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礼堂里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温墨去了车库,司机已在那里等候良久, 他微微鞠躬, “太太,霍先生在外面车场等您, 我送您过去。”
等司机将他送到了院外停车场,一辆黑亮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霍衍下车亲自为温墨打开了后车厢的门, 他难得地穿了一身剪裁适宜的黑色西装,还打了个领结,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后面, 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像极了一个俊朗的绅士。
温墨扶着他的手坐进了进去。
开车的警卫将他们一路送上了山, 二人在一间极有格调的林间餐厅共进了晚餐,等侍应撤掉了餐盘, 音乐声缓缓而起,霍衍站了起来, 朝他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温墨将手搭了上去,霍衍顺势揽过了他的腰, 二人在低低的暧昧的萨克斯乐中脸贴着脸,身体挨着身体跳了一支舞。
“又长大一岁了,”霍衍侧脸吻着他的脸颊,轻声耳语,“温墨。”
alpha当然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情调的人, 只是这些年居然也学着做些酸到掉牙的事情, 温墨依偎着他笑笑, 将脸贴着他温热的脖颈。
晚上他们宿在外面,在山间的透明玻璃房里幕天席地地做噯,alpha当然有着无限的精力,他不吝惜于用各种手段将温墨焐热成一团柔软的甜,酿成最馥郁的蜜。他要他快乐。
那场病毒已经摧毁了温墨的力量,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去推拒alpha的围猎——他无法用枪,也无法在床上不屈、狠戾地跟alpha搏斗。
温墨汗渍渍地趴在霍衍的胸口上,他想,他已经是一个柔弱的oga。
他莫名开始怨恨起来,钻到alpha怀里咬他。可如今alpha连变脸的脾气都没有,只是低低笑着纵容他,温墨越咬越没趣,最终一把抱住alpha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吻他,alpha搂过他的腰,压在身下,一响贪欢。
这样放肆的时候并不多见,因为温墨的身体并不好。
如果说有什么如今是霍衍最挂心的,那便是他的oga那愈发孱弱的身体。
每年的生日,霍衍无论多忙都要腾出时间亲自替他庆祝,用那些编排在八点档里都嫌土气的方式。
“又长大一岁了。”
霍衍总是这么说,像是准备一直说下去一般。
但是,温墨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年一年衰弱下去,负责他健康的医疗团队的负责人的眉头愈发紧锁。
深夜中,霍衍借着月色端详着温墨漂亮的脸,想,他的oga怎么这么难养呢?他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费尽了百般的心思,可还是看着他一年一年地衰弱了下去。好像一株怎么都养不好的心间玫瑰。
他故意忽略的是,他的oga本该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死去,多了这十年,已经是上帝运气的眷顾了。
迟迟未来的春天终于来了,厄尔尼诺现象使得季节失了秩序,到了四月,联邦的公民们才感受得到一点春日的气息。
温墨坐在轮椅上,一身军装的霍同替他推开了窗户,带着暖意的空气迎面扑来,有着令人神清气爽的舒适。
霍同已经二十四岁了,生得俊美非凡,十六岁那年,他以综合第一的成绩从那所著名的联邦高等军事院校毕业,并作为毕业生代表进行讲话,那天,他丢掉了经校委会审查无数遍的讲话稿,发表了酝酿了多年的毕业宣言。
在那一天,所有的alpha、beta才惊觉,四年间他们不可逾越的那个巅峰,竟然是个oga。
竟然只是个oga。
这个突发的变故不出意外引发了一片哗然,在巨大的争议中,霍同险些被送上了军事法庭,但各种消息沸沸扬扬了大半年后,联邦高等军事院校联盟正式宣布,解除一切性别的限制,无论abo,都可以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联邦军人。
如今的霍同已是无人敢小觑半分的存在。但此刻在温墨面前的他依旧只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孩童,他半跪了下去,轻轻趴在他的腿上。
温墨抚着他的头发,许久了,他突然开口,“同同……”
