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远素来洁身自好,  于男女之事的了解,仅限于成亲后和林晚宜共同体会的那些。

    林晚宜言之凿凿说要教他,其实根本是一知半解,  略通些皮毛而已。且每每教到一半便丢盔卸甲,化作水软在沈意远怀里,水眸迷朦,哪还能将话说清楚。

    好在成亲事宜由礼部与内务部协作安排,  内务部的人办事周全,林晚宜看过的秘戏图沈意远也收到了一份,花烛夜才能顺顺当当地过去。

    只一点,  秘戏图上没有画到,周夫人也没有细说。

    除林晚宜吃不住劲时,  在沈意远肩头咬上两口,一人并未尝过唇齿相依的滋味。

    周夫人不细说,  是觉得这事情到浓时自然成,  有意为之反显造作。

    林晚宜幼时便爱撒娇,也懂得亲吻是夫妇间亲密的表现,  倒不是她排斥与沈意远做这等亲密的事,  实在是陌生的潮涌侵袭了她全部心神,实在无暇顾及。

    至于沈意远,  他长在军中,  南栗时因是将军之子,无人敢在他耳边胡言,  但到北戎后,他掩了身份与兵卒同睡营帐,不了避免地听了许多荤话。

    军中的汉子少见女郎,连天边的云朵都能看成曼妙美人,  再口无遮拦地说上一通,遑论难眠的寂静夜里,常互相攀比见过多少美艳的姑娘和体验过何等销魂滋味。

    那时沈意远年纪尚轻,且他出身名门,从未听过这等粗鄙言语,不喜他们拿女子名节当消遣,更觉得不该用言语轻贱他人。

    虽后来知道他们只是过过嘴瘾,也明白他们内心寂寞,但正处青涩年岁的他已经深受他们影响,觉得男女一事上,男子不该如此霸道。

    成亲以来,敦伦一事皆由林晚宜主动,不是他故摆姿态,也不是他毫无波澜。

    相反,她娇艳若桃李,贴近时甜香四溢,娇滴的嗓音随便两句话就能搅乱一池湖水。

    不止一次想尝她唇间甜蜜,想将她断续的呜咽声堵在唇齿间,但她大胆极了,甚至主动拉着他的手覆在那柔波之上,唯独漏下亲吻一事。

    各人有个人的喜恶,他私以为她不喜,竭力克制,不愿将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她。

    不过此事在回门那日有了转变,相府梧桐院里,林晚宜攀着他腰侧,落吻在他颊边。

    柔软的唇一触即离,留下的湿濡温软感觉却叫沈意远心中掀起波涛。

    那夜林晚宜听了周夫人的话,有心让他尽兴,几乎任他予取予求,无力承受时,也只是贝齿咬唇,妄图吞下婉转的娇啼。

    颊边温软触感久不肯散,沐浴后反更清晰,他终是失了理智,纯白的画布上晕出了朵朵粉花。

    再往后,两人越来越习惯彼此的存在,林晚宜在他身边也越来越轻松自在,格外高兴时,也会踮脚啄他脸侧。

    触之即离,更叫沈意远心痒。

    可是再心痒也无用,花烛夜太过顺当,林晚宜觉得那样就够了,并不会主动亲他,独留他一人挣扎。

    最后画布上的粉花愈来愈灿烂,晨起更衣时,被秦桑绿枝看见了,脸红得不敢直视。

    再有就是前几日林晚宜身子不方便,可她半点不自觉,睡觉时总往沈意远身边挤不说,清醒时亲昵动作也愈发地多,沈意远默默抑制自己,等她月信结束。

    可她倒好,偏不顺他的意。

    前日睡时就不要沈意远帮她焐着了,推开他习惯性伸去的掌自己睡了。

    之前还会可怜巴巴地说睡不着的人,月信结束后再不这样了,乖乖睡在里侧的被褥里,说睡便真是睡了,半点机会不留给沈意远。

    初尝滋味的人猛地旷了七八日,本就不好受,无奈身边还有个贴心的,时不时就要给他甜头,却不知白日的甜头给得越多,他夜里便越难熬。

    此刻,莹莹月色下,酒意醺醺人欲醉,他终是尝到了肖想已久的甜蜜滋味。

    因饮了酒,她的唇齿间有淡淡的酒香,青梅酒清香可口,和着点点的酸,叫人忍不住多尝几口。

    林晚宜睡梦中觉得喘不过气,唇上一直有东西作乱,扰她清梦,她气恼咬了一口,然后缓缓掀开沉重的眼帘,朦胧中看见他长直的睫。

    别人是灯下看美人,她是月下观郎君。

    松开抵在他胸膛处的手,往上移,停在他额边,探指自他额边斜斜下滑,拂过他微垂的长睫,经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带着水泽的薄唇之上。

    “真俊俏啊……”她呢喃。

    “灿灿。”

    薄唇微动,低沉的音色也染了醇厚的酒香,熏得林晚宜愈发迷醉,指腹轻碾他的唇,染了其上一抹湿痕。

    “嗯?”

