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曲小若是被一阵拍门声给闹醒的。

    “你们这两个死丫头,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赶紧起床了干活。小若,开门。”

    曲桃儿惊醒过来,麻溜地掀被要起床,却被三姐给按住了。

    “别起,外边天才麻麻亮,离日上三竿还早着呢!我们再睡会。”

    “三姐,这样行吗?”

    “睡吧!听三姐的,别理会她。”

    章绣娥见里边没动静,又拍起门来,声音比先前更大了几分贝,“桃儿,起来开门,再不开门我可要砸门了。”叫不动曲小若,那就叫小的。

    屋里,曲桃儿在曲小若耳边悄声说:“奶奶发脾气了,要砸门怎么办?”

    “不怕,她不舍得砸。”

    “三姐,昨天是奶奶把你给打狠了,你记恨上奶奶了是吧?”不然怎么敢这样对着来。

    曲小若淡笑一声:“算是吧!”

    章绣娥没将屋里两姐妹给闹醒,倒是把隔壁几间屋里的人都闹起床了,一个个开门走出来。

    曲二诚披着衣服看着天色:“妈,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呢?平时也没这么早起啊!”

    章绣娥凑到二儿子的面前说:“昨夜里想着那死丫头提的两个袋,压根就没睡着。”

    吴月桂嘲了一句:“妈,您这是记挂了一整夜啊!”

    曲三诚白了媳妇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陈玉昨夜里也没睡好,看着曲小若姐妹俩的屋门,对婆婆说:“妈,这妮子真是没点规矩了,敢跟您对着干。”

    章绣娥听着大儿媳帮着撑腰,便又拍起门来,但里面就是没人吱声,门纹丝不动。

    曲二诚忙将母亲拉到一旁说话:“娘,怕是您昨日里打得狠了,把小若给气着了,不然等她消消气再说。”

    章绣娥冷了一眼那不开的屋门:“一姑娘家,哪来那么大脾气?”

    曲二诚:“妈,她都十八了,是个大人了,怎么能不来气呢?您昨日里……”

    章绣娥顿时不好再说什么了。

    曲二诚:“妈,您先去洗把脸,歇会儿,小若怕是头上有伤,还得睡会,呆会她就会起来的。”

    章绣娥拍门拍得手都疼了,听儿子这样一说,想通了,不拍门了,折身回了屋。

    曲小若接着又睡了一个小时,终于睡饱了,睁眼看着窗外,天色大亮,她一个翻身,却不小心碰到了后脑的伤口,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曲桃儿早就醒了,刚梳好大辩子,系好红头绳,见她疼得这副模样,忙爬到炕上来关心:“三姐,怎么了?”

    曲小若缓过劲来:“没事。”

    “不是有一麻袋药吗?要不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我拿的药材是有其它用处。”

    曲桃儿不明白了,但见三姐疼成这样,也不敢多问,只帮着三姐把昨夜里穿回来的新褂子穿上。

    两姐妹就着屋里的热水刷牙洗脸,而后曲小若将昨日里的布料拿个脏袋子装好后走到窑洞最靠里边的墙前,蹲身将袋子塞进了窑掌内。

    这窑掌是用来储存红薯土豆等粮食的,像面粉和粉条,还有猪油等一些稍好些的食物都存在章绣娥的屋里。

    曲桃儿看得一脸不解:“三姐,你这是干嘛?”

    曲小若将窑掌的小门洞合上,转过身来看着曲小若,解释道:“我们一开门,章绣娥和二妈肯定就会进来搜我们的屋子,这布若是被她们看到,估摸着就没有我们的份了,我先把它藏起,等寻个合适的机会我再拿去给张婶。”

    “姐,还有雪花膏也藏起。”

    曲小若看着雪花膏,打开盖,用手指沾了点出来,俩姐妹擦过后,便也藏了起来。

    接着将门打开,果然,章绣娥和陈玉正坐在门口,见门开了,立马起身按着门钻了进来。

    曲小若见这婆媳俩一个德性,一进来就像是鬼子进了村似的扫荡,在炕上地上到处查找。

    章绣娥见到了那个大麻袋,高兴地打开看,却皱了眉:“小若,这是什么?”

    曲小若冷道:“药材,这是要给简大夫的,你可不能拿。”先拿简大夫做个托词,省得这恶奶奶打她药材的主意。

    陈玉寻到了她的布袋,高兴地翻看,却见里面只有一堆脏衣服,是曲小若昨日洗澡换下来的,也皱了眉头:“小若,你这袋子里只有这些脏衣服?”

    曲小若冷笑道:“二妈你是还指望着我能有钱买个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二妈见我头受了伤,要帮我洗衣服?”

