面,他感到很舒适。

    特别是他房间前的小院,繁花与古木交织,绣球花挤在小道两边,淡淡紫藤萝爬满了高大成荫的树枝,让人一眼就能感觉出主人的精心打理和闲淡生活。

    这儿的鸟比别处要多,大抵是被美好的环境所吸引,据易水星的观察,它们大多喜欢成群结队的在空中飞行,队伍的形状时常作着变化,然后停在最上方树枝细的地方。

    易水星一向爱美,坐在被花鸟簇拥着的石桌旁,这样的美景让他看一天也没问题,虽说梁玄辰这人他猜不太透,还喜时常喜欢犯神经,这品味却是相当不错。

    梁宅地处幽静,连宅中做事的人都是压缩到了最少,拢共就两人,想来是梁玄辰这人不太喜欢热闹的环境,易水星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一个人躺在树上懒洋洋地看天空,所以最开始易水星以为他是不太喜欢说话,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易水星都尽量安静些不去打扰他。

    后来易水星才觉得自己判断错了,他不去打扰他,梁玄辰却一直来找他,每天都变着花样带他出去玩,而且每次和他相处起来,易水星都为之前肤浅的判断后悔,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活像个上辈子是个哑巴投胎。时常让易水星应付不过来。

    易水星此刻支着头思考,很难想象梁玄辰这样一个人会住在这样偏僻幽静的地方,所以他到底是喜静还是不喜静呢?

    可他没察觉的是,梁玄辰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话才特别的多。

    易水星悠闲地看着满院的美景,思维也逐步发散开来。

    这梁宅几乎可用神秘、幽静、复古、金钱等词来描述,这么多天了,易水星从没见到过外人,好像梁玄辰这人和谁都没关系似的,正常世间之人会这样吗?

    而且这人姓“梁”,易水星立马就想到了第一天到锦官城时小饭店里几人说的话,那个众人口中神秘莫测普度众生的大好人梁公子会不会就是他呢?

    易水星正这样发呆想着,突然一个脑袋就横凑到了他的眼前,“水星兄,又起这么早?”

    来人正是梁玄辰,靠得近,易水星恰好细看了他的脸一番,不置可否,这人生得真是好看,眉眼锋利却不粗糙,反而偏细,薄唇,毫无表情时给人感觉有点孤寂,但淡淡笑着时却有点戏谑不正经的意味在里面。

    易水星眸中募地浮起来画面,那是他第一天早上从梁宅醒来的时候,梁玄辰于沃叶繁花之间逗着一只青鸟,轻软的墨发被微风撩起,在斜视时却也一点遮不住眉眼的锋利。

    只一眼易水星就呆住了。

    “水星兄?”梁玄辰并没有躲闪易水星的视线。

    易水星看着梁玄辰的双眸无声的笑了,他说:“梁兄真是个大好人。”

    梁玄辰坐下:“何以见得?”

    “大概是直觉。”他顿了顿又说:“直觉你和大家口中的梁公子是一个人。”

    梁玄辰饶有兴致一笑:“哪个梁公子?”

    易水星喝了口茶,翻了个白眼:“我说梁兄,咋们就不能真诚一点?你还能不知道是哪个梁公子?”

    梁玄辰故意卖萌:“我真不知道,水星兄就个告诉我吧。”

    “……那当我没说过哈。”易水星一笑,起身走了。

    “去哪儿啊,水星兄。”梁玄辰追上去。

    “去找陆兄。”

    “找他干嘛?他想让你带他飞?我轻功好,我可以带他。”

    易水星心里发笑,也不知道梁玄辰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不过反正什么毛病都和他没关系了,他停下转头看着梁玄辰,“向他道别。”

    梁玄辰怔了一下:“你要走了?”

    “嗯,明天出发。”

    听到这里,梁玄辰眼眸随风闪动了一下,易水星并没有发现,他觉得分别是早晚的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点想必梁玄辰也是明白的,本来他就不会在此停留很久,来这里也只是为了……

    他自然也不可能让人陪他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逆旅,而这……就是他的旅途。

    他见梁玄辰转身,双手交叠于后劲向前走去,“哎,真伤心啊,水星兄第一个告诉的人居然不是我,你不会是打算不辞而别吧?”

    “当然不是,只是打算晚点告诉你的。”易水星跟上去,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好像他真的伤了梁玄辰的心似的,但他又觉得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真的?”梁玄辰偷瞄一眼。

    “真的,梁兄是我出家门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打算好好和你告别的。”易水星立马解释。

    “第一个?”

    “嗯,我出来历练,之前一直和师傅在山中习武,管教严格,师傅隐居喜静,从未和外界接触过的。”易水星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

    梁玄辰立马高兴了:“这样啊,这么说我还挺幸运的。”

    看来这理由效果不错,梁玄辰高兴了,易水星少了一分心虚,但易水星认为这人高兴的点总是莫名其妙的,太让他摸不着门路了。

    就在他以为没事了,向前走的时候,梁玄辰一句惊雷又把他给震住了。

    他听见梁玄辰说:“那水星兄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看看?”

    易水星都在人家这里住了这么久,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又拉出师傅:“师傅喜静……”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吧?还不至于这样亲密吧!

    梁玄辰这人明知这是不想解释找的接口,还不赶紧顺着台阶就下了,双方也不必尴尬,偏生这做作的怪胎还凑过来装作稍许伤心:“水星兄难道不想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吗?”

    早该料到的,这人就这毛病,越说他越来劲,还把话题搅得越混,易水星深刻意识到了不该和他多扯的。

    别扯,扯就是没结果。

    他叹了口气,无奈:“梁兄,先去找陆兄吧,如果有缘的话我会邀请你的。”

    他这话就说得很妙,“缘”这个字看似简单,却最是难说,表面上是有缘自然会邀请你,但实际上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他明天就要离开此地了,说不定连见面都难了以后,又何来的缘呢,最关键的是还给人一种你我很有缘的错觉,令人心生期待,偏偏太多人就吃这一套。

    梁玄辰不知是没听懂还是终于识趣了一回,他说:“好啊,我记住了,水星兄可不要忘记了。”

    他是相信缘分的,他也笃定他们是有缘的,毕竟,易水星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易水星莞尔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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