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期看了奚水一会儿, “你不是想减肥吗?我帮你消耗卡路里。”
奚水脚步一顿,随即涨红了脸,回想起去年年少轻狂天真无知的自己, 奚水羞窘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只觉得趴在树干上鸣叫的知了聒噪得耳膜都在发麻。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以后就不亲你了。”奚水仰头, 看见一片斑驳光影投落在周泽期的半边脸,陡然, 日光也滚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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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鱼店的老板自己承包了一片鱼塘,在鱼塘中投了一大批鱼苗,一边开饭馆挣钱, 一边靠着鱼塘也挣钱, 并且会给前来吃饭的客人推荐去自己的鱼塘钓鱼。
奚水捧着一杯冰啤酒, 认真地听着老板说话,时不时提问, 时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老板也和他们坐一桌,请他们喝了一箱啤酒,起先光着肚子, 被老板娘瞧见, 用涂着指甲油的葱白手指头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什么“两个奈子露出来想给谁看呢”之类的话,老板立马讪讪地套了上衣。
不过老板已经被习惯了, 他继续咂着啤酒, 一边比划一边大声说:“我们钓鱼的人呐,如果是夜钓, 那要是钓上来了死鱼, 就不能再钓了, 得立马收拾东西离开。”
奚水疑惑,“为什么?”
周泽期一边给奚水碗里夹了几片甜萝卜,一边说道:“鱼钩是弯的,死鱼怎么会咬钩?说法是水鬼送上钩的。”
奚水背后一凉,“你还信这个啊?”
“我爸爱钓鱼,去年你吃的那几条鳜鱼,就是他钓来的。”
又来了一大桌客人,老板得去帮忙,他仰头把手里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走了,改天你们有时间,可以去我那鱼塘钓鱼,我那鲤鱼草鱼什么的,现在长可肥,我那还能露营。”
吴丰翼往锅里倒了一大盘豆皮,哎了声,“可以啊,反正也没时间毕业旅行。”
周泽期则是问奚水想不想去。
奚水嚼着萝卜,“钓水鬼?”
周泽期压低声音,“我们可以去试试。”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尽,路边的小推车摆了一整条,从学校里出来下馆子的学生涌出来,四周慢慢开始变得热闹,连店内都放起了背景音乐之死了都要爱。
奚水傻兮兮地喝了不少啤酒,还跑了好几趟洗手间,跑完继续喝,周泽期虽然坐在他旁边,但也没注意到奚水那些不显眼的小动作,等站起来时,奚水身体往前扑去,众人一齐哎哟,周泽期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吴丰翼总结道:“多半是喝多了。”
周泽期啧了声,拧着奚水的手臂,转了个身,弯下腰把人背了起来。
见状,吴丰翼带头起哄,起哄完,他扭头问林小金,“我也背你?”
林小金揉了把脸,拒绝得干净利落,“不用。”
吴丰翼盯着林小金的脸,垂下眼睫,徐徐重复,“我说,我背你。”
林小金听出吴丰翼语气不对,侧头看去,知道对方又要发神经,拎起椅子上的书包,“okok,背背背,背你大爷的。”
吴丰翼立马喜滋滋地绕到林小金前边半蹲下来。
此时,周泽期已经背着奚水走在了他们前面,这条街晚上人多,四轮车进不来,也不想进,因为根本没法走,他们要走出这一条街后才能打到车。
奚水一只手从后搂着周泽期的脖子,一只手还拎着那束花,明明是送给周泽期的,结果还是落在了自己手里。
奚水用鼻音轻轻“哼了”了一声。
他是趴在周泽期肩膀上的,发出个什么声音,就在周泽期耳畔。
周泽期问他,“哼什么?”
奚水往周泽期脖子处挪了挪,亲了亲周泽期的耳垂,似是觉得不够,又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呐呐道,“你说,我们真的可以钓一只水鬼上来吗?”
周泽期:“找个时间,叫上翅膀,我们一起去试试。”
“可是,我怕鬼。”奚水从来没看完过一部完整的恐怖片,哪怕是没有鬼怪的惊悚片,更加没有独自看过,他想象力丰富,主角夜晚在路上独行,哪怕身后空空如也,奚水也能帮主角脑补一个百鬼夜行出来。
“那我去把水鬼送上你的鱼钩。”
“哈哈。”奚水想到周泽期逮住一只水鬼,掰开它的嘴让它咬钩,笑了两声,忍不住又凑过去咬咬周泽期的耳垂,浅浅嗅了嗅周泽期的衣领,“你还是用的西柚味道的洗衣液?”
“嗯。”周泽期两边耳朵温度不一样,被奚水咬过后的那边耳垂,湿漉漉的,火烧火燎般的滚烫炙热。
这是京大北门外的一条街,夜市,小吃摊,网吧,到了晚上,里面两边店面的灯光照得明亮。
风从路口的方向吹拂进来,落在奚水的手背上,抚平了白日的燥热。
奚水趴在周泽期肩膀上快要睡着了,他看见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面,除了斑驳的树影,还有他和周泽期重叠的身影,他手中拎的这束玫瑰花,倒着拎,像一盏巨大的灯罩。
奚水努力睁开眼睛,低声含糊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周泽期脚步微顿,“什么?”
奚水又含含糊糊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还加上了一句,“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但你也得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绕口令似的。
周泽期眼里带着与他平日神情相差极大的温柔笑意,不过还是嗤笑了声,“我觉得,是我更爱你。”
奚水好胜心强,体现在各种事情上。
他瞌睡跑走了一半,“明明是我更爱你!”
