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七月,盛夏将至,外面如火的太阳,热气凝结,躁得人心发慌。
南川市车站,大厅里人头攒动。
为首的女生双手插在裤兜里,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一幅墨镜遮住大半张面孔,气质出挑。
“喂,池小夏,你这一下跑这么远,你确定池叔叔不会来捉你?”
跟在她后面的男生快走了几步艰难的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背上背着一个大书包,脖子正中间挂着一个旅行袋,左右两边腰间还各垂着两只粉蓝色袋子,两边的手也没歇空,推着两个三十六寸的行李箱。
走在前面的女生神情倦懒的眯了眯眼,嗓音显得的随性淡漠,“我的事,他管不着。”
“那我说你能不能把我拿点儿,你好意思打个空手么。”
顾艺眼瞅着两手空空的女生越走越远,忍不住抱怨。
而前面的人头也没回,闲散的声音飘在空中,逐渐传进他耳朵里,“好意思啊,能者多劳,顾艺同学。”
对于池夏这样的‘恶势力’他敢怒不敢言,只得自个儿认命的一边拖着行李一边自言自语的发牢骚。
“万恶的资本主义者,就知道打压劳动人民。”
池夏在车站门口拦了出租车,帮着他把东西搬后备箱。
终于卸下重任,顾艺靠在座椅上长舒了口气,“你想一出是一出的说走就走,您老人家倒是潇洒,东西全是我搬的,老子又不是你的伴读书童!”
池夏脸上的表情心不在焉的,“咱俩现在可没书读。”
顾艺昂着下巴,翘着二郎腿笑得一脸嘚瑟,“行了,这点小事,爷分分钟给你解决好。”
旁边的女生歪了下脑袋,挑了下眉示意他解释。
他继续说:“来之前我跟我妈说过了,她也开始不同意我转学的,当然,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没有搞不定的事,你那份顺带的事。”
池夏疑惑的看着他,她这离家出走完全是跟家里闹翻了,可顾艺家里那么惯他,怎么会让他跑这么远来借读?
顾艺高调的显摆:“我跟我妈说了,她要是不帮我,我就跟你去流浪,去要饭,去搬砖,反正就是不会回来。”
池夏唇角微勾,“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谢了啊。”
“客气,你顾爷什么身份啊。”顾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
“可你跟你爸闹这么僵,又身无分文,你生活费咋整啊。”
“不过你放心,有我一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
池夏对着这个问题似乎挺不在意的,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找个砖厂先干两天吧。”
搬砖?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点意思。
他热心的开口问:“小姑娘,你这自食其力是好事,叔叔就喜欢你们这种独立的孩子,这附近有个砖厂在招临时工,你要不去试试?”
运气不错,一出门就遇到好心人,池夏眸子里划过一抹亮色,“那就麻烦师傅先送我过去。”
“好嘞。”
司机师傅在路口拐了个弯,调转了方向。
池夏语气平静的交代,“我过去看看,你等会先帮我把行李搬起外婆家,你跟她说我一会就回来。”
看着她这一脸认真的样子,顾艺不禁蹙眉,“你说认真的?”
他是不太敢相信的,千金大小姐要纡尊降贵的去搬砖了?
“嗯。”旁边的女生从鼻腔里冷淡的发出一个音节,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侧眸,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让人一时难以聚焦。
因为她昨天逃了节体育课被抓包的事,她刚跟池昊天吵完架。
战火蔓延,涉及到池夏母亲,矛盾激化,她把她爸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下午她就收拾东西一走了之。
出租车在距离砖厂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下。
前面是条单行道,不好掉头,免得麻烦人家司机师傅,池夏也就在这里下了车。
现在大概两点左右,日头正旺,毒辣的太阳炽烤着柏油路,树叶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的。
这边有个小卖部,她实在渴得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儿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点凉意。
南川的温度要比京北高了不少,她一时不太适应,正烦躁得很。
偏偏这时有人还要往枪口上撞。
她手里拎着半瓶没喝完的水,透明的瓶身上冒出细细的水汽,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的聚成水滴缓缓流下。
旁边巷子口站着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烫着非主流发型的社会青年。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东西,其中两人朝她轻佻吹了两个口哨,自以为很拉风的拨了两下额前的黄发。
池夏余光扫了那几人一样,眼神不屑。
嘴里轻吐出两个字:“傻逼。”
这句话落到几个小混混的耳朵里,立即变了脸色。
“你刚骂谁?”
四五个人同时朝她的方向走来。
对面的女生丝毫没有惧意,“自己不会对号入座?”
中间有个红毛特扎眼,“哥们几个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识相的留个号码今天就让你走,不然的话……”
池夏嘴角缓缓上扬,勾起的弧度极为嚣张。
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居然还带着点兴奋,波澜不惊的说:“不然怎样?打一架?”
本来只是想威胁一下眼前这个女生,他们几个都是在这片儿混的,平时没事就爱在网吧里打打游戏,调戏调戏路过的女生。
平常的学生妹看见这副阵仗早吓跑了,可今天居然还遇到个主动要打架的。
虽然池夏戴着墨镜,但显露在外的那半边脸就已经很让人垂涎,白皙透嫩的皮肤,精致高挺的鼻梁,搭配她嫣红的薄唇,周身散发的气场,往那儿一站还以为是哪个‘微服私访’的大明星。
这一看就是个未经世事娇滴滴的小姑娘,大家也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讥笑两声,为首的那个染着黄毛的人说,“小妹妹,你挺狂啊。”
显然这应该是他们的老大。
池夏满意的弯唇笑,“谢谢夸奖。”
其中一个不怕事儿的男生上前伸出手臂,想要去揽池夏的肩膀,“其实我们几个也就想和你交个朋”
“咔”
“啊——!”
