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堂距离这巷子只隔了三个巷口,不一时,两人就到了养生堂后巷处。
沈清婉坐在马车里,没有出声说话,也没有动身出车厢。
顾兮尘看着眼前安静如斯的马车,内心暗叹:他的小哭包,还如幼时一样胆小。
他调转马头,在马儿经过车窗时,偏头对着马车内的沈清婉说道:“我幼时说过的话都作数。”
沈清婉就坐在顾兮尘经过的这一侧,他的声音透过车窗,掷地有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并在她的脑中不断回响。
“我幼时说过的话都作数。”
“等你长大了,我就来娶你,只有夫妻,才可以日日在一起。”
竟然真叫柳依依说中了,小时候的她是很喜欢那个小哥哥,可现在的自己,对顾兮尘是什么想法呢?
“小姐,诊客已经侯在诊间多时了。”
掌柜的声音将沈清婉从纷飞的思绪中拉出,她推开车窗,往巷子中看了一眼,早已不见顾兮尘的身影。
下了马车,进了诊间,开始了今日的忙碌。
午后时分,沈清婉刚用过午膳,正打算去隔壁寝间小憩片刻,丝雨从门外脚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沈清婉听到丝雨的话,急忙迎了出去,沈家大姐正上到最后一层台阶上。
看到沈清婉的身影,迅速上前几步,一把拉住沈清婉的双手。
沈清婉看面前的姐姐满脸慌乱、目露不安,贴着自己的手心隐隐冒着冷汗。
引着姐姐进到屋内,推着她坐在榻上,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看姐姐一口喝下后,才问道:“大姐姐,出了何事?”
沈家大姐半张着嘴,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流了出来,沈清婉接过丝雨递来的手帕,一手给姐姐擦着泪,一手轻轻拍着姐姐的肩,试图让姐姐安定下来。
沈家大姐慢慢止了泪,浑身轻微颤栗着,小声啜泣道。
“婉婉,我那铺子惹上官司了。”
“大姐姐,具体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说?”
沈清婉坐在姐姐身边,拉住沈清池的手,紧紧握着。
“我的铺子用了你教的法子,近来收益都很不错,但最近,陆续有人说,从我那铺子里买的玉灵膏有问题,回去喝了后就开始上吐下泻。”
“大姐姐,这玉灵膏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你信我吗?”
沈家大姐侧头看向身边的妹妹,面色坚定,眸光平和。
“可是他们的确是从我的铺子里买了玉灵膏,伙计那里也都有他们的购买记录。眼下他们都找来店里,要我赔他们百倍购买银钱,不然明天就去报官。”
沈清池无措地看向自家妹妹,接着说道:“我也相信你的玉灵膏定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不会给他们赔偿银钱,这才找你来商量的。”
沈清婉轻轻笑了几声,伸开双臂抱了抱自家姐姐:“大姐姐,这事交给我,明日里我同你一起去见他们。报官就报官,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怕这些小人作甚。”
沈清池看妹妹神色笃定,没有一丝慌乱,原本错乱不堪的心绪也稍稍定了些。
沈清婉叫铺子里的管事掌柜过来,细细问了些问题,看自家姐姐现下已经恢复平静,笑着对她说道。
“大姐姐,你放心,明天没问题的,你今天还照常回夫家,无需与人说,明日早间我去寻你。”
沈家大姐又与妹妹叙了会闲话,这才起身回府了。
傍晚沈清婉叫来掌柜,吩咐了明日里上半晌暂停接诊的事情,这才带着丝雨离开。
第二日,沈清婉用过早膳,照常与家人道别,带着丝雨去了布后街上沈家大姐的药铺里。
那处铺子最大,昨日与掌柜商量了将人都带到这里处理相关事宜。
沈清婉到时,那些自称喝了玉灵膏冲剂就上吐下泻的人已经将药铺挤作一团。
丝雨并掌柜两人,左右分开一条道,沈清婉才得以进去。
沈家大姐此时还没来,沈清婉也没打算等她,自家姐姐的性子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已经心下了然。
沈清婉定了定心神,扬声说道:“听闻各位买了这玉灵膏回去喝了之后都开始上吐下泻?”
“没错,就是这玉灵膏的问题!”
“怎么来了个小娘子管事,你谁啊你?”
“今天必须百倍赔与我们,不然我们集体去报官。”
沈清婉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心情平静,面色从容,淡定地一一回着这些人的问题。
“我是养生堂的当家,这药铺里的玉灵膏皆是从我那里供的货,你说我能不能管事?”
