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又梦见了那片海。那晚的天色有些暗,林安甚至分辨不出海与沙滩的交界处。月光遥遥的洒在海平面上,四周寂静,浪花不断翻涌。这片海域,此时只有林安和舒烟二人。
舒烟站在海中,她向往常那样穿着白色的吊带裙,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肩后。她站的地方比起沙滩似乎更接近海面,冰凉的海水淹没了舒烟小半的膝盖。林安有些担心,林安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向她的方向,像是试探的慢慢逐步靠近。
直到不久后,林安一不留神,踩到了某种壳类的背面,那种感觉相当微妙难以形容,使林安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头,观察起了脚下的地面。四周渺无人烟,林安的耳边只有浪花冲刷着沙滩的声音,可林安仿佛还是能够听到,白日里有人在这里嬉戏玩耍,大声尖叫,热闹非凡的场面。
舒烟面对着林安的方向,月色朦胧,将她的身形照的更加的柔和。林安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林安猜她的表情,一定就像波光粼粼的海面那样平静,可是当林安踏入海浪中,汹涌的海浪告诉林安,事实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波光粼粼的海面,并非林安原先在沙滩所看到的那样平静,林安真正踏入以后,他才感受到,在平静的表象下,背后蕴藏着的波涛汹涌,才是最真实的模样。林安踩着脚下的湿湿的沙粒,不动声色的逐步接近她,起初海浪冲刷着林安的小腿,等到海水淹没林安的膝盖的时候,逆流而上的阻力让林安行走的有些困难,很快海水也来到了林安的大腿附近,再紧接着淹没了林安的腰侧。
终于,林安离她这样半步之遥,她就站在林安的不远处,可惜的是,尽管如此,林安依然没能看清她的表情。昏暗的环境周围无人空荡荡的,被潮水淹没黏糊糊湿答答,衣服贴在皮肤上滑腻冰凉的感觉。按照常理来说林安应该感到害怕,平常林安一个人的时候,精神就总是会非常的紧绷。但此刻林安却意外的平静,他的心情无缘由的非常轻松。
也许是因为只要有她在,不管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林安都无所谓了。听起来有些奇怪,实际上连林安自己,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情绪从何处来。林安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哪怕接下来会被她推入海中,也心甘情愿。
舒烟什么都没说,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林安,她的目光落在了林安的肩上,像是在看林安,又像是在回忆思索些什么。林安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中的情绪,但是他知道,此时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舒烟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让林安闭上眼睛,林安不疑有她的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尽管她并没有直接的触碰林安,但是每当林安靠近她的时候,林安是能够感受到她从身旁传来的温度,以及林安说不上来的无形的香味的,那种气味像是些许植物混合着某种花的香味,但是却在林安的脑子里迟迟对不上号。
但是每当林安闭上眼睛,却又仿佛能够看到那种香味形成的,如有实质的模糊的形状,像薄纱又像雾气,轻轻的飘散在空中。大概过了五秒还是四秒钟,那种让林安印象深刻的香味散去了,而那原本淹没了林安的腰侧的海水,也褪去了,林安刚刚站着的沙滩,露出了它原先的样子,此时离林安最近最浅的海浪,也有大概四五米的样子。
舒烟就像随着那阵若即若离的香味,凭空消失了一样,全然不见踪影。林安刚刚打湿了的衣服,依然紧紧的贴在林安的皮肤上,明明是带着暖意的风吹过,林安却仍然因为冰冷潮湿的衣服,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林安再次闭上眼,等到林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安手脚僵硬的离开了沙滩,离开了那片百般寂静月色朦胧的海岸。
林安不记得他是怎么煎熬的,回到宿舍的位置的了,尽管那个时候林安的心情,完全说不上是正面的,愉快的,但老实说这次回去的速度,似乎比林安以往印象里的还要快上不少。
林安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雪绪,那个时候其实林安差不多已经快要到了宿舍,雪绪的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女孩,和林安略有印象的两个男孩。
雪绪说他晚上睡不着,所以出来随便逛逛,然后就很自然的握主了林安的手,对那些孩子中的一人摆了摆手,作势要和林安一起离开。很快那个男孩也回应了雪绪,然后便代替雪绪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带路。雪绪的出现让林安安心了不少,于是他就那样任由雪绪牵着,随着雪绪往他宿舍的方向走去,林安不禁看向他的脸,此时雪绪的脸庞还是那种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少年感,但林安能从他眉眼中看出,那种正在快步接近未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接近成熟的,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下的热量。
林安不经想起,林安刚刚喜欢上他,以及在和他交往之后,很长的那一时间,雪绪的脸还是像小孩子那样,没有某些成长的变化,圆圆的,稚嫩的模样。林安也记得,当时雪绪的手掌不像现在这样,能够紧紧包裹住林安的手掌,那时候他的手掌小小的还有点湿,用大拇指捏着林安的手背,剩下的手指微弯,从林安的手心内侧勾着,触感莫名有点像仓鼠的小爪子,或者鸡鸭鹅类的手掌。那时候,林安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少年的影子,以及温润的气质,成熟感之类的。那个时候的林安也是,看上去只会给人没有长大的感觉。
林安说不上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但老实说,林安还是更喜欢他以前的样子。
林安没有想起来,在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相似的夜晚,但是那个晚上的画面却让雪绪记忆犹新,就好像是在前不久才发生的。那天雪绪和同学去学校里的杂物室玩,过了不久以后,同学们都先走了,只有雪绪不小心掉了东西,还留在里面,等他找到以后,发现门已经被负责检查的员工锁上了。在雪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决定在杂物室睡的时候,林安找到了他,雪绪听到了林安在学校里四处呼唤他的声音,林安的声音有点哑,像是找了他很久。
那天晚上只有林安来找他。之前有说过,雪绪的父母很忙,忙起来经常会大半个月不回家,所以谁都没能发现雪绪的失踪,所以那天只有林安发现了这点。如果那个时候,雪绪有手机的话,完全可以打给其他大人求助,但是还是会打给林安。就像雪绪唯独不会打电话给他父母,因为他知道她父母不会来,雪绪相信林安肯定是愿意来找他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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