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赚呢?
收钱帮人抄作业?
以眼下一根长辣条一毛,一碗面八毛,一个奥特曼小玩具两块的市价,初中生能有多少零花钱,约莫赚不到几块。
而小县城里亦没有小孩能找到的零活儿。
唯有捡垃圾不需要门槛,可她若是靠捡垃圾赚个一块八毛的,爸妈不会当一回事。
许尹枝托着下巴,耳畔是河水哗哗坠下的冲击声,忽然,她两眼发光,眼前浮现出安慧眉飞色舞的样子。
她怎么忘了呢,这部电影不就是她的机会吗?
她想起区丽珍正在拍的这部电影叫什么了。
一部叫做《小城》的恐怖片,讲的是美丽又有才华的大学生到小城采风写生,无意间路过闹市中的一座寺庙,她仿佛被蛊惑一般走了进去,在寺庙中结识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男人儒雅擅谈有见地,短短一天大学生便陷入其中,两人结伴同游小城,晚上一同入住寺庙厢房,没想到入夜后女主便噩梦频频……
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地揭露出寺庙闹鬼的真相。
这部电影能反复被人提及并非它的内涵多么深刻,更主要的原因是男配在十多年后成了三金影帝。
囿于二十年后的文艺作品趋向保守,神佛灵异鬼怪题材渐渐绝迹,动不动就是精神分裂或者噩梦结尾,加之亲热戏不是吻替就是借位,床戏更是几乎没有,影帝即便有赤膊上阵的戏份也是配合枪声疯狂突突的糙汉形象,那些馋他身子的粉丝只能到老作品寻找安慰。
这部电影既是影帝的出道之作,也是他提名新人奖的作品。
题材在千禧年前后不算新鲜,但架不住区丽珍美,影帝帅,尤其这份帅在儒雅男主的衬托下带着几分奶狗的青涩,他俩仅仅只有几段对话,一场血脉偾张的床戏,这个男人拢共加起来戏份不超过十分钟,但就是让大众记住了。
除此以外,便是电影上映时导演宣传的噱头。
说是拍电影时一度让人怀疑片场真的有鬼,因为演鬼的小演员撞邪了,只要来到片场就生病,一离开片场立马生龙活虎,为了等一个愿意参演的小演员,剧组拍摄进度严重受到影响。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在本地寻摸了一个素人小孩。
许尹枝想,什么鬼不鬼的,唯一能确定真实的只有挑选素人小孩这一段。
她记得这位毫无演技的素人儿童后面也趁势进入了娱乐圈,只是混得不尽如人意,八卦传闻说开局没开好,冲撞了某些东西。
别人嫌演鬼晦气,她不嫌啊。
她就想挣一笔快钱!
就算导演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鬼还能比穷可怕?
许尹枝在这头琢磨着挣钱大计,农贸市场的林秀华迟迟见不到她早等得不耐烦了,一张脸垮得比马脸还长。
“秀华,还不收摊啊?”
林秀华摊手。
指了指竹条架子上挂着的衣服,满是无奈:“我不像你有帮手噻,我一个人哪整得那么快,我侄孙女也是不定性,叫她把平平送回去就立马过来帮忙,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影,真是懒牛懒马屎尿多。”
“啊?这样哇?看起来还是多听话多乖的嘛。”
林秀华嘴巴一撇,流露出几分刻薄:“木得很,戳一下动一下,你看才装了一个月乖就露馅了。”
“还小,大点懂事了就好。”
“哎,不是自己的娃就是这样,打不得骂不得,我如果严厉了她回头找她爸妈一说,我在亲戚朋友面前还做不做人,你说是不?”
“嗯,是这个理儿。”
“先看看吧,谁叫我命苦,嫁了个不着家不上进的老公就算了,还摊上他那一堆乡下穷亲戚。”
“……”
这话叫人不好接。
好几个陪着闲聊的隐隐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毕竟,真有钱的本地人早就买门面开店了,谁会贪图农贸市场便宜的租金呢,到这里摆摊的人呀,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有钱人,更不敢讲看不起乡下的亲朋好友。
较真了算,往回数两代谁还不是附近生产队的农民呢?
都是没几个钱的普通老百姓,谁还看不起谁?
