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违脸上的伤很多,尤其是左脸,颧骨附近的位置,大片的淤青还未消散。
裴闻菲沉着脸,让邹违在咖啡馆门口等着,她自己进去跟朱熹希说一声,想带邹违先走。
“你们要去哪?”朱熹希大为不满,“邹违要退社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他不会退的,”裴闻菲平静地回答,“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说服他的。”
朱熹希这才同意放他们离开。
裴闻菲出了咖啡馆,邹违果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乖乖等着,脸上写满了不安,但也没有重新戴上口罩。
“对不起。”见她一回来,邹违又说。
“你只会道歉了吗?”裴闻菲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邹违什么好,感到很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事情要向我道歉?”
明明是裴闻菲该向邹违道歉才对,是裴闻菲之前得罪了李家杰,李家杰才会把邹违打成这样。
“不是我说你,他们骂我就让他们骂好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一个人都不考虑一下后果就冲上去,”裴闻菲忍不住教训道,“万一他们把你打残了怎么办?”
邹违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算了,你先跟我过来。”裴闻菲心想邹违是不会改了,拉着邹违走到路边去打车。
邹违顺从地跟着过来了,似乎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最后只是问她去哪。
“去医院,”裴闻菲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脸上这伤必须得好好处理。”
邹违沉默了几秒,拒绝道:“不用了。”
“已经处理过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说,“快好了。”
裴闻菲一听,刚忍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处理的?不会随便消了下毒就算了吧?陈子豪受了点小伤都跑到我这里求关怀,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啊,邹违!”
邹违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连忙上前一步,又有点不太敢靠近的样子,低声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裴闻菲也不是在气邹违,就是觉得邹违很笨,心里乱成一团,不想理邹违这个笨蛋,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邹违的喜欢。
出租车来了,停在路旁。裴闻菲有些疲惫地开门上了车,并招手让邹违坐在她身边。
行车一路无话,到了医院,裴闻菲领着邹违去挂号候诊。邹违看起来也不是不懂这些流程的人,几次开口说想要自己来,让裴闻菲去坐着休息,裴闻菲都沉着脸拒绝了。
“我今天得好好看着你,”裴闻菲摇头说,“你真的很不让人放心,邹违。”
邹违低声辩解了几句,但他可能真的不是很擅长找借口,编的理由在裴闻菲看来都蹩脚可笑。
很快就到他们了,裴闻菲蹭的站起来,拉着邹违大步走进诊室。
看诊的医生给邹违做检查,顺口关心了句:“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和同学起了点冲突。”邹违说。
“多大了还和同学闹矛盾啊?”医生自以为很懂地反问,“为女朋友打架了吧?”
邹违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裴闻菲,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
“在追吧?”医生不死心地又问。
过了一会儿,邹违才低声回答:“是在追。”但之后他都没敢去看裴闻菲了。
邹违脸上的伤比陈子豪要严重得多,医生给他开了药,耐心叮嘱几句,让他这段时间都清淡饮食,保持合理作息。
“最重要的是,别再一言不合跟别人动手了。”医生笑道。
邹违站起来跟医生道谢,走出诊室去拿药。裴闻菲跟着他一起过去了。
取完药,裴闻菲让邹违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打算给邹违涂药。
裴闻菲拿医用棉签沾了药膏,探身凑过去,还没碰到邹违的脸,邹违就像被烫到了般立马向后移。
“别动。”裴闻菲有些不耐烦,呵斥邹违。
她再靠过去时,邹违就没敢再动,不过表情非常僵硬,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空气,像在接受酷刑。
邹违的侧脸全是带紫的淤青,看起来很可怜。裴闻菲涂药的时候生怕自己下手太重了,棉签每碰邹违一下都很小心翼翼。
不过邹违倒是没喊过痛,裴闻菲涂完药后,邹违跟她说了“谢谢”。
“俱乐部的活动你还去吗?”裴闻菲收拾好药膏,把用过的棉签扔了,想起来答应朱熹希的事,便极力劝说邹违,“其实真的挺有趣的。”
本以为邹违会立马拒绝的,毕竟之前他说要退出社团说得这么果断,没想到邹违却看起来一副非常犹豫的样子,问了裴闻菲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希望我去吗?”
“肯定希望啊,”裴闻菲想当然地点头,又问,“你不会也觉得这个俱乐部幼稚吧?”
“没有,”邹违立马否认,“不会。”
“那你还去吗?”裴闻菲乘胜追击。
邹违安静了一会儿,终于答应了,说“好的”。
裴闻菲满意了,自顾自地往医院外走。邹违一直跟在她后三步的距离,仍旧不敢和她并肩而行。
“以后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冲动,”裴闻菲回头提醒邹违,“多亏了黎温发给我那个视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又责怪邹违:“你不跟我说,我就会一直以为只有陈子豪替我打架出头,显得他很厉害一样。”
邹违跟上来,低声说:“他比我厉害。”
“你也看了视频?”裴闻菲问他。
邹违嗯了一声。
“他没有你厉害啦,”裴闻菲反驳,“你和李家杰打了那么久,结果白白被陈子豪捡了便宜。”
“但总而言之,”裴闻菲这才想到打架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对的,不值得鼓励,登时严肃地对邹违摇了摇头,“你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尤其是为了我。”
“你以前是不打架的对吧?”她问。
因为邹违一看就是那种高中在班里考年级前几、大学每天只知道泡图书馆的书呆子男生,不然不至于面对裴闻菲连话都不会说。
邹违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跟了上来,和裴闻菲一起走到门口。
下午本还是艳阳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阴云密布,雨丝斜斜地飘进来。
他们刚好站在门边,还没走出去一股潮意就扑了过来,能听到外面的雨声。
裴闻菲今天浪费了太多时间,想快点回学校练琴,看雨势不大,便双手捂住头打算冲出去。邹违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邹违第一次敢主动拉她的手,裴闻菲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问邹违:“你干嘛啊?”
“还在下雨。”
邹违看着裴闻菲,把她往里面拉,露出珍惜的模样,好像真的不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固执地说:“你不要淋雨。”
“或者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外面帮你买伞。”邹违想了想,又提议。
“这样你不就得淋雨了吗?”裴闻菲问,“不让我淋雨,你自己却可以淋雨,是这个意思吗?”
邹违几乎是脱口而出,点头说“对”,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对裴闻菲说“你不要淋雨”。
自己宁愿被打,却连雨都不让裴闻菲淋。邹违站在那里,用眼神是对裴闻菲这么说的。
裴闻菲停在那里,忽然笑了,朝邹违那边多走了几步,踮起脚,距离他更近了一点。
“邹违。”裴闻菲叫他。
邹违垂眼,很快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笨,”裴闻菲笑道,“追人也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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