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婉其实能感受到严郁的抗拒,也知道这些日子他的努力。可是话说回来,能走动的确是好事,但是万一一个支撑不住,说不定伤到就是前功尽弃。
“走吧,站在这里让别人看?等在稳定一些,叫我扶我都不扶。”她歪着脑袋看他,眉眼弯弯,嘴角软软勾着。
严郁眉心一蹙,眼神一瞥的确有人往这边看。要说以他的力气,轻而易举可以推开她。
“先生,太太说得对,现在是该稳妥。”护工劝了句。
夏婉婉一听,接话道:“看吧,我说得对。”
终究是医院,在这边耗这些还耽误别的人,严郁不再挣,任由夏婉婉架着他。
两个人往拍片室里进去,严郁的右脚终是没去落地尝试,由左腿引到,右边靠着夏婉婉,一步步走到x光机旁。
她很瘦,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而他身材高大,让人看上去总有种不稳固的感觉。然而夏婉婉很认真,软软的唇抿着,完全按着严郁的节奏。
“你先坐上去。”她示意着台架。
严郁颔首,听见她细微的喘息,应该是怕伤到他,一路来躲避着他的右腿,也就格外吃力些:“去外面吧。”
他左腿一转,顺势坐上架台,右臂也就松开了她。
“嗯。”夏婉婉应了声,却是蹲下去想帮着抬起他的右腿。
严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就看见她的双手托住他的小腿,轻轻上抬。那双澄澈的眼睛看他,仿佛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他是不是难受?
“要是疼的话,你就说。”夏婉婉道。
对上严郁的目光,心里生出几分奇怪。要是以往他定然会说不用她,你出去之类,这次倒是安静的出奇。
后面,她帮着他彻底上了架台,又和护工一起帮着调整好位置,这才出了x片室。
“我去外面等你。”夏婉婉给了他一个笑。
严郁躺在冰冷的仪器上,棚顶的日光灯刺眼:“好。”
刚回到走廊上,夏婉婉手机响了,显示信息来自严洲。她跟护工交代了几句,就出发去严洲的办公室。
到了后,严洲正好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医师。
看见夏婉婉过来,严洲与同伴低语几句,后面两人便离开。
“大哥。”夏婉婉走过去。
严洲是心外科的主任,平时很忙根本见不到人。夏婉婉与他没说过几句话,也就是严家见到时,打声招呼。
“严郁来了?”严洲问,顺手从护士手中接过文件,大笔一挥签了字。
“在拍片子。”夏婉婉应道,见护士好奇打量自己,朝着对方微微一笑,转而看着严洲,“我爸的事谢谢大哥,那天帮着安排。”
严洲推推眼镜,面无表情:“不用放心上。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严郁,他的腿最近怎么样?”
“好了一些,锻炼的时候,右腿比之前灵活。”这个夏婉婉是一直观察注意的,严郁的腿的确是一点点好转,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想着用右腿走路。
“这样吗?”严洲双手插进褂兜,白色的大褂一尘不染,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什么,“他没跟你说什么?”
夏婉婉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一想,严郁不管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怎么同她讲:“他怎么了?”
严洲示意,两人一起到了走廊拐角的僻静处。
“事情是这样,他的腿看起来在慢慢变好,其实不然。”严洲一顿,继续道,“虽然我是心脏外科,但是骨科医理还是懂一些。”
夏婉婉一懵:“我不太懂。”
不是已经慢慢变好吗?可听这些话,分明让人心里发沉。
严郁倒是没有多少变化,语气仍是那样:“他最严重的不是腿,是脊椎。”
“脊椎?”夏婉婉只觉脑中一涨,有些反应不上来,或者是不想接受。
“对,是腰椎压迫到神经,这才致使他的右腿一直不能动。现在还不明显,再严重,右手臂也会受到影响。”
空气像是冻住,夏婉婉站在那儿,不可置信:“不会啊,我看他在好起来。”
声音很轻,多了不确定。
严洲是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即便对象是亲弟弟,语气依旧平稳:“因为他现在年轻,可以凭借毅力,是会站起来正常走路,可是不敢保证会多久。而且,灵活度根本不行,只是行动而已。”
只是行动?是说严郁就算站起来,也不能跑步跳跃?那样的话,开车更不可能。操作驾驶,右腿的灵敏度太重要。
夏婉婉低下头,盯着地面上的放个瓷砖,久久不说话。
“所以,”还是严洲开口,抬手看看腕表,“要尽快做手术才行。”
“手术?”夏婉婉抬头,眼中几分无措。
严郁颔首:“手术成功,就会彻底好起来。”
“那之前为何不做?”
