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对谁错似乎无从对证。
两人成长在截然不同的背景和环境之下,卢妙菱坚持自己对于是非曲折的原则没有问题,余竞秉承着能用钱摆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方式也没有问题,道路不同却要相谋,擦出火花是难免的。
陈馥包的饺子意外的畅销,吃的一个都没剩,饭后几个大男人一头扎进了书房不知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回就连余竞都跟着去了。
晚上吃火锅,食材都是现成的,倒让下午的时间一下变得充裕起来了,陈馥又洗了几样水果摆在矮几上。
卢妙菱撑的不行,连连摆手道等会再战。她摸着肚子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玩手机,忽拉着陈馥过来,将手机上的视频递给她说:“我觉得你也可以干这个。”
视频里是一个弹古筝的女生,纤弱的双手在弦上飞舞,技巧娴熟,琴声悠扬。关键是她弹的并不是古筝的传统曲目,而是倩女幽魂电影的主题曲。古筝音质像叮咚泉水,这首流行因乐经过改编后弹出来,令人耳目一新,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陈馥摇了摇头:“不行的,我有镜头恐惧症。”
“你?”卢妙菱展颜笑道:“你还镜头恐惧?那其他人见到镜头还不要原地自爆?”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个正形,陈馥习以为常,却因为她的话心中隐隐一动,弱弱说:“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卢妙菱兴致高涨,拉着她说了一通:“你不是弹柳琴的吗?吉他也弹的那么好,这对你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你看啊,你现在在当老师,完全也可以在线上也开个自媒体账号,就以教学和分享为主怎么样?”
陈馥盯着这条点赞量高的惊人的视频出神。其实一直以来她的执念都在吉他的身上,总想着通过吉他来证明自己,比如开一家琴行。
她就像一个固执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没错的孩子,暗地里憋着一股劲儿与之不声不响的抗衡,不然当初也不会铤而走险去了樾町小筑,也不会因为这受了林逸淳的蛊惑。
可奇怪的是,等到她与家中苦苦维系的和平彻底宣告破裂后,这个执念反而在她脑海中变得透明起来。
“我可以帮你做后期剪辑。”卢妙菱见她踌躇不定,贼兮兮的在一旁推波助澜道。
“你好厉害。”陈馥腼腆的笑了笑,由衷的说:“你就是我的仙女教母。”
“什么?!”卢妙菱插着腰,急吼吼的说:“陈馥你什么意思,你说你自己是仙女,而我居然是个老太婆?”
陈馥头甩的像波浪,连连否认:“没有没有。”
卢妙菱不肯罢休,扑上去上下其手的挠她:“那是什么?你说,你说呀…”
陈馥哪还说的出口,她陷进沙发里拼命想躲,不由自主的咯咯咯笑得差点断气。
“下批投资什么时候要到位?我…”书房内,余竞话还没说完,生生被外面传来的连连娇笑给打断,遂即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房内为首的那人。
林逸淳自然也是听见了的,那清透的女声辨识度极佳,不用多想就知道来源于谁。
书房的门把手发出细微的响动,等林逸淳从房内走出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客厅内的两个姑娘正襟危坐,别提有多规矩了——除了陈馥半边的头发都散落在肩上之外。
他走到茶几前,随手端了一盘喜好的水果,慢条斯理的说了句:“你俩挺能闹腾。”
陈馥被无情戳穿,坐的更端正了,她的眼神亦步亦趋的跟着林逸淳回到书房,待房门重新阖上,才郑重其事道:“你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做自媒体的人。”
“那我们还可以取取经!”卢妙菱喜出望外:“谁?”
等的就是她这句。陈馥面不改色,施施然道:“余竞的前女友,你见过的那位。”
“陈馥!”卢妙菱长牙五爪,两人再度闹成一团。
晚饭的时候,沈文驰把自己带来的红酒开了,六个人围在一桌,荤素搭配的食材琳琅满目,中间的火锅咕噜咕噜热腾腾的,蒸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悦。
卢妙菱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台拍立得,建议大家合影留念。她将相机递给余竞,努了努嘴。
“我不去。”余竞心道凭什么单单将他摘出去。
潘旸还不等人问,自顾接道:“我也不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要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
“我来吧。”林逸淳起身,就当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卢妙菱如善从流的给了相机,又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几人的站位,这才兴冲冲地小跑过去亲昵的搂住陈馥的脖子。
沈文驰、潘旸、陈馥、卢妙菱、余竞从左至右依次站好后,“三,二,一…”林逸淳按下快门,这一刻被永久的定格。
相纸滋滋滚动,很快便转印了出来。卢妙菱迫不及待的拿着狂甩,用武力加快成相。
好像唯有女生会对每一次拍照耿耿于怀,其他人都聊着重新入了座,只有陈馥巴巴的凑过去:“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合照诶…”
每个人的样子渐渐从一片漆黑中浮现出来,变得清晰。五个人站的紧凑,看着其乐融融的特别温馨,陈馥觉得意义非凡,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能不能把这张照片留给她,不想卢妙菱罕见的小气:“这可不行,我要带走的!”
