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厅堂寂静到了极点,似乎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到,他们都在消化着这道让人震惊的旨意。
每个人的内心都生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砰!”
有一个巨贾因双腿发软,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可没有人笑话他。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预见的是,所有人都会疯狂的征收商税,而他们这些富商巨贾会受到沉重打击……
宋清面色阴晴不定。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想出这种法子。
在此等举措之下。
延续数年的利益集团怕是会瞬间土崩瓦解,甚至四分五裂。
他身心颤抖到了极点。
此刻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什么叫做心如深渊。
他是真的体会到了。
就在刚才,他也有那么一瞬间动心了。
他是江州州牧,为一州主政官员。
若他主持征收商税,那也可以私留两成。
他们为什么要跟巨富勾结?
所为的还不是钱财利益?
而征收商税得来的利益,已经超过了这种利益本身。
关键他是合理合法的。
以他的心性都会动心,那其他地方官员呢?
就是想管都管不住。
所以根本无解!
宋清是理智的,他当然明白,这么多年朝廷拿他们没有办法,就是因为他们相互勾结,形成了一个庞大利益集团。
如果分散各自对立,那将没有任何能量可言。
这时朝廷就能轻易的处置收拾他们。
他明明知道一切,可没有任何办法,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宋大人?”
这时王朝询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宋清回神,他看到的是一双忐忑而又无助的目光。
王朝是王家家主,是一个相当有本事的人,可他现在害怕了。
不知为何?
宋清没来由的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先不要着急,情况或许还没有这么糟糕,本官要先去了解情况,你们放心……”
宋清开口道:“不管如何,我们的联盟始终牢固。”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有多大的可信度……
言罢,他就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随之其他官员也跟着他离开,留下一众富商巨贾面面相觑……
出了外面。
州丞谢远桥低声问道:“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宋清摇了摇头,此刻也失了主意。
“就算江州这边能够管控住,可还有淮州,还有永州等其他州,每个州下辖都有好几个府,还有好多县……根本就无法控制,更何况在咱们上面,还有刚被朝廷任命的督察使!”
“你的意思是?”
谢远桥低沉道:“大人,大势不可违,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要提前做好最坏打算,至少也要掌握主动权。”
“那些商人您是了解的,收他们的税,就是要他们的命,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在受逼迫之下,怕是会携款而逃,或去魏国,或去梁国……”
宋清听着问道:“你是什么想法,直接说出就是……”
“绝对不能让他们外逃,那钱与其流入他国,还不如到我们自己手里。”
谢远桥低沉道:“是不是可以先派人把他们看住,以防其外逃。”
“可以,这件事情你来安排。”
“是。”
不过是刚出了门,就已经起了这种心思。
因利益相勾结,也会因利益而崩散,这就是现实,很残酷的现实……
而在此刻。
王伦也面临着纠结抉择。
他是南府军大将军,驻地就在临安,因而在此处特设了一个将军府。
王伦本是天一楼弟子,在天一楼受到重大打击时,受命隐于南方暗中发展势力。
内战爆发后,他接受新命,从一个跑江湖的都不敢暴露身份的草芥成为义军首领。
隆景帝统治时期,先是抽调武装力量,后又强征壮丁,这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他的义军发展迅速,形成规模。
并非英雄常有,而是时势造英雄。
王伦声名越来越大,享受到了时势红利。
超过了与他有同样经历,也是出自同门的方届,孙普圣二人。
并且在内战结束后,被朝廷授封为南府军大将军。
天一楼怎么突然就归附了新皇,他不清楚内幕,他只知道他走上巅峰了……
最初他也跟那些义军首领一样,有推翻腐朽王朝,为民换新天的决心。
可当功成名就后,就迷失在了贪图享乐中。
他再不满意于现状。
他想要的更多。
为什么只能做大将军呢?
我要做王爷。
于是在那些人的蛊惑下,他向朝廷讨封。
其实也不能算是蛊惑,只能算是相互利用。
王伦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不过还是按耐不住内心对于更进一步的渴望。
他飘了!
上奏朝廷讨封,这也是一种试探。
若陛下直接答应,那便说明朝廷的处境确实艰难,投鼠忌器。
那这样更好,他就由南府军大将军变成了临安王!
临安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陪都。
能以此为王号,意义可大一样。
如果朝廷不答应,甚至是言辞训斥,那也算是知晓陛下的态度,可再行打算。
现在他是割据一方,麾下有兵,手里有钱,什么都不怕。
可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份旨意。
封王可以,封一个怎么能够?
还要再封一个。
你的功劳是很大,但方届和孙普圣的功劳同样也大,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公平竞争,去征收商税吧。
谁征的多,就封谁为王。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
难受至极!
王伦坐在大将军位置上,神色阴晴不定。
条件已经摆出来了,该如何抉择就看他自己。
怎么感觉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将军,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这时,在其下方有一个穿着长衫留有长胡的人开口道:“方届和孙普圣二人一直都不甘趋于您之下,现在有了这种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他们二人必定会严格执行陛下的要求,若最后是他们二人被封了王,那您可就……”
此人名为章阴,是他的谋士。
“你觉得陛下真的会封二王吗?”
王伦低沉道:“新朝建立有功者可比咱们有多的多,却只封了六国公。”
“是这样没错,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章阴摇头道:“现在南府军三分,已经失去了跟朝廷对抗的条件,对方届,孙普圣二人来说,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会全力去做,更何况还有两成商税私留的巨大利益,这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您该抓紧做决定了,否则就晚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伦面色阴沉,过了一会,他咬牙道:“收,征收商税,以本将督查使的身份,通传江、沧二州官员,全力征收商税!”
一场席卷整个南方六州的征收商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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