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陈馥一个头两个大,只执着的梗着脖子瞪他。
两人一高一矮的对峙着,灯下明暗交错,剑拔弩张的气势此消彼长,却有不知名的暗流在双方之中涌动,她恍然间倏地意识到,他们居然在吵架。何德何能啊,这必定是能载入她仰望十多年的伟大历史壮举。
“自证思维害人,这可是你说的。”陈馥一转先前的焦躁,一句话让她说的是气定神闲,刺人的很。
林逸淳哪会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自己说过的话给噎住,他气极反笑道:“陈馥,你能耐了。”
见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茅塞顿开的复仇女神提希丰像是终于找到了对抗暴风雨的乐趣。
“你教的好。”陈馥朝他一摊手:“你想拿要我的手机就拿着吧,慢慢看,我先去睡了。”说罢,她竟真就潇洒转身。
一双拖鞋让她踩的啪嗒啪嗒掷地有声,林逸淳缓缓将抬了半天的手放下,一时也为自己幼稚的行为感到好笑。
上一次拿她没办法是什么时候来着?是她耍赖般的缩在绿化带旁哭的梨花带雨,成颗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滚落,可她却连最基本的控诉都说不出口,委屈弱小的让人心生愧疚。
如今对比下来,她倒真有了不小的进步。林逸淳人坐在沙发上,手机被他掷在一旁。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并没有翻看他人手机的习惯,单单无法忍受陈馥像他一样熟视无睹,当他是空气。这滋味儿并不好受不是么?回忆方才她那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知是该气恼还是自豪,多新鲜啊,这样的陈馥竟让他觉得格外挠人。
“林逸淳。”忽的一声轻唤,他回过神来。
抬眼看去,瞬息前还在脑中来回晃悠的陈馥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但胸腔陡然间的激烈回想又让他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现实,只是还不等他得出结论,灯便啪的一下熄了。
黑暗是保护色,掩盖之下的妄念如莺飞草长,滋生蔓延的速度要理智望尘莫及,徒留惨白月色,悄然诉说故事的同时潜心等待着非比寻常的润色。
陈馥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全身的力气悉数被用在了支撑双腿上,这样她才能避免因为腿软寸步难行。
“这样证明够不够?”说完这句话才觉酥麻透骨,一路顺着尾椎骨向上缠绕。
她步入月影,林逸淳只能仰头去看她,一动不动的宛如雕塑,唯有喉结滑动推测着时间的消逝。
是该说她胆儿肥了还是开窍了?匆忙间挽起的头发遗漏了一簇,花枝般顺着纤细的脖颈延伸出来,和人如出一辙的乖顺,发尾却弯出俏皮的弧度,即便是昏暗不清,灵动曲线下泛着白瓷光泽的肌肤仍是若隐若现。
纯黑旗袍衬得妖冶,轻薄布料如另一层皮肤将线条变得越发起伏,腿根处的下摆更是蝉翼般透盈,怕是一个呼吸都能将其扰的凌乱不堪。
视线再往下,林逸淳兀的轻笑,鼻梁投下阴影辨不清神色:“你就穿这个?”
上身可谓风情无限,脚上却是一双毛绒拖鞋,粉粉绒绒,搭垂的兔子耳朵何其无辜。
若不是被他不留情面的揭穿,陈馥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直接穿了拖鞋出来。冲动也好,赌气也罢,气球上哪怕是戳上一个针眼大的小孔,辛苦积攒下来的勇气也会争先恐后的向外流逝。
“我…”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四处躲闪,人也不自觉往后缩去。
难道这次不是铁了心要靠自己找一个答案吗?虽然风险有点大,但总归要比仰人鼻息来的痛快,她绝不要再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了。
光脚踏上透着凉意的地板,猫儿的爪子似的没发出一点声响,露出的脚趾圆润如珍珠,双腿因为紧张微微向里靠拢,膝盖上泛着粉色,宛如花心的嫩瓣,静静待人采撷。
林逸淳看着陈馥那一脸义无反顾的决绝表情,眼底笑意更深,面上却执意不肯透露半分痕迹。
眼神的胶着意味着这场交锋还未到尾声。
那柄精巧的骨扇不知什么时候落入了男人的手中,彼时的手指还有着最后的矜持,长指轻弹,弄得尾端的毛绒坠子先一步乱了方阵。
在柔软和坚硬中,他选择了后者。扇柄折叠到一处,从膝盖开始循着山岭往上攀爬,越陡峭越是悠然缓慢,第一个搭扣被略显粗糙的尾端一挑便松散开来,接下来是第二个…
风筝断了支点,薄薄的面料因为重力变换了形状,欲盖弥彰之下终是显山露水。
林逸淳看得专注,当手掌代替骨扇继续寻迹时,终于不得不将已经明显无力为继的人儿托着放到腿上。
双臂蜷缩在胸前,攀着他的肩留出微不足道的缝隙,实则毫无意义。谁说玫瑰离了根系,娇艳便会转瞬即逝?无稽之谈。
舌有十万神经末梢,相较之下脖颈的神经却少得可怜,可正是这样的天差地别的碰撞,创造出的电花火石不容小觑。
模模糊糊间陈馥在想,从这个角度看到的林逸淳,又是另一番新的模样。太不公平,都这种时候了,漆黑浓密的眼睫仍是化去了他大部分情绪,他藏得滴水不漏,可抽离空隙间,她偏又能从他半阖的眸中看出些不同寻常的疯狂来。
选了这里,那便是这里。
在陈馥顿感痛意的刹那,虚浮飘荡的声音执着的问:“之前…为什…么躲我?”