林秀华一时不觉,将在乡下亲戚面前说顺嘴了的贬低话说了出来。
但她反应快,立刻意识到了,讪讪笑了笑:“嗐,对了红梅,听说你闺女也在一中啊?哪个班呀,要不要想办法转到我侄孙女那个班,让她俩做同桌互帮互助一下。”
“我侄孙女懒归懒,但成绩确实不错,进校排名第四还是第五来着。”
说是“互帮互助”,这一片的谁不知道朱红梅的闺女花了近两千择校费进的一中呢。
林秀华话题转得如此生硬,大家又不傻,当然知道她这样做的潜藏意思,无非是觉得不自在了。
朱红梅平日最看不上林秀华,嫌她大嘴巴爱装相,但涉及到孩子的成绩她难免动了心念。
“真那么好?”
见她搭话,林秀华激动得一拍手:“那可不,小升初又不用填志愿,她能被一中录取是因为参加了校内招生考试。你也知道一中的校内招生考有多么难,光是数学试卷百分之六十是超纲题,就这样她都考了双百,你说好不好?”
朱红梅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双百,那英语呢?
林秀华笑她糊涂:“县里头小学三年级就开始上英语课了,但乡下不是没开这门课吗?这招生考试图的啥,还不是图周边农村里藏着的金凤凰呀。”
“你闺女小升初考三门,英语应该也没计入总分才是。”
朱红梅恍然,笑了笑,连忙点头:“好像是没计入总分。”
“那你侄孙女在几班啊?”
这话把林秀华问懵了,脸上有一瞬间迷茫。
朱红梅见状,琢磨着她刚才那一通话,欣喜渐渐散开,语气由激动转为平淡:“我听你喊她尹枝是不是?姓周还是姓林来着?”
林秀华回过神,表情不大自然道:“许尹枝,她外婆是我老公的堂姐。”
“秀华姐,那你给孩子说一声,如果恰好和我家扬扬在一个班,她们可以做好朋友的呀。你不是问那几个款的童装是从哪进的货嘛?进货的厂子我不方便讲,但我可以帮你拿货。”
“那拿货价……?”林秀华听得很心动。
“你放心,价格肯定公道,我什么价格拿你就什么价格拿。”朱红梅压低声音:“不过你别跟别人说,其他人我不带的。”
林秀华嘴角咧到耳后根,连连道放心,她保证不跟别人讲。
朱红梅摊位上的货是整个农贸市场最亮眼的,大家馋她的批货渠道很久了。如果她能帮着拿货,即便只给带两三个款,那都是白赚的钱。
没想到这死丫头还有点用处!
林秀华暗暗得意。
等她艰难地拖着两大包货回家时,对许尹枝的不满再次出现了,林秀华忍不住边走边在心里咒骂。
林秀华黑着脸骂人时,许尹枝悠哉悠哉把作业写完了。
她把书包里带回来的书快速翻阅了一遍,等天色渐渐变黑,大桥上的路灯发出晕黄的灯光,她开始给自己热饭。
下意识拧开煤气罐阀门后,许尹枝才想起这时候的林秀华不让她用煤气灶。
不仅不许她用,林秀华自己也不怎么用,大部分时候都用过道里的煤炉子做饭,因为煤球比煤气更便宜更划算。
许尹枝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想到对方如何气恼憋屈,反而欢快地哼起歌: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
她还有一些嚣张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
她还有一些疯狂
ha那个姑娘啊是那个姑娘呀
ha你就是这个姑娘
……1
“哐哐”两声,门先是被拍了两下,随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碰撞声。
来了!
许尹枝关掉火,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眨个眼的功夫,大脑飞速运转,已经模拟了无数遍要用什么表情说出能够气到对方还让对方没法朝她撒气的话,报她那些年被骂却不会回嘴的仇。
哼哼。
她现在不是许尹枝了,她是钮祜禄-尹枝!
许尹枝蓄势待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门,就听开锁的动作突然停了,似乎有人跟林秀华说话。
她没听清那人说什么,就听到林秀华用恨不得整层楼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今天生意不好,没卖几件出去,哪里像你家卖肉这么简单,永远不愁人买。”
“不干不行啊,我不干这个全家得喝西北风去。”
“……你们看到我家平平没,不知道尹枝带着她到哪儿玩疯了,都忘了到市场帮我收摊。这两个凑一块简直是一对臭皮匠,成天想着玩,大的没个大的样,小的也不长进,哎……”
许尹枝眸色暗了暗,听到最后一句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她抿着嘴,又是龇牙又是挤眉,努力做出怯怯的表情。
确保自己看上去足够怯懦后,她才慢吞吞地凑到门缝处,字正腔圆的,也用整个过道都能听到的声音喊道:“舅婆!舅婆你回来了吗?”
“你快来开门啊,平平把我锁屋里了,我想上厕所,快憋不住了!”
林秀华&a;闲聊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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