“我更爱你。”
“是我,是我更爱你。”奚水贴过去,恶狠狠咬了周泽期一口。
快到路口了,奚水慢腾腾反应过来,小声说:“我知道,你只是想听我多说几遍我爱你而已。”
周泽期缓慢“嗯”了一声,而后说:“我和我妈说了,明天带你回家吃饭。”
奚水晃了晃小腿,“吃了饭,我们就结婚吗?”
他喝了酒,本来就心直口快,现在更加无所顾忌,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和你结婚,和你永远在一起,虽然网上说,证件证明不了什么,那只是薄薄的一个小本子,但是”
“我觉得这能证明,证明我们彼此愿意将一切都交予彼此,我这个人,我的父母,我的钱,虽然你的钱比我多,但你放心,我不是吃软饭的人。”
周泽期听奚水絮絮叨叨地说完,他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养一只小天鹅,我还是没问题的。”
到家后,奚水被按在沙发上,他哭丧着脸,估计是被酒精刺激到,眼泪真的盈了满眼眶,“百度说的是真的,喝了酒真的会软叽叽。”
但本来,影响也就不大。
奚水仿佛被丢进了酒坛子里,眼前黑黑白白,像是黑白电视机接收不到信号时的雪花屏幕,虽然看不见人物,但是能听见声音。
听见周泽期的声音。
听见他低声喊他奚水,宝贝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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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定好回家吃午饭,结果因为两人睡过头,推迟成晚饭,饭点前半个小时,周泽期才带奚水出现在家门口,把车钥匙丢给专门管车库的。
奚水穿了件白色的短袖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球鞋,还是一副学生气,看着清清冷冷很有脾气的样子。
这是奚水气质自带的,不是奚水自己想表现的。
还没进屋,奚水就听见了屋内的叫嚷。
“你瞎啊!这是我新买的包!”
“对不起嘛姐姐。”
奚水疑惑地去看周泽期,周泽期眉心微蹙,捏了捏奚水手腕,“你别管,有几个脑子不行。”
“好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奚水很理解,但奚水见过周泽期的一个小堂弟周煜,还挺有趣的,之前说想去学艺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门“叮”一声从外推进来,周泽期192的身高,又面无表情,出现在门口,十分有压迫力,他看向还扭打在一起的姐弟,“我回来了。”
两人立马在自己的位置端坐好,小男孩扬起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堂哥,下午好。”
稍微警告过后,周泽期才拉着奚水进来。
小男孩倒吸一口凉气。
在来之前,池秀和周一侨和他们简单说过奚水的情况,希望他们好好表现,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要是搅和了这两人的事情,没完!
所以今天都还算有规矩,没有你追我打,你哭我闹。
因为他们都知道,池秀很喜欢周泽期那个男朋友。
大概是那种很可爱的类型?很讨长辈喜欢的那种?他们是这样猜想的。
直到见到对方,院子里炽亮的日光落在男生的背后,他眉眼浸在玄关处的阴影中,像没有添加色彩的水墨画,不动声色又引人探究。
小男孩捂住嘴,去和姐姐说话,“好看得有些过分耶,比你男朋友好看,你男朋友像个板栗,带刺的那种。”
姐姐狠狠踩了弟弟一脚。
奚水捕捉到这一幕,移开视线,轻浅笑了笑,“你们好。”
池秀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两人的背影,小跑着过来,歪着头,“哎呀,哎呀哎呀,回来啦!”
她把果盘放到桌子上,“我厨房煮着汤,得每隔三分钟搅一搅,离不开人,交给阿姨我不放心,小溪你先坐,随便坐,等会阿姨好好陪你啊。”
周泽期敷衍地叫了遍人,奚水也跟着叫人,他叫得很认真,让一众被周泽期敷衍惯了的亲戚还有点受宠若惊。
两人在专门为他俩空出来的沙发上坐下,奚水靠过去问低声问周泽期,“你堂姐和你堂弟,关系好像很不好。”
周泽期手里剥着盐渍花生,垂着眉眼,漫不经心地回答,“周姣恋爱脑,找个了丑东西,骗钱骗色不说还出轨,她弟气不过,天天都在说。”
“说了快两年了,一点用都没有。”
他俩说着,就见周姣他弟周延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了。
周延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像掺了蜂蜜式的,嘴角眉眼都弯弯,牙齿整齐洁白,他从自己背后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奚水,“哥哥,给你的。”
奚水一愣,“给我?”
周延点头,“嗯嗯,表哥说了,我们都要给你红包。”
“你也要给?”
周泽期把花生塞到奚水手心,瞥了一眼周延,“我没让你也给。”
周延硬是把红包塞给了奚水,讨好地凑到周泽期面前,“你男朋友真好看,我以后也会对你男朋友好的,每年我都会给他压岁钱,你能帮我劝劝周姣吗?她要和那个板栗结婚。”
奚水没想到自己会有收到小朋友压岁钱的一天。
周延硬是磨得周泽期点头后才离开,周泽期把花生壳都丢进了垃圾桶,拉着奚水站起来,“走,带你去我房间。”
上次奚水来,没有上楼看。
周泽期的房间在三楼,连着一个露天游泳池,现在是夏天,游泳池清洗过,水也是刚换的,在日光底下,层层银色碎光闪烁摇曳。
“你房间好大。”奚水环视一周,忍不住感叹,床也很大,书桌也很大,通往露台的推拉门也宽阔。
站在泳池边上,奚水被波浪晃得有些头晕,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你以前都是在家里练习游泳?”
周泽期从屋内慢悠悠走出来,“游着玩儿没问题,训练还是得去专业的地方。”
奚水缓缓点了点头,他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了会儿,扭头问周泽期,“你之前说教我游泳的。”
周泽期看着奚水身上被太阳照得发光的衬衫,腰间半透明,“今天?”
“嗯,今天晚上。”
周泽期垂眼,看奚水露出来的一截白皙脚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眼笑了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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