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  众人再一次确认过小七的身体状况之后,才极其不放心的上了路。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才能让身体恢复得这么快,  但从受伤到现在才几天,一共十天都不到,  神里家的功法再怎么对疗伤有奇效,也不可能短短几天时间,  将一个重伤垂危之人,  变成如今这样能跑能跳的模样。

    就算表面看着好转不少,内里的损耗却是短时间内补不回来的,  看她如今依旧苍白的脸色就知道,  没有个一年半载,  别想恢复到以前那般模样。

    从福建往西北沙漠,  路上至少要三个月,在没有橡胶轮胎的时代,  这样长时间的赶路是件很折磨人的事。

    好在姬冰雁不仅有钱,他还是个很懂得享受的男人。

    他又重新定制了一辆马车,  内在比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辆更宽敞,  装饰也更精致,考虑到还要带着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车内每一寸都铺了七八层柔软的垫子,  靠壁上绑着厚实的靠枕,看不见的暗格内装了无数易保存的果干、肉脯、点心、零嘴、酒水等,  还有做饭用的器具,  调味品,卤味,干货等等一应俱全,  不像是组团刷boss,反倒像出门春游去了。

    胡铁花斜斜靠在软垫上,吃着卤好的鸭腿,喝着清冽的竹叶青,享受地叹了口气:“铁公鸡,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从前去你府上,都没见你这么细致地招待过我们。”

    姬冰雁嫌弃地看着他粗放的吃相,以及滚落在脚下柔软羽绒垫上的一粒油渣,忍着将他一脚踢出去的冲动,冷声道:“你还需要我招待?哪次不是自己跑去厨房祸害一番,将我的珍藏翻得乱七八糟,连吃带拿抱走一箩筐?我若再好好招待,你是不是连我的宅子都要一同搬走了?”

    “不就吃了你几顿么,小气成这样,从前几年记到现在。”胡铁花咬下一大块肉,含糊不清地说道,“难怪你叫铁公鸡,连自己的好兄弟都这么小家子气,你看看人老臭虫,我吃他的喝他的,他可从没说过我半句。”

    姬冰雁冷笑一声:“我小气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把你刚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胡铁花瞬间不说话了。

    小七笑盈盈地听着耳畔的嬉闹,掀开帘子看了眼车外的景色。

    刚走了十来天,他们才出了福建,即将到湖广一带。

    看多了一成不变的景色,她不由觉得无聊,便拾起了作为贵族小姐应有的一切爱好。

    “楚公子,要来一局吗?”摆好棋盘,分好棋子,她向这里棋艺最高明的楚留香发出邀请。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发出一声苦笑:“若是有的选,我真的不想跟你下棋。”

    小七当做没听见他这话,只是摊开洁白如云的手掌,笑着道了声:“请。”

    所谓的高明,也只是在矮子里挑将军。

    楚留香一个自小就在江湖上游走的人,自然不会像神里绫华这样,将琴棋书画作为必修课来学习,甚至达到精通的程度。

    他所掌握的一切风雅的爱好,也只能说是涉猎广泛,学得还不错,跟真正的拜了名师专门学习过的大小姐一比,瞬间相形见绌。

    不到一刻,属于楚留香的白子已经大片失守,仅剩孤零零的几颗顽强地处在黑子的包围圈中,做着最后的无谓的抵抗。

    姬冰雁和胡铁花看见他一脸郁闷的表情,各自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却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接他的盘,跟神里姑娘对弈。

    因为他们的水平,连楚留香都不如,上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输给别人就算了,但是输给一个心里多少存着点念头的女子,这就让他们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着棋盘上一面倒的颓势,楚留香干脆地认输,摇头叹息道:“大小姐,饶了我吧,我宁愿顶着大太阳去外面给你牵马驾车,也不想在这里被你这么惨无人道地凌虐了。”

    小七一边捡着所有棋子,一边笑得眉眼弯弯,道:“楚公子的棋艺一局比一局有长进,若是再与我对弈几盘,定能得到质的飞跃。”

    楚留香捂着额头,闭着眼睛呻yin:“再同你对弈下去,我本就剩的不多的自尊心,要彻底被扫进灶台当燃料了。”

    借着神里绫华的记忆,越下越有趣味的小七见劝不动他,只能放弃另寻他人。

    她的目光扫过姬冰雁,姬冰雁淡定低头看向手中的地图。她又看向一边的胡铁花,胡铁花急忙扭头去看车外的景色。

    只剩一个一点红,不闪不避地迎向她的视线。

    小七看着那张不苟言笑沉默冷峻的俊脸,轻轻笑了声:“一点红,要不要跟我下棋?”

