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二十岁行冠礼, 对于皇子来说,成年后才会迁居宫外, 赵楷离成年还有三年, 按理应该住在宫里。
不过他毕竟不是几岁大的小孩,表面上还得与手下的官员商议政事,方便起见, 两边各住一半左右时间门。
第二日,行秋带着写好的运动会章程来见赵楷,对方似乎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眼中不由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王爷, 您要的章程我带来了。”行秋双手递上一叠文书,“事无巨细, 无有不全,所涉及到的每处细节,我都列了出来,请王爷过目。”
“你的动作倒是快。”赵楷笑着接过,“这么多内容一晚上写完, 你费心了。”
行秋对他的印象分瞬间门加了不少。
会说话的人总是讨喜的,尤其对方是个大权在握, 身居高位的皇子,对自己一个挂名国师尚且都能以礼相待,也就不难理解大臣们为什么都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赵楷快速浏览了一遍,发觉挑不出什么毛病,便将章程还给行秋:“东京的总赛事就交给你了,尽管放手去办,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行秋心里沉吟着,想着怎么开口说经费的事, 就听赵楷继续说道:“至于所需的费用,我先给你两万贯如何?这些钱只用来修建场地,奖金的费用到时另算。”
行秋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加了二十分。
他笑容灿烂地点着头:“够了够了,多谢王爷仗义出手。”
赵楷笑了笑,花点钱买名声,多划算的事,能讨父亲喜欢比什么都强。
心情一好,行秋决定跟郓王再深入相处一下。
“王爷若是得闲,不如改日来我家里坐坐,我招了几个本领高强的好汉,一个曾经空手打死过老虎,一个有一身神力,可以拔起深根于土壤中的垂杨柳。”
赵楷一听,脸上果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
“他们在当地也是响当当的名人,我看重他们的本事,特意招在门下做事。”
行秋继续笑着道:“我还让府上的侍从,按照《侠客行》中军队的训练方式来操练,练了几日,稍微出了点效果,王爷到时候来了,可以顺便看一眼。”
“你说的莫非是书中写到的阅兵典礼?”赵楷兴致勃勃地追问,“站军姿,正步走,列阵走这几样都有吗?”
“这些装饰门面的内容都没有,因为我的侍从们不用代表谁去参加表演。”行秋说道,“但是有双人搏击和枪棒演习,练好这几样,他们对敌时便已经能占据上风了。”
赵楷被他成功勾起好奇心:“行,三天后我就去你家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能倒拔垂杨柳,赤手空拳打老虎的好汉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
回到家里,行秋紧急叫来武松,鲁智深和杨志三人开会。
三天后赵楷就要来,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门,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练出一手漂亮的招式,哪怕是花架子都行,只要动作整齐划一,气势上能唬人,看着像那么回事就行了。
重点是一定要有能吸引住赵楷这个皇子的东西。
任务艰巨,行秋特意拿了些银子,三个教练一人二十两,其余所有人每个发一两,并允诺事情办得好还有额外的酒肉,当做是激励的目标。
鲁智深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他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拿鞭子抽,也会把手下的兵抽出个人样来。
行秋点着头让他们赶紧去忙,心里并不是太担心。
因为武松已经教了这些人一段时间门了,不管是拳脚还是枪棒,拉出来也能唬一唬不懂行的,只要再稍微编排几个好看又实用的动作,再下功夫练到所有动作一眼看过去是整齐的就行。
…
三天时间门一晃眼而过,行秋这几天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府兵的操练上,根本没来得及去办运动会的事。
赵楷带了几个随从和侍卫如约而至。
行秋和管家在门口迎他,武松几个这会带着人依旧在后院争分夺秒地练习。
没走两步,赵楷便不甚满意地皱着眉头:“你这宅子略显逼仄,往后家里再添人,不一定能住得过来。”
本朝追求豪华住居,不止官员之间门相互效仿,富人们也是如此,攀比奢靡之风在住宅上大为流行。尽管朝廷对各阶层的住房有种种限制,如厅堂数量,装饰程度等等,但违规的情况屡禁不止。
如赵佶赐给行秋的这一座,上任主人就是个犯了事的四品官,家中楼台亭阁,假山湖泊一应俱全,不算厅堂书房等等,光是下人的住处就有七八间门,再算上主子们的卧房,完全不是一个四品官能消费得起的。
即使以行秋巨贾出身的眼光来看,这宅子都算得上豪华,而在赵楷眼中,竟只能被归类到逼仄,可见朝廷从上到下的风气是怎样的。
行秋不当回事地笑了笑:“再添人也住得过来,家里还有许多屋子空置呢。”
赵楷便也不说什么。
走近后院,便听到一阵阵气势冲天的厮杀声。
行秋笑盈盈侧头道:“王爷,前面就是府中侍从们操练的地方,那两个三头六臂的也在,您是想先四处走走,还是跟我过去看他们操练?”