    她摇晃着支起身子,想看清手上的痕迹,醉得迷糊的她没选择将手收回来,而是笨拙将眼贴到沈意远唇边,使劲眨了两下眼,看清楚后得意地将手抬得高高的,朝着沈意远憨憨地笑:“是我的了。”

    她饮多了酒,杏眸覆了层迷朦的水雾,不似往常清澈透亮,懒懒眨眼时,情丝缠绕。

    沈意远眸色极深,似幽深潭水,妄图蛊她沉溺其中。

    托住她不稳的手肘,贴脸至她举得不算高的指上,轻轻一蹭,指上水痕消失。

    “没了。”林晚宜蜷指,不高兴,又去看他唇上,车窗敞开着,夜风早将那点水泽吹干,“这里也没了。”

    泄气地软倒在沈意远怀里,想抽出被他握住的指。

    沈意远稍稍使力,没叫她逃开,转而垂首至她指尖,唇轻启,后松开她的指,任其滑落。

    “是你的。”

    濡湿的指尖温温热热的,在他唇上也留下道蜿蜒的湿痕。

    林晚宜双颊绯红,唇若含丹,左右换着方向地歪脑袋看沈意远,想辨清眼下的状况。

    可是醉酒的人本来就晕头转向的,这么左右一摇,脑筋更是不清楚。

    舔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唇角,揪住他的衣襟:“是我的……”

    樱唇覆上微凉的薄唇,不得章法地胡乱啃了一通,不耐地顶开他的唇瓣,不满他说话不算话的行径,含糊不清地咕哝:“给我呀,夫君——”

    沈意远脑中的弦乍然断裂,反客为主汲取她的甜蜜时,箍紧她纤细的腰身,似要将人揉进骨血之中。

    这回不像刚刚,林晚宜虽醉晕晕的,但她是醒着的,迷迷糊糊中察觉自己非但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反而被他抢走了不少,不服输地追着他的唇,马车到王府门前也不肯停。

    沈意远气息微乱,将还不甘心的娇人儿锢在怀里,哑声道:“乖,回去还是你的。”

    “好吧。”林晚宜乖巧地靠在他肩上,抬眼时看见他发红的唇,杏眸弯弯,盛满月光,“回去吃糖葫芦。”

    两人皆不算精通此道,牙齿磕碰在所难免,碾磨至洇红的唇覆着水光,月色下,她醉眼看作糖葫芦也不是全无道理。

    沈意远浑身燥热,喉间上下滚动,连斗篷带人横抱起,下马车后脚下生风,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裕景院。

    内室门紧紧阖上,挡住了小跑着跟上来,欲伺候林晚宜沐浴更衣的秦桑绿枝。

    温柔地将人放上床榻,拨开罩住她小脸的斗篷兜帽。

    只见凌乱发丝贴面,烛光下翘睫在眼下洒下一片羽扇,她鼻息清浅平稳,已然是睡沉了。

    “你啊……”

    燎原之火已经燃起,惹出这烈火的人却安然睡去。

    无法,他只得去浴间,准备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仔细帮她掖了被角,沈意远要往浴间去,衣袖却被拉住。

    垂眸看,她蹙着眉,头轻微动着,轻吟:“硌啊……”

    倒忘了她鬓发上的珠翠了,认命般帮她拆了发髻与钗环,连沾酒的衣裳都帮她换了。

    她睡着还能提要求,不帮着熄火便算了,还在往火里添柴。

    待她终于安稳睡下时,沈意远额上浮了一层汗,长舒口气,道:“小祖宗。”

    -

    翌日清晨,沈意远去上朝后林晚宜才醒。

    “呀,怎么回事?”对着铜镜,她指腹轻点红肿的唇角,隐隐有些刺痛,应是破皮了,“天还冷着呢就有虫子了,秦桑今日记得熏一遍屋子。”

    翻出了从前闲暇时调制的口脂,因着研制时添了几味草药,涂至唇上不仅能添抹艳色,也有清热解毒消肿之功效。

    指腹处沾取罐中口脂,轻轻往唇上点,才发现不止唇角一处,唇上许多处都轻微泛着疼,拧眉:“这虫子可真够毒的。”

    傍晚,沈意远下值归府,林晚宜没像往常一般在裕景院等他,而是提前到前院迎他。

    沈意远刚走近,她就看见他唇角同她相似的小破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他唇角道:“什么虫子呀,哪有专盯着人嘴巴咬的?”

    “疼吗,怎么没涂点药膏?”轻点他的伤口,“不碍事的,秦桑带人熏过屋子了,关上门窗闷一会儿就不会再有了。”

    挽着他的胳膊往书房去:“院子里味道大,咱们先去书房待会儿,我正好帮你上药。”扬起脸凑到他眼前,微翘的唇嘟着,“看,我早晨比你还肿些,现在都快看不出来了。”

    当然不是早晨的口脂,口脂里药材的药性许是和制口脂的材料相冲,并没有什么效果,眼下她唇上涂着的是寻常的药膏。

    透明无色的药膏遮挡不住糜红的唇色,薄薄一层,似挂在樱桃上的露水,惹人垂涎。

    她凑近时,带来一抹淡淡的药草香气,丝丝缕缕的清凉药香拉回了沈意远飘远的神思。

    “醒来后头疼吗?”

    林晚宜摇摇头,无辜地眨着眼:“不疼呀,我又没喝醉,不小心睡着了是因为困的。倒是你,喝了那么多烈酒,有没有头疼呀?”

    青梅酒而已,只不过多饮了两杯怎么会醉,秦桑绿枝同她说她也不认。

    沈意远幽幽叹气:“疼。”

    她果真将昨日醉酒的事忘得一干一净。

    他的叹气声被林晚宜听见了,只当他头还疼着,让秦桑去吩咐膳房煮醒酒汤,回头对他说:“我帮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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