    “我……”陈玉看着曲小若,咧嘴笑了一眼,“二妈就是觉得你头上受了伤,怕你洗不了衣,二妈帮你洗了就是。”这话说完就后悔了,但还是将袋子里的脏衣服给取了出来,抱出去走到外边。

    章绣娥昨夜一整夜没睡,心焦成这样,结果什么也没有,心里格外不甘心,气得她指着曲小若骂道:“你这死丫头,昨夜里问你袋子里有什么也不说,搞得神神叨叨的。”

    曲小若突然捂着后脑:“唉哟!头疼,疼死我了,我得去找简大夫换药。”手伸到章绣娥面前,“奶奶,昨日里在简大夫那里治伤的钱还没给呢!给钱我吧!我接下来好些天,每天都得换一次药,都是要钱用的。”

    章绣娥忙捂紧口袋:“那点伤还要花钱,我没钱,别找我要。”说着就要往外走。

    曲小若忙双手展开将她拦住:“奶奶,你要是不给我治,那我这伤口要是化了浓,我得病死了,曲家可就亏了啊!”

    章绣娥愣了,她想起那老鸡眼许诺的两大袋白面,还有两百块钱呢!前几年将曲小若的两个姐姐嫁了,加起来都没这价。

    曲小若见章绣娥不情不愿地从裤袋里掏出个布包来,一层又一层地打开,里面一叠钞票,都是一分两分,最大的面值只有一块,加起来估摸着也就十多块钱,她知道这是章绣娥存的零花钱,章绣娥屋里炕上的铁盒子里应该还藏着钱。

    章绣娥拿出一分钱来,缩着手递给曲小若。

    曲小若拿着这一分钱后说:“奶奶,一分钱不够,最少都得要一块钱。”

    章绣娥恼了:“就头上弄点药,还要一块钱?”

    曲小若:“奶,谁叫你下这么狠手,简大夫给的药多,我这头上的敷料和纱布可是人家花钱买过来的成本。再说了,我昨天还去打了破伤风的针呢!那钱是郁同志帮付的,以后我赚了工分来还给他,不过简大夫那儿的钱可不能欠。”

    她低血糖昏倒在地,打吊针的钱她都不必说,因为说了也只是浪费口舌,她这小气奶奶铁定是不会给钱的。

    章绣娥又抽出两分钱来递她手上:“就这么多了。”

    曲小若接过这两分钱后,眼睛盯住章绣娥抽得露出一个角的两分钱,忙伸手去拔了出来,吓得章绣娥手一收,骂道:“你干啥还抢奶奶钱了。”

    曲小若捧着凑上来的五分钱,忙转身快步出了门。

    章绣娥追了出去,可哪里还追得上,虽说曲小若脑袋受了伤,身体也虚,但好歹是个年轻人。

    “你这死丫头,去简大夫那里换了药赶紧回来做饭。”

    曲小若已经跑得不见了人影。

    曲桃儿见势不对,也忙担了两个水桶出了门,省得奶奶会把气撒在她头上。

    这会儿曲家的人全都去上工了,一般一日两顿饭,上午十点左右吃上一顿,下午四点多再吃上一顿。

    曲小若到了简大夫所在的窑洞,她看到了外边停着一辆自行车,正是郁锦尘的,里边还传来说话声。

    “锦尘,你的手表呢?”

    “昨天把它卖了。”

    “什么,你把你爸给你买的手表卖了?”

    “嗯,卖了一百块。”

    “是给村里买果苗差钱吗?你怎么能拿自己的东西倒贴呢?果苗是村里的事情,也是公社的事,没必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卖了。”

    “这事不必再提了,卖了就卖了。”

    “是曲三姑娘打针也花了你的钱吧!”

    “嗯,她花了些,也不多。”

    “我可不管你跟她是什么笔友不笔友的,这钱可还得要回来的,你在这里也不容易,手上的钱都花在村里了,这里工分又赚得少,以后你生活可怎么办?”

    “好了,不说了,果苗这会儿应该到了,我得去安排给村里人种,呆会还得去跟支书商量打坝的事。”

    “天啦!打坝也是要花钱的,村里没这钱。”

    “没钱我们自己打,这里的水土流失太严重了,不打坝,村里蓄不了水。不说了,我走了。”

    外边,曲小若躲在了坡上,看着郁锦尘推着他的自行车走远,她心里百感交集。

    难怪昨天郁锦尘有这么多钱,原来他是把他的手表卖了,而这钱,都是花在她身上了啊!

    她缓了好一会才走到简向红所在的窑洞门口,朝里喊了一声:“简大夫在吗?”

    简向红在里面沉默了一会,才开声:“在呢!进来吧!”

    曲小若走了进去,见着简向红正在整理药柜,也没怎么理会她,她觉得简大夫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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