赵楷被他逗得噗嗤一乐:“走吧,若那两人没长三个脑袋六只胳膊,我可要拿你是问。”
空地上,招来的六十几个人正穿着统一的服饰,连头上束发的布巾都一个颜色,哪怕动作稍微不是很到位,乍一看上去也整齐地像是同一个人在动。
行秋叫停他们,然后喊武松三人过来。
“这是郓王殿下。”行秋对三人介绍,“他听说了咱们府中侍从的操练方式,很感兴趣,你们一会可得拿出本事来好好指挥,万不可叫王爷失望而归。”
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会也不算太惊讶,只是恭敬行过礼,站在一侧等候命令。
赵楷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依次扫过。
“你是青面兽杨志?”
杨志神情不免有些激动:“正是小人,王爷竟知晓小人的名讳。”
郓王笑道:“行秋前几日跟我提过,说有个武器超群,弓马功夫娴熟的人在他府上当教头,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他又将目光转向鲁智深:“你是花和尚鲁智深?听说你力大无穷,能使一柄六十二斤的禅杖,还能徒手倒拔垂杨柳?”
鲁智深跟着抱拳作揖:“王爷说得是,小人的确力气比旁人大些。”
赵楷点了点头,最后又将视线落在武松身上。
看了两眼,他突然转头笑着对行秋说道:“院子里树多的是,随便挑一颗都能拔,老虎你又要去哪找?”
行秋笑眯眯捏着下巴,纤长的手指指向鲁智深,道:“真老虎没有,假老虎倒有一个。王爷看他这体格,跟老虎比也差不了太多,一会就让武松和来赤手空拳来一场,分个高低出来,王爷觉得如何?”
赵楷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有趣。
他所接触的都是高雅有情调的文学艺术,何曾直面武夫们之间门的切磋对打,一时间门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下人搬来桌椅,赵楷和行秋落座,随后又奉上瓜果热茶和点心。
行秋对武松说道:“这就开始吧。”
随着一声嘹亮的口号,空地上,六十号人快速聚到一起,又分散成四四方方的矩阵,每人之间门的距离相等,像是特意用尺子量过一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站成了一条直线。
第一个要上场的是武松改良过的拳法,一个口号一个动作,拳拳到肉,虎虎生风,动作十分整齐,配合着“杀”“杀”“杀”的吼叫,声势几乎能掀翻地皮。
赵楷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越来越专注,扇子也不摇了,茶盏放桌上再没动过,就连身后一众精锐侍卫们看得也格外专注。
分解式做完,还有一遍连起来的,有几个招式看着跟后世的军体拳有一点像,而本就吃这碗饭的侍从们,一套拳打下来,自然不是软绵绵的学生娃能比的。
最后一个动作收招,行秋一直提着的心落了地。
虽然离记忆中的完美程度还差很大距离,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足以叫人耳目一新了。
赵楷拍掌叹道:“不错,都是英姿勃勃的好男儿,当赏。”
行秋为他们感到高兴,赵楷是王爷,赏赐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差,尤其是三个领头的教官,说不定能借此发笔小财呢。
拳法演示过后是枪棒,最后是两人一组的双人搏击,赵楷看得不亦乐乎,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陌生又新鲜,看着看着便不由忘了时间门。
侍从们的表演结束,该教官上场了。
行秋特令三人解下兵器,赤手空拳对拼,先是鲁智深和杨志上场,赢的人再与武松较量。
他这么安排有一定私心,若拿了兵器,武松和杨志很难胜过鲁智深,那柄六十二斤的禅杖挥起来,就是一座人形绞肉机,等闲之辈轻易不得靠近,世上能胜过他的没有多少。
若光论拳脚功夫,则是武松取胜,他的技巧比鲁智深和杨志更好些,而他私心里想让武松在这么多人面前坐稳大队长的位置。
因为比起那两个,武松更听他话,他自然要帮着推一把,不会让他这个总教练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
教官之间门的切磋比普通侍从更有看头,不说着眼于梁山,哪怕放在整个大宋,他们三人的武艺都能排在前头。
场外传来阵阵助威声,赵楷也不时拍掌叫好,等三人分出胜负,大汗淋漓地上来时,时间门已过去大半个时辰。
赵楷看得满足,嘴角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行秋笑着道:“王爷若还想看鲁达拔树,怕是得等下次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连端碗都困难。”
鲁智深擦了把汗,适时露出豪爽的笑容:“官人说得也太过了,小的现在虽然脱力,大树拔不了,小树苗还是能勉强试一试的。”
这话说得讨巧,先是摆明了脱力的事实,又摆正了愿意为王爷一试的态度,话语风趣,就算最后没成功,谁也不会怪他没尽力。
怎么说呢……不管原本是怎样的性格,在事关前途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本能地变得圆滑。
赵楷哈哈一笑:“算了,就留到下次吧,今日已经足够尽兴了,有趣的事可不能一次性全部给看完。”
见他要走,行秋起身送他。
送到门口,行秋叫住他:“王爷,我有一事想跟您请教,不知能否再耽误一点时间门?”
