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粼哥哥的前世缘分居然是”
般若不敢相信地望着枯荷,眼神里是愤怒与不甘。而此刻的枯荷也是一脸茫然,他望着松文,面露惑色,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咕哝道:“我和你有啥瓜葛?”
松文也望着他,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却是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枯荷似是想起什么,举起手中因缘线,笑道:“前世我与江粼的确有过婚约,还是娃娃亲呢。”
“婚约?”般若两眼一瞪,道:“你胡说!你又怎知前世之事?!”
“骗你作甚?”枯荷好笑地眨了眨眼,用手肘推了推松文,道:“不信,你自己问他。”
松文怔了怔,才对般若道:“确有此事。”
般若望着两人,心凉了半截。
见她强忍泪水,可怜兮兮的,枯荷于心不忍,打消了继续逗她的念头,改口安慰道:“你也别难过,虽说是指腹为婚,但我出生没多久后,这门亲事就黄了,所以那也不算是姻缘。”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郎忽然插了嘴,“前世未结的婚约,今世了,这不正是所谓的结缘吗?”
他这一添油加醋,般若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便从其眼里滚落了下来。枯荷见状,横了一眼大郎,埋怨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我和江粼两个大老爷们,结个哪门子的婚?!”
大郎全然不顾般若心情,兴致勃勃地继续道:“小仙爷这话就不对了,结亲不过是套说辞,最重要的,是两人可以白头偕老。”
枯荷道:“你你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大郎又没说错!”般若摇着头,愤愤地盯着枯荷,一字一句地道:“我讨厌你!”
说完,她一把撞开枯荷,头也不回地跑了。
短短一个早上,两次目睹般若悲愤离去,枯荷不免有些为她心疼,他抓了抓脑袋,对松文道:“木头,要不你追去看一看?”
松文想了一下,道:“为何?”
枯荷道:“去安慰一下小不点啊!”
松文皱起眉头,神色犹豫,半晌,他如实回道:“我不擅长。”
枯荷顿然哑口无言,大郎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二人,多嘴道:“之前没看出来,小仙爷和江公子还是挺般配的。”
枯荷不以为然,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这木头,跟剑最般配。”说着,他顿了顿,望着松文,又道:“话说回来,你后来娶了谁家小姐?”
松文一愣,脸上竟浮出一丝羞色。
“方家千金。”
“方家”
回想过去往事,枯荷仰头望着天空的一片蓝,眸子逐渐失了焦。
江粼虽不近人情,但在世人眼中,他可是出尘脱俗的仙门翘楚,平日练剑时,围堵在一旁偷瞧的女子不计其数。
“是她啊我该猜到的。”
“猜到?”
枯荷摇了摇头,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面有不甘地调侃道:“一样是仙门少主,迷离上我的姑娘,真是屈指可数。虽说剑术我的确比不上你,但也没比任何其他人差吧,可是这围观我的姑娘,还没围观翊哥哥的多”
他随口说着,竟不知不觉提到了重翊,便骤然住了嘴,松文一直望着枯荷,见对方变了神色,不禁弯起指尖,缓缓握紧了拳头,唯独那不明所以然的大郎,还在努力消化着两人的对话。
“我越听越糊涂了,二位前世有婚约,可按小仙爷方才所言,您是一个不受姑娘青睐的少主,所以小仙爷前世倒底是男是女?”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说自己是女的吧,他是以男子的身份被养大的,说自己是男的吧,花衣裙子他也没少偷穿,枯荷长叹口气,只觉得解释起来实在过于长篇大论,便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雌雄同体。”
“喔”大郎恍然大悟,立刻摆出一副深有体会模样,点头道:“我懂,我懂!就跟我一样,别看我粗壮魁梧,内心与小女子一般,格外娇柔纤细。所以,外表不能道明一切,对不对,小仙爷?”
“对你个头!”枯荷差点没跳起,反驳道:“谁跟你一样了!”