陈馥不好意思招呼大家再拍一次,只傻乎乎的掏出手机对着一桌子菜拍了一张,每个人的身子都在里头露出小小一角,氛围大差不离让她说不上来的满足。
桌上四个男人很快就把她们俩晾在了一边,酒过三巡,还属酒量最差的潘旸先到了状态。他的话多到密不透风,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之后发觉没人搭理他,只好将话头转到了女孩儿们的身上。
“妙菱妙菱,姐姐这名字起的好啊,等你变成八十岁老太太了,人还得管你叫妙龄少女,多占便宜啊!”
“那是。”卢妙菱受用的回应道:“我永远都是妙龄少女!”
余竞吃味,不声不响的又给潘旸的杯子满上,警告道:“别侃你姐。”
“你知道吗嫂子…”潘旸酒杯一转,调转了方向,这一说便足足说了快半个小时。
陈馥听着听着,还真入了迷,恍然大悟道难怪他总是喊林逸淳哥。
潘旸的老家在大凉山,童年简直可以用凄惨二字形容。他的妈妈生下他就跟别人跑了,爸爸说是进城打工,结果同样是杳无音讯,甚至连半个字儿都没往家里寄过。他跟着奶奶在穷乡僻壤长大,小小年纪就会割猪草干农活,后来还要担负起年迈奶奶的生活起居。断了经济来源,就连家里的米缸都撑不住的见了底,更不说上学读书了。
那时正是林向东和段芸的生意做得如日中天的时候,两夫妻赚了钱也没忘回馈社会,以公司的名义往山里捐了不少的物资,后来又一次还带上了林逸淳进山体验民间疾苦,两人这才结下善缘。
林家在了解潘旸的情况后,慷慨的资助他直到大学毕业,林逸淳更是在创办公司的时候第一时间拉他入伙。不过好在潘旸很争气,在学校年年拿奖学金,为人也开朗正直,他始终惦记着这份恩情和信任,励志要点点滴滴的回报。
“这,这就是我亲哥!”潘旸的脸都变成猪肝色了,仍在说着:“看着他成家立业,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等以后你们的孩子出来了,我就是孩子他叔!我一定努力挣钱,买最好的东西给他…”
他这边说着说着就哭了,不料林逸淳不解风情来了句:“你的钱都是我发的,这充其量算资本回流。”
于是潘旸嚎的更加大声,被沈文驰强行拖去沙发那醒酒。
“那沈哥呢?”陈馥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
林逸淳惜字如金:“大学同学。”
陈馥无端端被扫了兴,借着微醺的酒意翻了个白眼。那少见的娇俏模样惹的林逸淳的心脏莫名漏跳一拍,不忍补充了两句:“学霸,理工直男。”
吃火锅就是这点好,一口锅能从头沸腾到尾,让人吃到最后暖意遍布全身。
随着黑夜渐深,每一个人似乎都放下了白日里肩负的责任和担子,客厅里坐的坐沙发,坐的坐地上,等来了欢聚一堂。
林逸淳拿了两个手柄出来和余竞玩游戏,沈文驰不辞辛苦的扛着潘旸上厕所吐了几回,陈馥和卢妙菱缩在角落讲着悄悄话。
临近午夜时方觉时光易逝,卢妙菱看了眼时间,透着疲惫的脸庞立马重新焕发出光彩:“同志们,该倒数了!”
在这一声慷慨激昂的吆喝声中,众人纷纷配合的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大醉酩酊的潘旸都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论愿或不愿,期待与否,任谁这时候都不会忍心再说上一句煞风景的话。
房子在市中心的位置,从客厅的落地窗看去,恰巧能看到cbd大厦的巨幅电子屏,六个人就这么紧凑的围在窗前,跟着屏幕上的跳动数字,一字一顿的细数着属于今年最后的几秒。
“十,九……五,四,三,二,一!”屏幕霎时间白光一片,新年快乐四个大字跃入眼前。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得偿所愿,所行之路畅通无阻,所遇之事皆如意,所念之人平安喜乐!”卢妙菱情绪饱满的大喊。
陈馥诧异的徇声望去,却发现她居然在照着手机上念。
但不管怎么样,这份祝福每个人都一定要收到,她看回窗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一场温居活动办得圆圆满满,虽然不舍,但也只能在离开时道上一句:下次再见。
半个小时后,陈馥洗完澡靠在床边刷视频,越刷越精神,待到林逸淳洗完进了房,她仍是那般精神百倍的样子,好似今天一天忙前忙后对她不值一提。
“看什么呢?”林逸淳绕去床边,低头去看。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做自媒体。”陈馥下意识便说了出来,语毕忙又解释道:“是卢妙菱建议我的。”
林逸淳唇角上扬:“你心里有答案了,不用问我。”
他说的那样笃定,如一把铿锵有力的锤子将所有的飘忽不定归回原处。陈馥怔怔的抬头看他,内心震荡不已。
两人本就离的很近。林逸淳的手撑在床沿,在视线相交两秒后忽的俯身下去,吻印在她的唇上,轻触即离。
他便是伴着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对她轻声说:“这是今天欠的,新年快乐,陈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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