赵楷心情很好地笑着点头:“你说吧。”
行秋是想问问他,能不能给武松、鲁智深和杨志三人申请个正式的官职。
赵佶给了他组建两百人私兵的权限,按照军营里的规定,一个部百人,可设正副都头率领,一个营近一千人,分别可设正将副将。
两百的人数比一个部多一百,又比一个营少太多,自然只能向下兼容。
都头这个职位虽也是低级军官,但好歹是有编制的正式武官,若能替他们讨过来,不管是称呼上还是面子上都要好很多。
赵楷沉吟片刻,果断说道:“不可,你府上这两百人只是充当护卫作用的随从,并不是正式军营中的士兵,你这里也不是军队的建制,不能这样等同换算。”
行秋心想也是,他只是抱着万一能捡便宜的念头碰碰运气,实际上没有报多大期望,因此知道行不通,也不怎么感到遗憾。
“不成就不成吧。”行秋没怎么放在心上地笑了笑,“我再送送王爷。”
赵楷安慰他:“男儿建功立业,任何时候都不算晚,他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凭自己本事获封官职。”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从赵家子孙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有股莫名的讽刺。
等他再次回到后院,武松三人和侍从们正三三两两地坐一起纳凉歇息。
看到他进来,众人纷纷起身。
行秋笑容满面地说道:“今日大家表现都很不错,辛苦了,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酒菜,用餐的地方就在后花园,快去吃吧,去得迟了饭菜都凉了。”
侍从们欢呼一声,争着抢着往院子外跑去。为了避免出现尴尬状况,所有上场的人只在早上稍微吃了几口垫了垫肚子,紧接着又进行大量体力消耗,这会估计饿得给头牛都能塞进去。
三个教官落在身后,看上去很想问点什么,行秋看着三人发干起皮的唇部,急忙道:“先吃饭,有任何事吃完再说。”
他刚刚陪着赵楷观赛的时候吃了几块茶点,这会还不饿,也没想过去凑热闹,让所有人都放不开,便自己回了书房。
他反复思索着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或是还需要怎样做,才能引出改革禁军这一问题。
其实只需要很简单的两步,一是彻查军队里吃空饷的问题,二是换了高俅,换一个哪怕不干事但别拖后腿的人上都可以。
但这两个用常规手段都没办法实现。
纵观驻守东京的禁军,以及在地方上的厢军,也就只有与西夏作战的西北军,编制还算比较好一点,军队里的实际人数大概是编制的百分之七十。
而江南地区的驻军就到了令人无法形容的地步,实数只有名册上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东京的禁军亦然。
高达百分之九十多的空饷率,彻底拖垮了大宋。
所以金军打进来时,东京号称有八十万禁军,实际上连五万都不到,这些人还都是没真刀实枪打过仗,上过战场的,不用敌人打,自己就已经先四散溃逃。
宋军的**无可救药,吃空饷与贪污的问题不处理,不管训练方式怎么换,都是成不了气候的花架子。
赵佶当然知道这一情况,地方上的官员多次上报军队内部的问题,但他一直拖着不处理,全因王安石在变法中提出的“保甲法”,先彻查禁军的实际人数,将要上报的亏空人数,全部摊到民兵头上,这样一来,皇帝富得流油,各路禁军将领也赚得盆满钵满。
赵佶显然不会放弃这个能生钱的钱袋子,想在军队中实行改革,要么皇位上换一个愿意这么做的,要么想一条别的生财之路,补上赵佶的损失。
高俅他就更不会换了,没了高俅,赵佶再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兴趣爱好相同,能揣摩上意,又能玩到一块的心腹去?
