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潇奉旨三日后出征,下朝后直奔军营交代部署,才刚进营帐周禾就跟了进来:“小鬼头记挂王妃,人在外面等着呢。”
“小鬼头你进来。”黎潇眉头微皱,他不想提司诺,可这些人非要问!
“我错了。”看着只有十来岁的小鬼头耷拉着脑袋进来,黎潇一阵无语:“你怎么装成了这幅模样!”
“看起来人畜无害呗。”小鬼头嘿嘿一笑,挣扎了半天才从脸上撕下一张贴合度极高的假面,露出一张三十多岁五官不正的面容,他搓搓脸道:“再不出征,我爷爷又要拿我试药了,不装的可怜点他下手更狠。”
黎潇听罢嗤了一声:“是你学艺不精。”
“我本来就没天赋。”小鬼头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问道:“王妃怎么样了?我回去和我爷爷说了,被臭骂了一顿,他让我问问用不用他出诊去看看王妃。”
“不用。”黎潇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外人居然比他还关心他的王妃。
“欸?真没事还是怕我爷爷对王妃不轨?”小鬼头挑眉一笑,脸上沟壑纵横更显可怖,顿时惹恼了黎潇,抄起砚台砸了过去,后者鬼叫一声拎着假面就跑,他替爷爷问过了,是王爷说不用的。
黎潇回到东苑时福安正等在门口,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先道:“别劝!本王三日后出征你再安排他回来,别让本王看见!”
“是。”福安跟着黎潇进屋,一边倒茶一边道:“老奴已经让下人们去准备壮行酒了,账房也额外拨了银两,若有将士家里需要可随时取用。”
“嗯。”这些有福安准备,根本不必黎潇操心。
说完正事,福安才拿出地契和玉佩:“王妃说日后不会再出门了,玉佩让老奴还回来,可这地是卖了还是还回相府,老奴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点小事你办不好?”黎潇皱眉,自然知道福安是想劝他,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提司诺惹他心烦!
“王妃像是很怕被相府知道此事,您也知道,相府苛待小王妃日久,而且这地契并不在王妃的陪嫁单子里,怕是还有难处,事关王妃还得王爷定夺。”
“他还说了什么?”不敢让相府知道,那地契是怎么来的?
“没说什么,就吩咐这点事还给老奴塞了银票,怕也是无人可托。”福安说着将银票拿出来,轻叹道:“小王妃孤零零的嫁过来,有苦不敢说,连个从旁说话帮衬的人也没有,这心里一定怕极了。”
福安的话字字说在黎潇心里,司诺一直孤零零的,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就连摔了马也不敢说疼,还不知藏着多少苦不敢说……
“王妃担心王爷被外人说您苛待他,还替老奴想了对外的说辞。小王妃就是太过良善,说不出辩解的话,也做不出害人的事。”福安说话间一直注意着黎潇的表情,言尽于此再劝就刻意了,便提着茶壶说去热热先退了出去。
他能看出小王妃心善无辜,王爷必定心中有数,想来等气消了这事就过了,只是出征在即,他希望能再劝劝让小王妃在王爷离府前搬回东苑。
黎潇看着桌上的三样东西,许久起身去了偏院。福安用“小王妃”的称呼提醒了他,司诺小他一轮,尚且17的年纪做错事也难免。
司诺缩在被子里噩梦缠身,一会儿梦到父亲的打骂,一会儿又到了雨水倒灌的柴房,直到梦见被王爷摔碎的糖葫芦,才惊醒过来,嗫嚅着不要,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蜷缩成一团。
被赶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黑暗能给他些许安慰,他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长发如脆弱的水藻留在外面,毫无生气。
黎潇进来时见司诺睡着,便坐在桌边没叫他,此刻看他醒了又缩回被子里,那一声‘不要’像咽下了天大的委屈,他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榻边:“司诺。”
王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诺愣了一下才小心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正对上黎潇的目光,倏然坐起:“王爷!”
司诺发丝有些凌乱眼眶红红的,不像哭过,更像是藏着不敢哭,眸子清亮,可眼底却空空荡荡。
“知道错了么。”黎潇站在榻边居高临下,之前的怒意居然散了。
司诺点头,离开被子跪在榻上,心中情绪翻涌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醒来看到王爷在这居然莫名的踏实,以及……他小心收着心底的委屈,不敢说。
“错在哪儿了?”黎潇依然语气平静。正如福安所说,司诺纯善不会辩解也不会害人,可知错得认,不肯说再不认错岂不惯坏他了!
“王爷,司相的安排臣是在前些天回去时才知道的,臣瞒着没说,求王爷责罚。”司诺说着磕头认错,心里却万分忐忑,王爷肯来便是在给他机会,可他……抓得住吗?
“起来吧。”虽然只是司诺的一面之词,可黎潇却是信的。司靳贺居然是要司诺配合一个下人行事?亏那老东西能做出这种无耻安排!
“谢王爷。”司诺没敢起来,而是跪坐着看黎潇,想知道王爷有没有消气。
“地契是哪来的?”
“是……方姨娘给的。”在人前司诺只能称呼生母为姨娘,所以如无必要他从不在人前说起,可王爷问了,他只能直说:“臣自司家分到的地位置偏僻,回门那天方姨娘将自己的给了臣。”
黎潇听司诺缓缓讲出之后,才将玉佩又给了他:“地契自己去还,把你的拿回来找本王换。”
司诺接下玉佩却不懂黎潇的意思。
“地契若是出嫁前你母亲给的就罢了,之后便不可再要他人之物。”黎潇看到司诺眼神茫然,又道:“你是本王的人!吃穿用度本王给,位置不好找本王换,所有事先和本王说!记住了么!”
“是。”司诺点头,目光落在黎潇距离自己极近的手上,想握又不敢。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遇事能和说谁能找谁帮忙,可现在……好像不同了。
见他点头,黎潇这才伸手扶他,毕竟他膝上有伤不能久跪,然而单薄的人浑身冰凉,睡了这么久居然连被子都暖不热,这幅身子怎么折腾得起。
“不准生病!”黎潇将人横抱起来走出了偏院。他太可怜,饶是有错该罚也下不了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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