    一点红的眉心皱起一点浅浅的弧度,乌沉的眸子暗了两分,唇角抿得极紧,既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

    就在小七以为他要拒绝时,才听到一声极低的回答:“我不会下棋。”

    不会下棋啊小七心里暗笑,一瞬间想到数种可以增进感情的攻略路线,眼里没有露出任何痕迹,依旧温柔可亲地笑着道:“没关系,正好我也有些累了,换个轻松些的小游戏。”

    一点红眼中闪过浅浅的疑问,道:“你想玩什么?”

    “五子棋怎么样?”对上旁边三双重新看过来的兴致勃勃的眼神,她继续道,“五子连线,不论横竖还是斜对角,谁先能将手中的旗子串成五颗,谁就赢了。”

    这个简单,一点红久远的记忆里,他跟组织里的孩子用树枝在地上画了棋盘这么玩过,许多年过去,他还有些依稀的印象。

    五子棋不像别的棋局那样严肃,更像是种休闲娱乐的小游戏。

    刚开始时,一点红还有些生疏,下了两把后,他很快就掌握了规则,加上小七也特意让着他,两人下得你来我往,许久不见胜负。

    “怎么样,这个是不是很有趣?”再次落下一子,她抬头看了眼神色明显放松许多的男子,笑着问道。

    一点红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同样在一串连城四个的白子后落下一枚黑子,截去了她的去路。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这样无聊的把戏有什么乐趣可言,他一个杀手不去磨炼武艺,反倒在这里玩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简直是浪费时间。

    但因为一起玩耍的那个人是她,即便是这样幼稚的游戏,也充满了无限温情。

    看着眉眼变得宁静平和的一点红,小七突然问道:“一点红,你有什么愿望吗?”

    一点红抬头看过来,眼中的惊诧分外明显,甚至一旁的楚留香也疑惑地看着他们。

    因为他记得,这个问题,神里姑娘也曾经问过他,那是以为只是无意中的随口一问,他也不曾多想,谁知时隔数月,竟又听到了她用同样的话问着一点红。

    一点红愣愣地看着她半晌,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道了句:“我没有愿望。”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小七的意料,是个人就会有愿望,大到长生不老毁天灭地,小到吃碗长寿面,都是可以说出口的愿望,人怎么可能没有愿望?

    她在心里暗忖,其实他这个回答,也挺符合他的人物设定的,给组织卖命的杀手,命都不是自己的,过了今天没有明天,愿望这个词,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奢侈。

    莫非,一点红的主线任务,需要她走救赎路线?

    就像日漫里那种,帮助内心迷茫的主角寻找人生的方向,找到重新活着的意义什么的?

    要么就是帮助主角离开困了他一辈子的组织,斩断前缘,头也不回地奔向美好的明天这种热血番?

    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啊,冷漠无情阴沉狠辣的杀手男主,对照阳光灿烂的结尾,这样的反差带来的对比效果,挺像是策划们会搞出来的剧本。

    想到此,她静静凝视着那双透着淡淡茫然的乌黑双眸,唇畔浮起和煦的笑意,轻声道:“那么,要不要现在就想一个愿望,然后我们一起去实现它?”

    一点红重新冷下脸色,将手中那颗棋子扔回棋盘上,漠然道:“不用了,我没有什么想去实现的愿望。”

    她稍微凑近了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放缓了声音:“真的一个也想不出来吗?”

    马车内的空间再怎么宽敞,坐了五个人进来,也还是拥挤的。

    自她发间和衣服上传来的冷香充斥着整个空间,那张白得几乎能看见青色血管的脸庞仿佛近在咫尺,含笑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不是纯黑色的,要比常人的更浅一些,光晕折射在里面时,便显得分外剔透清澈,可爱动人。

    一点红原本想再次回绝,但被这样温柔的澄净的目光注视着,心中所想的冷漠的话语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跟她拉开点距离,将头侧向一边,道:“成为天下最好的剑客,就是我的愿望。”

    小七:“”

    她继续温柔平静地笑着,问道:“还有简单一点的吗?”

    一点红再次转过头来看着她,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种问题,但莫名的,心中电光火石般划过一个奇异的念头,快得几乎叫他抓不住。

    他心中一动,深深看向面前的佳人,缓缓说道:“我想要一个友人赠送的可以贴身携带的物品。”

    旁边数道视线“唰”地盯过来,楚留香神情莫名,意味深长,姬冰雁一脸冷笑,胡铁花则咬着牙,一脸“好你个小子看不出来啊原来在这等着”的表情。

    小七却是有些意外于这个愿望太简单,她现在就可以帮他办到。

    “仅仅是这样吗?”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一点红,再次问道,“只要是友人送的,可以随身携带的,无论什么都可以,是吗?”