行秋不期然又想到燕青,燕青比高俅更会玩,而且他还年轻,长相又符合赵佶颜狗的审美标准,但三五年内想取代高俅显然不可能,顶多把赵佶的宠信从高俅那里分过来些,再敲敲边鼓来达到影响决策的程度。
问题又多又急迫,行秋却并不怎么着急。
说到底,他还有最大的底牌没有使用,这个世界上无人能敌的武力值。
在最最最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能杀了赵佶和赵桓,再扶持个年纪小的皇子上位,有没有能力不重要,反正皇位上栓条狗都能做好。
再杀了高俅蔡京童贯王黼等祸国殃民的大奸臣,中央机关短时间门内能不能正常运转不重要,政务能不能处理不重要,只要上面没有迫害,百姓有的是活命的法子。
然后去金国把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等这几个主张南侵的杀干净,让金国至少在二十年内都找不出带兵的人才。
最后再去辽国,凭着武力值威胁他们把幽云十六州还回来,有了幽云十六州,北方就再无后顾之忧,女真人就算二十年后再次南下也没什么怕的。
在全是普通人的世界里,拥有元素力的他,就是个无法被战胜的bug,只要他想,这世上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公孙胜和他师父罗真人也不行。
只要不陷入军队的围剿,他就是无敌的。
任凭你张良计,但他有霸王力,力量体系的碾压就是这么不讲理。
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比如女真人打过来了,宋徽宗明知偷袭计划被对方得知,还逼着军队按照原计划去送死等无法挽救的操作,到了那时再杀也不迟。
…
没等他们吃完,赵楷的随侍就拿了两箱赏钱过来。
一箱里整整齐齐放了十个金元宝,每个看着有十两重,一箱放了两层面值五两的银锭,行秋粗粗扫了眼,大概有一百个左右。
这一看就是赏给三个教官和一众侍从的,就连他自己,赵楷也另给了一份。
旁边一个材质精致名贵的长方形玉匣中,放着一副本宋初知名画家李成的山水画。
这位大画家故去已有一百五十多年,其画作历来被文人们追捧,更被当今士人们誉为“古今第一”,赵楷送上这样一份礼物,可见其心意了。
行秋好好欣赏了一阵,随后小心翼翼卷起来收进匣子。
他觉得自己得稍微改变一点对赵楷的看法了。
从这两次接触下来,对方情商高,性情好,人也聪明,赵佶有的优点他都有,至于赵佶的缺点……不涉及核心问题,暂时还看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有缺点是可以改正的,赵佶刚登基的时候,不也励志做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吗,说明赵家的男人虽然没什么政治天分,至少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为事业奋斗的热血存在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
行秋霎时又觉得未来形势大好,前途一片光明,心里充满了阳光。
他数出来六十几个银元宝,刚好够侍从们的数量,让管家亲自给他们发下去。
他又让人叫来除了安道全以外的几人。
知道要发赏钱,几人脸上多少带了些喜色,除了时迁。
这次演习他没帮上任何忙,从头到尾没他的事,他没想着还有自己那一份,除了不时眼馋羡慕地看看身边几个,并不似以往那般容易兴奋。
行秋给三位教官们一人三个金元宝,不偏不倚,没因武松是大队长多给一个,也没因杨志是小队长少给一个。
这算是很大一笔钱了,折算下来每人拿了三百两银子,哪怕顿顿吃肉,也足够他们用上两年。
三人齐齐单膝下跪作揖谢恩,行秋急忙扶他们起来:“谢我做什么,这是郓王给你们的,没花我一文钱,真要谢的话,改日见了他再道谢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但赏钱人家是直接送到了行秋手里,也没明确说是给谁的,这钱就算行秋全拿了,一个子都不给,他们也不能说半句。
三人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如何感激不说,行秋这种不贪功的态度更让他们敬佩和尊敬。
还剩一个金元宝,时迁眼巴巴地看着,行秋笑眯眯地扔进他怀里:“这个给你吧,虽然少了点,但也算是个慰藉了。”
时迁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乐得嘴角瞬间门咧了老大:“小的怎么会嫌少,这次什么活都没做,白拿了赏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多谢官人!”
