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器城当中最多的就是来自各路的灵兵利器,但这种武器通常也很贵,单凭宴星稚从别人身上抢来的一袋妖币是根本不够买的。
转了一圈下来,她依旧两手空空。
路过茶馆的时候,听见里面讨论得正是热闹,便凑进去听了一会儿。
其中坐着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围在一桌,神色各异地讨论着今日两户人家被害之事。
“我儿子也是衙役,跟着一起去被害的家宅中探查情况,据说当时大门一打开,好多人当场就吐了,那肠子断腿碎得满地都是……”
“老天爷,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并非是仇怨那么简单,现在官府都怀疑是什么妖怪邪祟来了万器城作怪呢。”
“你们发现没,今日出事的两户人家都是凡人,且还是有些家底的。”
“作孽哦,本来这城中的凡人家族就少,一下就给灭了两家。”
“现在城中的凡人都不敢出门了。”
宴星稚在边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便打道回府,回了客栈的时候,店老板正打算闭门,见了她便停了一下堵门的动作,劝道:“小姑娘,如今这城中不太平,你还是少出门为好。”
她问:“怎么大白日就关门了?”
“不是说那作乱的邪祟盯着凡人下手吗,我们这客栈从下人到东家都是凡人,所以这几日闭门闭得早。”
她进门之后,门就被封住,落了门栓又挂上一个罗盘似的法器,对宴星稚又叮嘱两句,让她夜间千万别出门,之后就赶忙回了后院之中。
宴星稚面无表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往楼上走。
这就是她不喜欢与弱者为伍的原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遇到麻烦事时永远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回到房间之中,见牧风眠还在床上躺着,便也化作虎崽模样跳到窗台便盘着身体慢慢卧下,两只爪子一叠,大脑袋就垫在上面,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
就算她从前十分看不上弱者,如今重生而归却也接手了一个凡人组成的穷酸门派,还有看起来与牧风眠很相似,但身体好像有隐疾的草包,另加一个瘸了腿在凡人牢笼中锁了三年的仙君。
而她自己也是神力尽失,恢复得极为缓慢。
雪白的虎崽闭上眼睛,晃着尾巴尖,眉头皱着,看起来一副很忧愁的样子。
几人关上门窗在房中睡得天昏地暗,外面的街道到了日暮之时,照常亮起五颜六色的灯笼照明,虽说没有先前的热闹,但依旧吵杂声不断。
日落之时,一层薄薄的雾悄无声息地拢上这座夜之城。
城中四面环着山谷,偶尔也会有夜间起雾的情况,所以一开始城中的人并没有在意。
但是很快地,就有人发现了这大雾的不同寻常。
白雾越来越浓郁,像是倾泻而下的幕布,将所有的灯光蒙在其中,视线变得昏暗模糊,到了十几步之外便完全看不清楚的程度,人们才纷纷往家里去。
城门被闭上,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深夜,原本昼夜喧闹的夜之城竟彻底安静下来,行人寥寥。
周围一片死寂之中,牧风眠睁开眼睛,从床榻下来,穿上鞋子抬步走到窗子边,就看见雪白皮毛的虎崽盘在窗台旁边,尾巴垂下来,正睡得香甜。
他伸手推开了窗子,原本靠着窗子的虎崽就翻了个身,也跟着醒来,抬起脑袋睡眼朦胧地盯着牧风眠看了好一会儿。
从迷糊的意识中清醒,宴星稚问:“你干什么?”
“起雾了。”牧风眠说。
她转头朝外看去,果然见整个空中弥漫着非常浓重的大雾,原本站在窗边能看到路上的街景,而今再一看去,却是连路上的灯都瞧不见了。
她立即想起来,先前荀左说过,万器城就是在某一日突起大雾,将整座山谷包裹起来,自那之后就在也没有人能够进入万器城,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
这场大雾,就是万器城遭遇浩劫的开端。
她从窗台上跳下来幻回人形,连忙跑去隔壁想将荀左和黎策喊醒,敲了一会儿门却没有丝毫动静,她隐隐察觉不对劲,一下将门撞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鲜血。
屋中只燃着一盏灯,光线昏暗,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人站在其中。
那人的金袍倒映着摇曳的烛光,赤红的长发束成马尾,听到门开的动静,他侧过身,露出俊美无双的侧脸,颜色浅淡的眸瞥来一眼。
宴星稚的心口当即仿佛遭受重击,耳朵嗡鸣一声,满目的震惊难以掩饰,直愣愣地盯着他,沉声唤道:“牧风眠?”
他转过身来,将她上下打量,而后唇线一弯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没想到你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宴星稚目光往下一落,就看见他手中竟然提着一个还滴着血的人头,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头上赫然是荀左的脸!
“你做了什么!”她惊声喊。
他随手将人头一扔,不屑道:“不过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下这自不量力的凡人。”
人头滚到宴星稚的脚边,荀左那张老脸仰面朝上,仿佛是被生生拧下了头颅一样面容极其痛苦扭曲,宴星稚看得呼吸一窒。
她大怒而起,挥着拳头朝面前的人打去,却被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手腕,被一股大力猛地往前一拽,牧风眠那张脸就近在咫尺。
他眉眼间带着冷漠的嘲意和倨傲,一只手掐在她的下巴上,居高临下低眸看她,“就凭你现在这样,还妄想与我动手,你当年抢了清屿神剑捅破万魔窟,害得我爷爷身殒在天隙峡谷,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宴星稚使劲挣扎了一下,怒骂:“狗东西,放开我!”
他笑得有几分残忍,指尖划过她的锁骨,低低道:“放了你?怎么可能,我定要找锁仙链从你的骨头里穿过去,将你关在牢中狠狠折磨,让你每日眼睁睁地看着我吃烤肉,再给你穿上虎皮所制的衣裳,不给你吃喝饿你个十年八年……”
越说越让宴星稚觉得心惊胆战,竟然还有这种惨无人道的惩罚?单是听着她就觉得非常痛苦了,不敢想象身处那种境地会有多么难熬。
她奋力地挣扎起来,想摆脱身上的束缚也压制。
牧风眠见她睡着睡着竟然浑身抽搐起来,四个爪子乱蹬着,像是做了噩梦。
他将视线移开,不想理会。
但宴星稚挣扎越来越厉害,爪子在窗台上闹起来,发出吱吱呀呀地细声。
牧风眠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这才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虎脑袋,“喂,醒醒。”
她龇牙咧嘴,露出尖利虎牙,嗓子里发出低吼,双眼仍然紧闭。
牧风眠弯腰凑过去,揪起她的一只柔软的毛耳朵,在旁喊道:“喂——!别睡了。”
话音刚落下,虎崽整个弹起来,大脑袋直直地撞上他的脸,只听脆声一响,牧风眠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宴星稚总算醒来,浑身摆起戒备的姿态,警惕地朝身边张望了一下,惊觉方才看到的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是做梦。
刚松一口气,便瞧见旁边坐着个人,正低着头捂着鼻子,鲜红的血从白皙的指缝中流出,滴落在地。
“你怎么了?”她化作人形,吃惊地走过去。
“我这是活该。”牧风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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