他一如往日般叫他,“做你想做的,哥哥永远不是你的枷锁。”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霍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些年,他像一根绷得过紧的皮绳,从来没有松弛的时候,他太痛苦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哥一直知道。
他一直明白的。
霍同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流着泪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温墨叹息着抬头看向了窗外,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辆停在不远地方的小车上。
温墨居然看见了好些年没有见过的温意,他挽着丈夫商辛渐的手臂,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般俏皮地盯着商辛渐说着些什么,商辛渐目中流露着宠溺的目光,与他耳语着,很是恩爱。
温墨忽然记起来,在他刚跟alpha结婚那年,养母赵岚费劲心思找了个借口来拜访他。
她又是笑又是流泪地说了好多的话,但中心意思温墨是明白的——她怕得势的温墨去报复温意,报复温家。她本是个高傲果敢的alpha,可在对一个oga的事情上,她已经抛弃了所有alpha的特性。
温墨并没有为难她,甚至温声与她说了好些话,后来温意与商辛渐结婚的时候,温墨还去观礼了,他并非宽容之人,可确确实实生不起什么怨恨,他只是去观赏一个幸运的oga的一生罢了。
在这样的社会,温意完全规避了一个oga会遇到的苦难,靠着那精明强势的母亲的呵护,恣意地在优渥的生活环境中学习、成长,又借着躁狂症的东风,顺利地考进了当地政府系统,当上了一名稳定的公务人员,工作后,他与青梅竹马的alpha完婚,多年甜蜜恩爱。听赵岚说,他最近辞职了,准备创立自己的服装工作室,因为这是他儿时的梦想。
没有任何因素能打断他的幸运。
他真是一个让人羡慕极了的oga。
可所有的调查都在显示,他温墨才是常年驻扎在最想成为的oga榜单的第一。
是啊,他拥有了唾手可得的财富、高不可攀的权势,还有一个挚爱他的极权丈夫,他还有一个优秀的孩子,他已经拥有了任何一个oga不能拥有的一切,他真的是——
再幸运不过了。
温墨轻轻地叹息,他的目光放得很远,在那片与天色连成一线的沙滩上,他看见了正在拆除中的“软乡”,听说那里准备规划一个度假区,曾经的纸醉金迷已经随着岁月消失了,好像那里从来不曾存在过oga们的血和泪。
温墨远远看着,微风轻轻,他细软的头发随风拂动。
他闭上了眼睛,在春风中睡了过去。
这一年的夏天,霍衍终于抽出来完整三天时间去度假了。
这座位于南部的海岛有着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但清晨时分的温度却很是怡人,宝蓝色的海洋连接着天际,不知哪里是尽头,伴随着微咸的海风,海浪声阵阵,令人生不出任何的心浮气躁。
隐在暗处的保镖四处逡巡。
霍衍带着墨镜,穿着一条沙滩裤,裸赤着上身,一身健硕的麦色肌肉在阳光下闪耀着充满力量的光泽,他抱着一块冲浪板,身姿矫健如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看不出半分在新闻中威严板正的模样。
帅气骄矜的霍曜跟在他身后,他已经十六岁了。
热烈的阳光下,alpha父子俩在晶莹剔透的海水里穿梭着海浪起起伏伏,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远处的椰林树荫下,温墨脱了墨镜,一边喝着椰青一边望着远处的他们。
阳光渐盛,父子俩终于一前一后拖着冲浪板回来了,霍曜随手将板子一丢,揽过温墨亲了一口额角,整个人累得趴在温墨脚边的垫子上,霍衍踢了他一脚,霍曜嘟囔着地往旁边翻了个身,腾出了位置给他,霍曜显然玩累了,眼皮很快重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在海风中睡了过去。
温墨的目光刚收回来,发现趴着的霍衍侧着脸在看他,他那刀锋一般锐利的眉眼充满了慵懒与缱绻,他握住了温墨的一只脚,轻佻一般揉捏,温墨淡淡看着他,挑起脚趾,拿着趾尖磨蹭着他下巴的青色。
霍衍轻笑,握住了温墨的脚,在雪白的足弓上落下一个吻,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手滑上了他的小腿,上下婆娑着,渐渐也睡了过去。
海浪声一阵又一阵,风声微微,椰林在细白沙滩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连梦境也是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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