“还有一事,”大郎望着两人,一脸好奇地又道:“不知二位,怎会有前世记忆?”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枯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谁会平白无故地忆起前世,不是三生石害的,就是你们三生族人害的。”
大郎两眼一瞪,道:“此话当真?可是三生石早就不在人世,三生族人也早就退隐山谷,又怎会”
真要细究起来,三生族人的执念为何在八百年后现身夷陵,枯荷也是毫无头绪,他干脆地打断大郎,道:“一言难尽,有些细节,我也答不上来,你倒不如跟我说说,那个偷了三生石碎片,四处唤醒世人记忆的叛族者之事。”
说着,他戳了戳松文,低声调侃道:“说不定,就是此人的执念,害得我家两袖清风的松文道长,一夜变成执念深重的江粼木头,不仅追着彼岸剑主的过往不放,还生怕对方还在人世游荡,不肯往生轮回。”
松文有些难为情,无奈地低声道:“我没有”
“说起这叛族之人,我就来气。”大郎一屁股坐下,开始说起了久远的故事来:“那叛族之人的名字,好像是叫桑落”
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古树的枝叶微微颤抖起来,但四下并无吹过一丝的风,只不过,认真听故事的枯荷二人,并无察觉到这细微动静。
三生族人曾有这样的习俗:一世定情,来世再续,这世找到彼此的两人,应回到三生石前,并在神力的沐浴下,唤醒共有的前世记忆。数百年前,有一位名曰桑落的三生族人,他灵力极高,性情刚烈,下山游历时,偶然遇见了前世情缘,他心中大喜,疯狂追求对方,而不幸的事,那位女子另有钟情之人,只能断然回绝。
当时桑落气血方刚,自然是心有不甘,便想将女子带回天竺山,欲借三生石之力,一同恢复共有记忆,从而夺回女子的心。
女子却道:“即便与你前世有情,今世我既有了钟情之人,便不会随意改变心意,人若执著于前世过往,轮回往生,岂不失了意义?”
即便如此,桑落依旧无法死心,既然女子不愿同他回去,桑落便决意将三生石送到对方面前。于是,他重返天竺山,细心筹划数月后,于某个夜晚,出手偷袭守卫三生石的族人,并擅自触碰三生石,恢复了自身前世记忆。之后,他取下一块三生石断片,带下了天竺山。
可惜的是,当桑落再次来到女子面前,一切为时已晚,分别的数月内,女子早已嫁人为妻,并怀有了身孕。
从此之后,桑落懊悔不已,他借酒消愁,每日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无法自拔。逐渐的,他再也无法承受错失爱人的痛,他开始诅咒过去,诅咒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与我一同想起一切!!”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呐喊,所剩无几的理智终于被偏执的怒火驾驭。后来,他凭借自身天赋,四处窥看百姓前世过往,一旦发现记忆痛苦不堪,他便会借用三生石之力,彻底唤醒对方的记忆。
如此一来,便有源源不断的无辜之人,与他一样坠入回忆的深渊,再也无法从前世的诅咒中解脱出来。
“后来呢?你们就这般让他四处作乱?”
枯荷侧躺在草丛里,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草尖上的露珠。
“当然没有。”大郎道:“当时先祖们大动干戈,好不容易把桑落捉拿回山。后来族长为了平息众怒,把束手就擒的叛族之人,献给了上山讨要说法的百姓。”
“啧啧”枯荷咂了咂嘴,叹道:“如此落入仇人只手,这个叫桑落的人,岂不得惨死?”
“可不是嘛”大郎点点头,故作神秘道:“据我所闻,那桑落的死状惨不忍睹,当时啊,几乎所有对三生族心存不满的百姓,都把气撒在他一人身上了。族长前去收尸的时候,捡了好半天,都没拼出个人形来。”
“太鲁莽了吧?”枯荷忽然来了劲儿,一手撑起自己,坐直了身子,难得正经地道:“此人生前就已积攒了不少怨气,死后化作厉鬼已是必然,可你们还让他死得五马分尸,这分明就是厉上加厉啊,就不怕他回头报复?”
大郎叹道:“当时百姓围堵了天竺山,三生族人已是自身难保,还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枯荷道:“要我猜,那个叫桑落的三生族人,定是在人世徘徊了许久,没有即刻往生。”他推了推松文,道:“你说呢。”
见松文低头沉思,全然无反应,枯荷便打趣地胡乱喊起对方的名字来:“木头?道长?松文?江粼?松粼?”
半响,松文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枯荷只好天马行空地继续道:“话说回来你名字真多,你最喜欢哪一个?我觉得‘松文’听着特别像个老头儿,’道长’嘛,太正经了,以前喊着倒不觉奇怪,现在喊起来,就忍不住发笑。‘江粼’喊起来虽是顺口,可是总有一种打不过的感觉,听着就气人唔你觉得‘松粼’如何?还是‘江文’比较好?”
松文终于应了一声,打断了枯荷的自言自语,冷不防地道:“我似乎听过‘桑落’这个名字。”
枯荷两眼一亮,连道:“在哪儿?”
松文望着他,一板一眼地答道:“想不起来了。”
枯荷失望地道:“那你说啥子说!”
松文笑道:“江粼。”
枯荷道:“啊?”
松文道:“我说,我喜欢你唤我‘江粼’。”
枯荷愣了片刻,随即便给了对方一拳,气鼓鼓地道:“好啊你,拐弯抹角地说我打不过你是吗?告诉你,我要是认真起来,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我”
松文道:“走,去动动筋骨。”
枯荷道:“谁怕谁!”
说着,这两人猛然起身,跃上各自佩剑,‘嗖’得两声,便冲上空中,消失在了大郎眼前。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大郎羡慕地叹道:“唉我的如意郎君,到底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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