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严郁看她。
夏婉婉嘴角蠕动两下,有些尴尬,这要她怎么说?
“哦,”严郁看到床时,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漫不经心抬眼,“我去别处睡。”
说完,他去取了自己的睡衣,动作缓慢。
夏婉婉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举一动,要说在家分房睡也就罢了,在这里还真没办法分,让严家人怎么看?
“要不,”她咽了口口水,指甲抠着手心,“就这样凑合?”
严郁臂弯里搭着睡衣,正好走到她的面前,闻言垂眸看她:“凑合?”
这两个字说得很慢,他像是在琢磨什么意思。
夏婉婉低下头,自己也觉得这话实在奇怪:“反正就一晚上。”
得,这样一说更奇怪了。
“我是说……”
“知道了,各睡各的。”严郁回转过身,语气淡淡,和以往一样。
“嗯,”夏婉婉点头,随后先一步跑去床边,“洗手间我先用。”
严郁眸光一扫,瞧见了她泛红的耳尖,薄唇抿了下移开视线,独自去了窗边站着。
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缠在一起。
擦洗干净,夏婉婉对着镜子换上苏宝珊给她的睡衣,接着吹干头发,才从浴室里出来。
严郁不在外面,不知去了哪儿。
这间卧房是严郁的,夏婉婉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乱动东西,也就随意看了眼。墙边一个巨大的柜子,此时被一把锁锁住,有些突兀的立在那儿。
她扛不住睡意,干脆钻到床上,拉了薄被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她试到身后的位置陷下去,随后蓦的睁眼,回头就看见严郁坐在另一边,背对着她正在解扣子。
她没有出声,脖子缩了缩。没一会儿就听见他起来,随后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夏婉婉松了松神经,到底是不习惯两人同处一室,甚至是一张床。
这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两只大眼看着墙壁,直到浴室门打开,她才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严郁站在窗前,微湿的发丝落上额头,瘦削的下颌尤沾一点水润。看着紧贴在床沿的身影,小小的勾成一团,只刮在床沿那一点儿地方,留着大片的床给他?
“你不怕掉下去?”他将拐杖放下,自己靠在床头坐下。
夏婉婉眨巴两下眼睛,翻了个身转过头来:“我睡觉很老实,不会掉下去。”
床头灯的光线柔和,映着她的一张脸十分柔美,眼底带着几分纯真。柔粉色的真丝睡衣贴着肌肤,陈得越发白皙细嫩,凝脂一般。
“那你随便。”严郁别开视线,不再说话,低头拿起手机。
夏婉婉皱皱眉,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睡了。”
他没回应,手机的光打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睡衣随意松开着,露出一块结实的胸膛……
夏婉婉赶紧转过身,干脆重新贴回床沿边。她告诉自己,是怕不小心踢到他的腿。
房里静了,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严郁往床另一侧看去,听见了均匀清浅的呼吸,她睡着了,身段掩在薄被之下,隐隐透着几分玲珑。
的确,她睡觉很老实,就像她给人的影响,很乖。恬静美好的样子,让人想要伸手去揉捏她。
严郁睡眠不是很好,此时居然也有了些睡意,遂关上手机抬腿上床。
轻微的动作,让对面的人动了下,姿势变为平躺,只是仍旧在那一点地方上。
严郁手摁着床面,探过身去,帮着拉了被子给她盖住。这样近,能看清她的根根眼睫,嘴角天生微翘,睡梦中也像在笑。
没有戒心,完全沉睡着,一头柔软的发散在枕头上,带着柑橘香。
心可够大的。
他收手离开,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
夏日多雨阴潮,有时候几天都见不到阳关,海边更是厉害,时常会有浓雾。
“有两张,”夏婉婉站在落地窗前,手里举着电话,“就上次的装裱工作室,你交给他们。”
夏琼怡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挽着一个名牌包包,披着一头黑直发。看着夏婉婉的背影,眼里闪过妒忌。
“等一下,”夏婉婉捂着手机,示意让她等会儿,然后接着跟电话讲,“你们去玩儿,我不去。”
夏琼怡站定,掩藏眼中不耐烦。可是看见这间画廊,不禁心生羡慕。两人都姓夏,偏偏她的东西永远比不上夏婉婉。
讲完电话,夏婉婉走过来:“姐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大伯最近不舒服,想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夏琼怡笑笑,微微一笑。
夏婉婉看她,到底是亲戚,人家说要过去一趟总不能拦着。
两人在展厅尽头的桌前坐下,江助理端了两杯咖啡上来。
“这里位置不错,”夏琼怡看看四下,盯着玻璃窗前,“离着严氏集团大楼也近。”
“我没注意。”夏婉婉顺着人的视线看出去,蒙蒙雨雾中是能看见严氏大厦的一角。可是当初这位置是鲁渺选的,再说离着近又怎么了?
与夏琼怡的交集不算太多,顶多就是碰见就说说话,实在没有什么姐妹间的亲热。夏琼怡是二叔当年在外面风流债惹的祸,前几年,对方找上门来,拿着一张亲子鉴定,夏家只好留下这女孩。当然也只是留下,严格上说并不算是夏家的人。
夏琼怡抿了口咖啡,眼睛偷偷打量夏婉婉胸前的吊坠:“以前没见你带过。”
夏婉婉指尖一摸,随即一笑:“严郁送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走进来,肩上斜斜搭着一个书包。
“夏哲,”夏琼怡对着人挥挥手,脸上挂着笑。
少年一脸懒散,松松垮垮的校服,往夏婉婉看着:“姐。”
夏婉婉笑着应下,旁边夏琼怡脸色一僵。
“走,现在回去。”
夏家的三个孩子聚齐,夏婉婉的爸爸是长子,她是独生女,夏琼怡和夏哲是二叔家孩子。
显然,夏哲和夏婉婉更亲近。夏婉婉开车,夏哲坐在副驾。
蓝色的超跑在马路上疾驰而过,甩开一片雨水。
“姐,姐夫来不来?”夏哲问。
夏婉婉看着前路,雨刷一下下擦着:“他今天有事,一会儿打电话问问。”
后座上,夏琼怡略有深意的暗中一笑:“他回国后还没去大伯家看看吗?是已经去公司上班了?”
