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秋的注视下,  武松动作缓慢地站起来,壮实的肌肉在薄衫下鼓动着绷得极紧。

    他握着一柄刀刃被染红的解腕刀,神情戒备冷漠:“你是何人?”

    行秋无奈摇头:“在下行秋,  一个没什么身份的书生罢了。”

    武松死死盯着他,  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你要抓我去见官?不劳阁下动手,等祭拜过兄长,  我自会去衙门自首。”

    “不,我只是为了阻止你。”行秋皱眉往里走,  小心避开流淌了满地的鲜血,  “你本该有个还不错的前程,  这几刀下去,  你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武松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嘴角向上牵出一抹嘲讽的讥笑。

    行秋长叹一口气,  他本想着让知县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认真审理武大郎的案子,谁想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看着武松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愤怒,  也理解你对律法和朝廷的失望,但以暴制暴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一旦开了这个头,  你便只能沦为囚犯之流,  为整个家族蒙羞。或者无休止地堕落下去,当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强盗,  不断被官府围剿,终生活在惶惶不安的恐惧与后悔中。武松,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那我还能如何?!”武松突然暴呵一声,  神色激动,  虎目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  “知县收了西门庆的好处,  驳回了我的诉状,我哥哥的冤情无处诉说,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走上这条路?!”

    行秋无奈弯了弯唇角:“我明白,刀子没砍在我身上,不管说再多都是慷他人之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一会就去县衙自首吧,至于你哥哥的后事,我会帮着安排。”

    武大郎停灵满三日后,连棺材被抬到了城外化的火葬场烧掉了,骨灰也被抛进了“撒骨池”,若不是验尸的仵作发觉事情有蹊跷,偷藏了几块发黑的遗骨,武松也不会发现,兄长竟是被毒死的。

    时间匆忙,他只来得及随便找了块地立碑做坟,根本没工夫好好打理,随便几只野狗刨几下都能把碑挖出来,因此行秋说出这句话,对他无疑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武松神色松动,却又觉得莫名:“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这么帮我?”

    这小官人一看就是富裕家庭出身,不俗的容貌加上大家族子弟的通身气派,走到哪都是中心人物,跟他这种泥水里打滚长大的有着天壤之别,他要是见过一面,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行秋对他友好微笑:“不为什么,只是敬佩你的英雄气概,不忍见你就此走上不归路,所以才想着拉你一把。”

    武松低下头去,嘴唇紧抿着,凌乱的发丝垂下来遮掩了他的面部,叫人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我……官人的恩情,武松没齿难忘。”

    …

    告别了武松,行秋第一时间回到客栈。

    镖师们吃好喝好,正在大堂里做着吹牛扯皮,一见他进来,纷纷关切的询问方才做什么去了,有没有遇到麻烦之类的。

    行秋笑嘻嘻说道:“突然想起来有位好久不见的故人,一时着急去拜会,忘了给你们说一声。”

    他态度很好,身上没有丝毫有钱人常见的臭架子,加上出手阔绰,为人和善风趣,名声又大,镖师们对他极为敬重。

    休息了一阵,行秋又让人带上货跟他出门,目的直奔阳谷县最大的药店。

    整个阳谷县的药材生意都被西门庆垄断了,外来的商人如果要插一脚进去,必须经过西门庆这一道坎。在去西门庆府上拜会之前,行秋已经去药店里问过价,对方把收购的价格压得极低,除掉成本和车马费,他甚至还得倒贴点进去。

    想到这些糟心事,行秋便忍不住头痛。

    在这个秩序逐渐崩坏的世界,要想混出点名堂,你必须有权有势,或者手里有人,亦或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名声,而且名声一定要大,最好走到哪说到哪,扮猪吃老虎隐藏身份是不行的。

    普通老百姓若想本分做生意赚钱,一辈子到头也只能赚个温饱,还要经常面对官差和地痞流氓的恐吓,赚那点钱甚至都不够交保护费。

    白手起家是不现实的,除非背后有人支持,否则稍微冒头就会被盯上。如西门庆就是因为和官府攀上了关系,靠着这层背景,用了许多不合法的手段铲除对手,这才轻轻松松赚到大钱。