行秋笑着点头,给他补上一剂强心针:“放心,等孟州的案子判了,我再重重赏你。”
用赵楷的钱来收买人心,自己没出什么力,便得到了几位属下更胜从前的忠诚,行秋觉得,这种好事以后可以多来一点。
…
禁军的事暂且不提,行秋在等赵楷把这些事说给赵佶,若是这次不成,保不齐还得再来上这么一遭。
不过眼下也只能等,当前唯一要紧的,是把运动会先办好。
时间门已经到了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等消息传达到州府,各地选拔出人才来东京参加总决赛,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找场地这事不需要他亲自去办,只需要交给手下两个管事,空间门够大,位置也不偏,符合这两个条件就可以了。
他在画场地的设计图纸,按他的想法,周围必须是环形阶梯式座位,不需要安椅子,修成连在一起可以坐人的台子就行了,既省空间门也省钱。看台上要能纵观全场,还有些相扑比赛,拳击比赛等项目,必须在正中央修个足以让所有人都看清的台子……
行秋写写画画许久,他拖着下巴,盯着草纸上乌漆嘛黑看不出原形的各种线条和字迹,喃喃说道:“要不要把运动员入场式也加进来呢……”
但是一想还是算了,没有特别培训过,走得不好还不如不要走。
花了几天时间门,敲定细节问题,行秋找了泥瓦匠去修场地。听完报价,赵楷给的两万贯估计还能剩下三分之一。
…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赵楷一声招呼都不打,带着侍卫踏进行秋家中。
下了下雪,行秋特意让厨房准备了锅子,又从特殊渠道弄来牛肉,和新鲜的羊肉切成卷,几人热热闹闹地坐在屋里吃涮肉。
赵楷的突然到访吓了众人一跳。
几人呼啦啦起身作揖行礼,赵楷笑着免了他们的礼,视线一溜烟爬到最中间门的大桌子上,好奇道:“咦?你们这是什么吃法?”
这时候还没有将牛羊肉切薄片涮着吃的吃法,多是炖煮或煎炒。
行秋不多解释,只是邀请他,道:“将新鲜的牛羊肉切成薄片,然后在汤锅中稍作停留,就可以吃了。至于滋味,只有吃进肚子里才能具体知晓,王爷要不要也来尝尝?”
赵楷看了眼热气腾腾的锅子,略一犹豫,便笑着点头:“也好,正好我午膳用得不多,这会也有些饿了,就在你这里吃些好了。”
行秋急忙喊人将原先的锅子和菜全部撤下去,重新上一份没用过的。
只是短短半刻钟,一锅以高汤熬煮,奶白鲜香的汤锅被端了上来,另有切好的牛羊肉各两盘,去头去尾被剥了壳的大虾一盘,豆芽菜一盘,菘菜一盘,以及加了葱末蒜末和香油的料碗。
赵楷十分笃定地想着,这不可能不好吃。
武松等人退下去别处吃,屋子里只留了行秋和赵楷,以及两个从不离身的侍卫。
行秋一边猜着这两人是不是所谓大内高手,一边用公筷夹了两片羊肉放在锅里,短短两个呼吸的瞬间门,他赶紧捞出,放在赵楷的碗里,诚意满满地邀请他:“王爷快尝尝,看看我这小地方的美食能否入得您的眼。”
赵楷刚要动筷子,身后一个侍从连忙出声阻止他:“王爷!”
赵楷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将沾了料汁的羊肉放进口中。
下一瞬,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欣喜又带着些诧异的笑容。
“这种吃法倒比炖着吃更好。”赵楷回味了片刻,道,“做法看着也简单,改日我让宫里的厨子做了,让父亲也能尝尝这味道。”
行秋弯着唇角笑:“不过是胜在新奇,味道肯定比不上宫中御厨们精心烹制的御膳。”
他看赵楷稳稳坐着不动弹,一副等着人伺候的模样,便出声提醒:“王爷,涮肉的乐趣在于自己动手,让他人帮忙,吃进口中的食物都少了几分该有的滋味。”
赵楷被行秋这套理论短暂性说服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没做过这事,觉得新鲜,觉得试一试也很有意思。
不过他在这种事上实在太笨,筷子夹了肉放进锅里,总是让食物从两根木头之间门溜走,尝试了几次,一口没吃进去,反倒差点把袖子淹锅里。
赵楷坦然地放弃了,让随从过来服侍,自己只需要等着吃就好。
行秋看得满肚子想吐槽的**。
这样的火锅吃得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比起赵楷能不能自力更生这一点,行秋更关心他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
总不可能单纯过来吃顿饭,肯定还有其他事。
吃到七八分饱,赵楷停了筷子,行秋让人将锅子撤了,送上解腻馨香的红枣茶。
行秋问道:“路上积雪,道路难行,王爷怎么反倒出来了?”