夏婉婉看了眼后视镜:“去上班不正常吗?”
“总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夏哲往后瞅了眼,随后懒懒翘翘嘴角。
夏婉婉知道那姐弟俩关系不好,毕竟夏琼怡身份摆在那儿,夏哲始终是站在他妈妈的那边。
知道孩子们都要过来,夏家夫妇早早回家。
夏罡是夏家长子,后来带着妻女分出来住,老宅那边的父母和二弟一起住。妻子赵凡柔见到三个孩子进来,往后面看了眼。
夏婉婉知道她是在找严郁,便道:“严郁有事,可能晚点过来。”
闻言,夏琼怡暗中撇撇嘴,顺手将果篮放下。
赵凡柔应了声:“雨天让他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爸呢?”夏婉婉往客厅里谈探头,并没有看见夏罡的身影。
“在书房。”
夏婉婉直接去了书房,半开的门扇能看见夏罡站在窗边,正和人打着电话。听见动静,他回过头来,看见女儿进来,本来没有表情的脸变得柔软。
又说了几句,他关了电话:“婉婉。”
“爸。”夏婉婉两步跳过来,挽上夏罡的手臂,一眼就看见桌上的胃药,皱了下眉,“不是说好了吗,还吃药?”
“没事,”夏罡一把将药瓶扔进抽屉,摸摸女儿的脑袋,“以前放在这儿,忘了收拾。”
夏婉婉不信,这两年夏罡的身体变差,连带着胃病越来越厉害,人消瘦很多:“医生不让你操劳,你是不是不听?”
“哪里操劳,我这不是好好的?”夏罡挺高身板,对着女儿展示一般。
夏婉婉把人摁回椅子上坐好,自己站在一旁:“是在忙度假村的事?”
刚才听了两句,应该就是为这件事忙碌。家里的事她知道一些,这两年夏家公司的事务大多交给了二叔,有夏罡身体的原因,更有夏家两老偏心的缘故。毕竟是小儿子,又守在身边,而夏罡性子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自然在对待上差些。
两人一起下了楼,去了客厅坐下。
“延迟开工?”夏婉婉突然能猜到什么,无非就是集团那边压着资金不给。
度假村是夏罡手上现在唯一的大项目,看得出他很在意,想要建一个五星级度假村。没有资金,可不就只能搁置?
“嗯,说是风险太大,要等资金归位。”夏罡无所谓的笑笑,脸上带着疲倦,“当年的确出过一次错,小心也好。”
夏婉婉心里为夏罡鸣不平,更不愿看着人日渐消瘦:“那次又不只是你自己的责任,为什么要你来背?”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这件事情黄了,恐怕以后集团再不会给爸爸事务,剩下的就只能提前退休。明面上他是不在乎,可夏婉婉知道他心里不甘。
“度假村?”夏琼怡也不知道怎么听到的,笑着走过来坐下,“是城郊温泉的那个?我爸今早上还说起这事儿。”
夏婉婉看过去,语气淡淡:“你也知道?”
夏琼怡笑笑,给夏罡倒茶:“我爸说大伯辛苦,还说想让我过来帮大伯。”
“你,帮忙度假村?”夏婉婉现在也算看出来,在自己那边等了大半天,不惜拉上夏哲过来,打着探望的旗号,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度假村本来就是夏罡的项目,二叔那边是有多急,才让夏琼怡踩进来?
“我是想大伯身体不好,我是小辈儿,可以跟着照顾一下,私心也是想学点东西的。”夏琼怡一副乖巧,然后看看夏婉婉,“婉婉你专心忙画廊,家里的事我来帮。”
夏婉婉觉得这话实在有意思,她的画廊和度假村能扯上什么?是觉得自己不会和她去挣?还是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只能画画?
正座上,夏罡面上笑着:“琼怡不是也有自己的工作吗?两头跑很累。”
“我不怕累,”夏琼怡忙道,“自家人应该的。”
夏婉婉靠在夏罡身边,手里玩着手链:“爸爸是辛苦,画廊那边有鲁渺,我去度假村帮你。”
“婉婉?”夏琼怡没想到夏婉婉会突然杀出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在她印象中,这个夏家的小千金被所有人捧着长大,娇生惯养,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家里的生意也从来不过问,怎么可能去管度假村?
夏罡心里倒是滑过得意,面上不显,慈祥的看着夏琼怡:“琼怡是个善良的孩子,大伯知道你有心。度假村那边还很乱,让你妹妹去吧。”
对面沙发上玩手机的夏哲抬抬眼皮,讥讽的看了眼夏琼怡:“做人别太装。”
这个年纪的少年有什么说什么,连自己的厌恶也懒得隐藏。夏琼怡笑容僵住,脸色渐渐难看,深藏心底的到底是自卑。
赵凡柔走过来,招呼着众人去餐厅吃饭。
“我还有事要办,不吃了,”夏琼怡心里发恨,提包往门口走,“妹夫怎么还没来……”
“来了。”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见门边一道声音。
随之,轮椅被推进来,严郁坐在上面,抬眼对上夏婉婉:“雨天堵车,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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