“丢面儿。”
回顾整个生涯,林逸淳就从没经历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半道而中阻,还是在床事上,这种程度是任谁都不能提起的耻辱,他无意让陈馥难堪,但要他堂而皇之的说起那晚上的缘由,并且为之解释,是不可能的。
酒乱到底能不能乱性且不说,误事儿倒是真的,为了一雪前耻,他近日来是一滴酒都再没沾,这还没等找到合适的时机,陈馥又一次让他出乎意料。
林逸淳含糊不清的回答惹得她发笑,殊不知自己将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眼泪像断了链的珍珠,想是痛苦至极,眉眼却是舒展开来的,一片
空洞茫然,仿佛看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林逸淳虔诚吻去泪珠,在唇上给予了她与身下动作截然不同的温柔,就权当补偿罢。
最后,还属这件被精心挑选送至手边的别致旗袍先一步不堪重用,是谁这么不解风情,狠心要让它在头一次展露的时候就将其破坏?裂帛声短促,然而纤织如春蛾吐丝,缠的密不透风。
悬月似乎并未变换位置,可为什么,影乱心摇,醺醺然,陶然忘忧。
这一定是个美梦。梦里有烈日下的操场,奔跑的、驻足的、笑闹身影,蓝白校服让他们看上去有着相同的青春面貌,但总有某个人是格外的耀眼瞩目。
台阶一级一级,绿漆栏杆年年岁岁开始有些斑驳脱落,林逸淳依在上面,阳光落在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浅潭般清澈见底,在辉芒汇聚鼻尖时,他忽然回身,看到了朝他走过来的人。
“这个。”林逸淳笑的淡然,只是唇角仍有少年青涩,他从宽大的口袋中拿出薄薄一张粉色信纸,递了出去:“这是你写给我的吗?”
“…是。”少女羞涩,将头垂得很低,只有红透的耳垂泄露着心事。
远处一声高呼传来:“林逸淳!快,打球了!”
“来了!”林逸淳回头,抬手随意挥了挥,转身之际忽又想到些什么,朝还在等待的女孩说道:“陈馥,我记得你。”
身影逐渐走远,像他一般那么高大的人也能变成绿茵中的一点星,陈馥怔怔的看着,缓缓放下抬到半空的手。那封信不是要还给我吗,怎么,又带走了…
这个冬过得异常缤纷,直到绿枝抽芽,万物待新,闹钟响了许久都迟迟没等到回应。
期期盼盼中一只手臂越过来,遒劲肌肉因为伸展形成了流畅线条,动作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声音终得停歇。
“陈馥…”他的声音也微哑,手臂落在腰上盈盈一捞,胸膛立刻餍足的贴上温软。
陈馥哼哼两声,真的好累…头昏昏沉沉的,腿酸到抬一下都觉得吃力,可尽管不情不愿,她还是给面子的睁开了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朦胧睡意倏地一扫而光。
“你…”被人箍得太紧,她无法回身,更不敢动,支支吾吾的透着慌乱:“你干什么?”
“正常反应。”林逸淳答的慵懒惬意,被子遮掩之下却故意要让她感受的更加清晰。
陈馥受不住:“今,今天,要迟到了!”
“我以为你忘了。”林逸淳嗓子里溢出一丝轻笑,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两人都没再耽误,利落的起了床。
春意总是这般值得珍视,就连余竞这种长年甘愿沉沦在纸醉金迷中的躺平份子都破天荒的提出了爬山踏青这种积极健康的活动建议。
气温尚余几分料峭寒意,杜鹃却开得早,为了避开人流的高峰期,几个人刻意选了个苛刻的时间点,想着在看日出的同时,还能欣赏到第一缕晨光下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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