骨节脱位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传出。
在他的手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握住,顺势向后一扳。
“抱歉,我不喜欢跟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池夏冷声说完这句话,依旧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
被捏断手腕的男生拧着眉疼得直叫唤。
“放、放手,痛痛痛”
池夏甩开他的手,翻过掌心看了眼,那种不小心碰了脏东西般嫌恶的眼神十分明显。
她拧开水瓶,将剩下的水用来洗手。
这种动作极具侮辱性,那些人明白过来,更是火大。
解决完这一切,池夏把空瓶子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她也没想找麻烦,就准备离开。
“站住!打了人就想跑?”
池夏脚步一滞,墨镜下的一双眼睛冒出缕缕寒光。
这群战斗力为零的傻逼真挺招人烦。
她转过身,面对着那几个人,再次向他们确认,“你们确定不让我走?”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莫名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几人都是一怔。
回过神来,黄毛冷笑一声,“我们几个难道还怕了你不成,笑话”
池夏也跟着笑,从容不迫道:“那就好。”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异常举动让几个人心里没底,却又不敢做什么。
只见女生淡然自若的甩了甩手上未干的水渍,随后慢条斯理的摘下墨镜,将它别在衣服的领口,完整的露出整张脸。
这才见到真容,对面一伙人都看呆了眼。
这这他妈什么神仙颜值!
眼前的女生明眸皓齿,肌肤似雪,精致的鹅蛋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如明月一般,只是这眼神过于冰冷,配上她一脸漠然的神色,这完全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冰山美人啊。
几人咽了咽口水,“小美女,就算你长得好看,我兄弟这手你也得”
他话还未说完,池夏像是早就预判到了,直截了当的打断:“赔钱?没有。”
她抬起一只胳膊停在空中,语气挺认真的,“要不你们也掰折我一只手?”
“你——”
“怎么,几个社会废物,书没读两天,话也说不利索?”
她语气里的狂妄和不屑明显的惹怒了他们。
这些人仗着自己家里条件还可以,早早的辍了学也不工作,天天伸手问家里要钱,在外面几个地痞流氓也没人想招惹,倒养出来他们洋洋自得的样子。
为首的黄毛恶狠狠地说道:“今天兄弟们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她凉凉勾唇,“好啊,我初来乍到,也正想学学。”
在巷子口闹事太过扎眼,几人看了眼周围,然后冲她使了个眼色。
池夏没少经历过这场面,也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他们往巷子里走了一截。
看着对方是女生,几人也并没有太警惕,首先走里面走出一个男生朝池夏走去。
只见对面的女生飞快的转身提膝,一个后旋踢踢中男生的肩膀,力道之大。
后面三人着实被这一脚吓懵了,倒在地上的男生捂着肩膀,疼得爬不起来。
他们就是几个爱吓唬吓唬人,跟平常他们这样的人打架也没见过这仗势啊。
这动作,就跟电视里专业的武术演员一样。
为首的黄毛有些心虚,撺掇旁边的男生上前去。
被这么一吓,现在在场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黄毛低骂了句脏话,一脚踹在旁边小弟的腿上,“怂个屁,她一个女的能让她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被这么一骂,那名小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眼尖的他从旁边捞了根棍子防身。
他举起木棍向池夏砸去,可眼前的人非但没有闪,反而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
女生抬眼瞄准了棍子的位置,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落下的木棍。
那人眼神一惊,抬了抬手臂想挣脱开她的束缚,自己使劲动了好几下,却是无用功。
欣赏够了他垂死挣扎般的表情,池夏轻笑了声,突然松了手。
随后,趁对方还未作出反应,她利落的抬腿一脚踹在对面男生的腹部。
挨了这一脚他才体会到为什么刚才他兄弟也爬不起来,这女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从地上爬起的两人颤颤巍巍的回到他们自己的一行人当中。
第一个被打到在地的男生,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然后小心翼翼的附在他们黄毛耳边,“老大,这女的真的很厉害,她力气太大了”
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是池夏的表情轻松得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一样。
黄毛已经后悔了,这女的是真的不好惹,可他们几个男生怕了一个女的,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他正思虑着下一步该如何找回场子,余光忽然瞧到巷口路过的一个男生。
感觉像是被人看了笑话,黄毛找到了出气筒,转过身对着巷口的男生破口大骂。
“看你妈看,给老子滚远点儿!”
谢衡眼神一凛,本来只是经过这里,这附近经常有小混混聚众斗殴什么的。
他自问没什么太高尚优秀的品德,向来也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
对方这么一说,他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也有了变化,微微上翘的眉眼流露出危险的光芒,带着攻击性。
里面的情景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概能看到对面被那几个社会青年挡着的女生。
他看不清池夏的表情,还以为是哪个被欺负得不敢说话的学生妹。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生,真丢人。
“嗤”
巷口传来一声讥笑。
一道低醇的男声徐徐响起,“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的,真有本事。”
少年的音色明显,带着点懒倦散漫的意味,十分悦耳。
顺着声源看去,几米之外的男生穿着黑色t恤,个子很高,身后的光芒勾勒出他的身形,少年感明显。
他手抄在兜里,模样恣意,领口处垂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在太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傲劲。
此刻的他略微的偏了点头,注视着巷子里,漆黑的瞳仁深邃似海,带着嘲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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