“那时候也不明显,只当是单纯的腿伤。”
夏婉婉嗯了声,心底埋藏的自责冒出:“一年了……”
“是那酒驾司机的错。”严洲看出了女孩的心思,又道,“至于手术,我会帮着联系国外那边,现在就看他。”
夏婉婉点头,也就明白严洲的意思。要是普通手术,严郁肯定会做,现在这样拖着,那就是说手术有风险。至于风险多大,她不敢问。
从严洲那里离开,夏婉婉收到了严郁的信息。
手机聊天页面上,他的头像是一个车牌号,那是严郁十八岁时正式拥有的第一辆车。
严郁:公司有事,过去一趟。
夏婉婉回了一句知道,随后站在原地良久。
手术成功就会彻底好起来,这样的话,是所有人一直期待的。
车上,严郁攥着手机编辑信息,打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全部删掉。屏幕上只有一只圆滚滚的粉色圆子表情包,托着双腮:知道了。
印象中,她对话很喜欢用表情包。
。
画廊。
夏婉婉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脑屏,鲁渺站去她身后,往前探着身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一阵眼花。
“你查这个做什么?看着怪吓人的。”鲁渺故意哆嗦一下,身子一软跌进沙发里。
“随便看看。”夏婉婉顺手关掉页面,脑子里还是各种手术失败后的结果。
所以严郁也知道这个手术,听严洲的意思,严郁还没决定要不要做。
不过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总不能都去抗拒。是不是严郁在考虑风险?
既然严洲能联系到国外的优秀医师,成功的筹码增加不少,关键就是看严郁的想法。
鲁渺不知道夏婉婉在想什么,从沙发里抬头:“对了,亚洲国际艺术大赛已经开始报名,你准备好作品了没?”
“这个,”夏婉婉站起绕过办公桌,在鲁渺身旁坐下,“还没有,不知道画什么。”
她双手抱上对方的脖颈,像一只很有依赖感的树熊,软软的靠上。
鲁渺一听有些急,放下手里的咖啡:“小姐,报名就截止到年底,你这还没有打算?你不想想入围后?”
“我知道,”夏婉婉有些疲倦的闭上眼,“入围后,作品可以在港城艺术展览中心公开展出、销售。得奖的话,更可以有自己的专属展览区。”
每个做艺术的都会想要那种荣誉,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新人,想要出成就,这种展览会是最好的机会。
“你知道还不准备?”鲁渺实在无语,恨不得现在就拖着人去准备,“我是不会画,不然绝对去。”
夏婉婉觉得这话没错,凡事都要试一试:“其实也能画出来,就是感觉不对。你知道,有时候灵感很重要,画不出就是画不出。”
别人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感觉。灵感来了根本停不下来,心里的热情无限,仔细雕琢着那副作品,每一处都是满意,作品不会动,但有真实的生命;别的时候也能画,只是觉得普通,并不会又让自己心动的那种喜欢,也就是一副画,仅此而已。
很奇怪的感觉,但是真实的存在。
“你等等,”鲁渺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上夏婉婉的双肩,当即用力摇晃着,“你给姐清醒一些。还真是怪了,我怎么就那么不信灵感这个东西呢?”
夏婉婉被摇得发晕,连忙讨饶:“我不敢了,这就回家去画。”
鲁渺放开手,得意一笑:“这才对嘛。”
从画廊出来,夏婉婉开车回了别墅,途中去超市买了些东西。
回去后,她并没有画画,而是和琴姐在厨房中忙活,想着晚上置办一桌鱼宴。
作为对严郁的感谢,这是应该兑现的。当然,她其实也想知道他的想法,对于那个未知的手术。
“太太别扎到手,那鱼刺很硬的。”琴姐提醒一声。
突然手机响,夏婉婉攥着一根大葱跑进客厅。
正电梯打开,严郁一眼看见跑过的身影。
她身上套着一个格子围裙,头发炸成马尾,手里高举着一根大葱,踩着拖鞋步子又小又快。
“我做了饭,快洗手。”夏婉婉倒过身子走,指指饭桌。
严郁皱眉,回头看一眼陈卓:“她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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