    正是因为如此,行秋才通过李师师走了皇帝这条路,又借着自己写的武侠侦探类小说,死死吊着赵佶的胃口,一跃成了他跟前的红人,枕玉先生这个笔名也得以被广为知晓。

    巨贾家庭出身的行秋,可太明白身份和后台的重要性了。

    再次来到西门庆手下的大药店,这回再没有遇到过分压价的事,皆因西门庆的死已经传遍了整个阳谷县,没了东家和靠山,掌柜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人,老老实实按照市场价将这批药材都收了。

    拿到银子,行秋心情好了许多,不在于赚了多少,而是终于能甩掉那些沉甸甸的货物轻装上阵了。

    他给镖师们结算了这次运镖的钱,看在他们认真负责任的份上,还额外多给了些,众人感恩道谢后跟他正式分别。

    结束了此事,行秋按照对武松的承诺,找了匠人重新篆刻了墓碑,收拾了几件武大郎的旧物,为他立了座衣冠冢。

    四五天后,武松的判决下来了,知县念他是个义气烈汉,一心要周全他,因此改轻了他的罪名,刺字发配孟州。

    行秋在他临行前去见了一面,带了些好存放的吃食,又给两个押送他的官差塞了几两银子打点。

    武松默默低下头去:“小官人对我的大恩,不知我武松何时才能报答。”

    行秋心里偷笑两声,脸上丝毫不显,转头问两个官差:“二位,我这兄弟与他哥哥自小感情亲厚,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临走前不知能否让他去兄长坟前祭拜一番?”

    官差面露犹豫,行秋立刻往他们手里分别塞了二两银子,二人随即痛快答应,不过他们得跟在后面。

    衣冠冢就在县城外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看着被修得规整漂亮的坟包,武松一双眼顷刻间就盈满热泪。

    他扑通一声跪在坟前,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悔恨之情,又说自己为他报仇了等等,行秋远远站在一旁没去打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个官差说着话。

    “枕玉先生?”两个官差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行秋看两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就知道没听过自己这个名号,随即又抬出另一个身份:“枕玉先生是我的笔名,行走江湖时,我偶尔也会用另一个名字,沉水剑行秋。”

    “沉水剑行秋?!”官差惊呼一声,“失敬失敬,是我二人有眼不识英雄,阁下勿怪!”

    行秋咳嗽一声,压下心里的小小得意:“好说。”

    时间差不多了,官差喊着催促上路,武松缓缓走过来,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些消沉:“不知我以后还有没有报答您的机会……”

    行秋弯了弯唇,温声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在孟州牢营里好好改造,我会找个机会去跟皇上求个情,让你跟在我身边做事。”

    武松诧异地看着他,眼中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皇上?您到底是……?”

    行秋挑了挑眉:“这个么,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武松失望地垂下眼:“哦……”

    行秋端详他良久,叹气道:“临走之前,我还有句话要送给你。”

    武松一脸期待

    。

    行秋:“人死不能复生,杀了人之后更没有后悔药给你吃。不要让一时的恶念毁掉你的人生,堕落很容易,想爬上来就难了。”

    武松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知道官人是为我好,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行秋这才笑着跟他挥手道别。

    回了客栈定下的房间里,行秋将自己重重扔在床上,靴子随脚一蹬,四肢大张着躺上面休息。

    或许是连日骑马赶路,身体十分疲惫,没一会他便沉沉睡去,一觉睡到第二天公鸡打鸣才清醒。

    他收拾妥当,在客栈里随便吃了几口,然后退了房,骑着马儿带上行李往城外走去。

    他倒是想在阳谷县多停留几天,好好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去当地的书店淘点有意思的书。

    只是距离他跟赵佶约定好了送书稿的日子越来越近,没有功夫让他继续耽搁下去。

    …

    世道不太平,四处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

    像行秋这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在土匪们眼里就是最好的肥羊。

    若只图财不伤人的,行秋会教训一顿把人放了,若是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行秋也不会手软。他虽不杀人,但断了他们的手筋,让他们从此再没办法作恶轻而易举。

    没必要浪费时间送到牢房里去,官匪勾结是常态,说不准他前脚走,后脚县令又把人给放出来了。

    就这样走了半个月,终于从一大片树林里出来,再翻过一个小山坡,行秋看到一家竖着酒幌子的小店。

    终于能找个正经地方歇口气,他不由露出轻松愉快的笑,缰绳一勒直奔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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