    “没错。”一点红点头说道,顿了顿,顶着楚留香几人炽热的视线,他垂下眼睫,静静凝视着面前的棋盘,轻声道,“我从小就没得到过任何礼物,所以,一直想要一件,只是给我一个人的,特别一些的礼物。”

    一点红这幅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脆弱黯然的模样,看得她心头怜意大起,恨不得上手在那颗脑袋瓜上撸个滚圆,好好哄着安慰一番。

    “你这个愿望,我现在就能为你达成。”她自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比了比大小正合适,脸上的笑容看上去竟有些羞涩地说道,“条件所限,只能给你做个比较简单的小玩意,还望一点红先生不要嫌弃。”

    一点红怔怔问道:“你给我做?”

    “这里荒郊野外的,即使想买,也没有地方。”她取出几块擦脸的棉布,以及一根束在食盒上的细细的丝带,一边低头忙活,一边道,“这是小时候母亲哄我睡觉时,给我做过的兔子玩偶,我也只会做这一个,手法粗略,难登大雅之堂,但是若能让一点红先生开心片刻,便也是它在这世上存在过的证明了。”

    将棉布剪成碎片,用手帕包起来,用丝带扎出两根长长的兔耳以及圆滚滚的肚子和四肢,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玩偶就做好了。

    她看着粉红色的小兔子,总觉得缺点什么,余光扫过姬冰雁手中的地图,恍然大悟。

    若是能写上一句祝福的话语,放在玩偶体内,更显送礼之人的诚心与真挚的祝福。

    暗格内备有笔墨,她裁了小小一张纸,选了笔尖最细的一支笔,低头写祝福语,丝毫没有留意到几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已经杀了无数个来回。

    坐在她身边的楚留香看着纸上的字迹,轻轻念出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念罢,他看着眼神闪烁不定神色莫名的一点红,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句诗的确很适合红兄,神里姑娘为你做的这份礼物,也是用了心了。”

    一点红没有说话,双眼一直盯着女子忙活不停的手掌,脸上依旧是惯有的淡然冷峻,那双暗沉乌黑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将纸条塞进去,重新绑好兔子,稍作调整之后,小七双手捧着它,郑重递到一点红面前,唇角勾起柔和的微笑:“你的愿望达成了。”

    一点红接过玩偶,不过是一团布,他却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如此小心翼翼,力气稍微大点都舍不得。

    他静静凝视手中童稚有趣的布团,没有精致的刺绣,没有漂亮的花纹,就连眼睛和嘴巴都没有,只能从长长的耳朵上分辨得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多谢,我很喜欢。”一点红垂着眼睛轻声道。

    小七看着他眼睑下的那一小片阴影,不由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我也算没有白辛苦。”

    没有听到任务提示的声音,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果然,她又猜错了。

    突然变大的冷笑声再次响起,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装作听不见了。

    胡铁花磨着牙看过来,脸上的笑容虚伪又阴险,一字一句道:“一点红,上次咱们没有打过瘾,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趁着这会天气好,再比划比划,你看如何?”

    一点红将玩偶放进怀里,眼神从宁静柔和瞬间变得寒气森森,脸上同样绽开一抹危险至极的笑容:“我正有此意。”

    小七顿感莫名,这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虽说几个雄性在面对同一个雌性时,避免不了亮胸肌掰手腕这种雄竞行为,不过你们好歹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大侠了,能不能稍微有点自制力,等她看不见的时候,想怎么比怎么比。

    她急忙看向楚留香,想让他劝劝两人,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却看到楚留香头疼地捂着额角,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她又看向姬冰雁算了,这位一脸跃跃欲试,一副想跟着冲出去二打一的样子,找他劝架只会火上浇油。

    看着两个当事人谁也劝不动,用眼神在空中厮杀的模样,小七也不想管了。他们要打,那就打吧,反正交情在这放着,不会伤到彼此的。

    她掀开帘子,满心无语地看着两个弃了武器,赤手空拳打得旗鼓相当的两人,招式很漂亮,十分具有观赏性,如果他们不是互相奔着对方的脸去就更好了。

    一刻后,两人一起钻进马车,胡铁花一个眼窝上泛着青,一点红的唇角有些擦伤。

    还没等她看看两人的脸,姬冰雁又冷冷说道:“一点红,请吧。”

    他甚至连明面上的借口都懒得想一个,言简意赅地表明了就是想找你的茬。

    一点红毫不意外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和讥笑,一言不发地再次钻出马车,姬冰雁在他身后紧随而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脸上各添了新伤的两人从外面回来,只不过姬冰雁看着略好些,一点红新伤加旧伤,看起来便有些凄惨。

    正在这时,一道幽幽叹息在车内响起。

    楚留香一脸为难地看着一点红,无奈说道:“虽然但是唉,红兄,还是请吧。”

    小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楚公子,怎、怎么连你也?”

    楚留香笑眯眯地看着一点红:“红兄,对不住了,这个热闹,我也是想凑一凑的。”

    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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