“你们说这玉灵膏出了问题,那如何能证明你们买的这玉灵膏是从我那里供给这铺子的?”
围在一起的人有人嚷嚷道:“我们在掌柜那里都是有购买记录可查的。既然这玉灵膏是你给供的货,那就由你来赔偿我们。”
另一人似有不同意见:“这位当家,我们也不想为难于你,但这玉灵膏的确是从这药铺买的,货若是你供的,你们一人一半赔偿于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沈清婉嗤笑一声,见这些人摆明就是来讹诈的,句句不离赔偿,便也不再耐心与他们交涉。
“上京城里,玉灵膏是养生堂独一处的售卖品,每盒玉灵膏的罐子内侧,都有独特的成分印记,若是掺杂了别的东西,它就会显现出来不一样的颜色。”
说到这,沈清婉扫了眼围作一团的众人,见有人脸上明显露出几分慌乱神色,继续说道。
“那就拿着罐子来与我确认吧,若是的确是我玉灵膏的问题,我自会赔偿,若是不是,就等着我带你们去报官吧。”
人群中有人起了退缩之意,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退出了铺子。
余下的人里,刚刚面露慌乱的那人站了出来,厉声道:“你这小娘子少唬我们,就是你这玉灵膏的问题,你们还不认。”
沈清婉并不怯他,叫来掌柜拿来一瓶玉灵膏,当着众人的面将东西倒了出来,又随手拿起一瓶药粉倒了进去,停留了一会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将东西倒了出来。
玉灵膏与那药粉皆是白色,此时罐体底部却泛着黑,沈清婉没有再说话,只是命药铺掌柜将这罐子拿到众人面前。
那人接过罐子,仔细看了眼,随即摔在地上,喝道:“别以为整点什么把戏,就能吓退我们,今天这银钱,你必须赔。”
说罢似是想冲上前去,药铺里除了几个伙计,就是这些闹事之人,丝雨见状,伸开双臂挡在沈清婉面前。
在那人差几步冲到沈清婉面前之时,突然像是被什么绊倒似的摔在了地上,他狐疑地前后看了几眼,爬起来又继续往前冲,再次摔倒在地,这次往后看到了让他摔倒在地之人。
一位持刀女剑客手握剑柄,抵在这人脖间,对着沈清婉恭声道:“二小姐,我奉世子之命,近日在你身边保护你。”
沈清婉丝毫不知道,自己最近被人贴身保护着,世子,看来是顾兮尘派来的人。
她没有赶着询问顾兮尘为何要这么做,既然是顾兮尘派来的,必定是妥帖可用之人,朝着身旁的掌柜吩咐道。
“他们蓄谋讹诈,带他们去报官。”
沈清池这时姗姗来迟,甫一进到药铺里,就见有人拿剑抵着人,又听见沈清婉叫药铺掌柜去报官。
匆匆走到沈清婉身边问询道:“婉婉,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清婉拉住姐姐,示意她不用担心:“大姐姐,是他们蓄意讹诈,还不知悔改,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吧。”
沈清池遂不再多言。
那女剑客押着众人,掌柜跟在一侧,一同前去官署了。
掌柜知晓这事的所有原委,剩下的事既然选择了报官,便不需沈清婉再做什么,她又安慰了自家姐姐几句,出了药铺,回养生堂去了。
下午时分,那位女剑客也回了养生堂,由掌柜引着,去见了沈清婉。
沈清婉的确好奇自己身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跟着的,她先问了这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边的?”
“回二小姐,自上次您回府路上马儿失疯之后,世子派我跟在您身边的。”
“从那之后,日夜都跟着我?”
“世子吩咐我从您早间出府至晚间回府,都要跟着暗中保护您。”
沈清婉不由咋舌,跟了这么多天,她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那你平日里都是怎么跟着我的?”
“白日里若您在路上,我会在后面不远处跟着,若您在养生堂里,我会在外面暗处候着。”
沈清婉对武学是一窍不通,想来眼前的这位剑客也是位高手,今日早间也多亏了她及时出手挡住了那人。
“今天多谢你了。”
“二小姐无需与我道谢,今日之事我已传书世子,世子让我转告您,案子会由上次那位刑部司司隶审理,您只需等着结案即可。”
说罢,朝沈清婉一礼后退出屋去。
站在一旁的丝雨在那女剑客走出屋后,没忍住朝自家小姐说道:“小姐,今天早上多亏世子。”
去之前,虽然沈清婉备好了可以让人致晕的药粉,可那人冲上来的一瞬,她只顾着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根本没顾上洒出那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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