赵楷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浑身懒洋洋的:“上午和父亲商议了些事,刚从宫里出来,就直接来你这了,说来,这事与你还有些关系。”
行秋大概已经猜到了:“与我有关?”
赵楷笑了笑:“前些日子,我在你这看了侍从们的操练之法,回宫后说给了父亲听,他听了后,只说可惜你手里人太少,形不成规模,要是再加上几千个人,气势一定更加恢弘。”
行秋也只能干着叹息一声:“我手里总共才招了几十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知足了。”
赵楷用扇子点了点下巴:“你说,若是将这种操练之法用于禁军中……”
行秋猛地睁大眼:“王爷的意思是……?”
赵楷点头:“不错,父亲和我都觉得,若是能将按照这种方法,训练出一支强健雄壮的王者之师,定能在百姓面前弘扬天子的威名。”
行秋不免腹诽,说白了,赵佶就是好面子,喜欢热闹和大场面,阅兵典礼若是能办好,足以完美满足他这两点。
行秋沉思着,缓缓说道:“我是个门外汉,对士兵的操练方式一窍不通,书中所写的那些,都是我为了剧情胡乱凑出来的,到底能不能行,也没有真正试验过……”
赵楷不当回事地笑了笑:“无妨,左右都是看个热闹。”
行秋再次问道:“王爷想要怎么操练呢?”
赵楷犯了难:“这里也只有武松他们几个有经验,但他们不是教头,无法在禁军中任职……这样,我找几个教头,让他们明天开始在你这学习,你看如何?”
行秋眼睛突然一亮:“我有个朋友,叫花荣,在禁军中教习弓马与枪棒,武松操练府中侍从时,他曾多次旁观,比其他教头更熟悉一些细节问题,不如就让他来吧。”
赵楷欣然同意:“也好,就按你说得办。”
“不过……”行秋缓缓沉吟道,“军队里的操练之法延用了很多年,突然间门换了,会不会让士兵无法接受,反倒起了不好的作用?”
赵楷皱着眉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
他们先前只想着怎么搞个大场面,却忽略了士兵的接受程度,一下子将以前的训练方式全推翻的了,再接受新的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要是到了表演的时候,士兵依旧无法接受,在百姓面前出了大丑又该怎么办?
“王爷,您看这样如何。”行秋清了清嗓子,将赵楷的目光吸引过去,“先挑出三百人做实验,若是成功了,就在军中全部推行,若是不成功,反正也就耽误了几百个士兵小半年的训练,没任何损失。”
赵楷心想,这么些人也可以了,场面和热闹都不缺,便点头同意下来,只等回到宫里和赵佶进一步详细讲述。
“但只挑出这么三百人来训练,放在表演场上不免太单调。”行秋一脸坦荡地给其他军官们挖坑,“不如让其他队伍一起训练,依旧延用从前的操练之法,到时将所有队伍放一起比较,赢的队伍得赏,输了的队伍领罚,惩罚方式……就让所有士兵头上顶碗,绕着校场学青蛙跳两圈,教官在前面带头,王爷觉得如何?”
赵楷被他描绘的场面逗得哈哈大笑:“你可真是个促狭鬼,怎么想出来这种坏主意的?”
行秋微微一笑:“士兵们操练辛苦,又都是穷苦出身,不管是金钱上的惩罚还是身体上的刑罚,都不太好,学青蛙跳既能锻炼身体,也起到了惩戒的作用,一举两得。”
赵楷笑得不停,连连点头:“行,暂且就这么定下来,花荣既是你的朋友,就把那三百人交给他带吧,要是到时候没做好,在校场上学青蛙跳的可就变成他了。”
行秋无所谓地挑眉笑道:“反正他年轻力壮,多跳两圈不是问题。”
赵楷径自出着神,又一次被脑补的几百个士兵头上顶碗的青蛙跳姿势给逗笑。
他不由期盼着时间门能过快点,一觉睡醒来就是运动会,紧接着就是阅兵典礼,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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