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的巨大风力在平地上刮起了汹涌的尘浪,  压得四周的树枝不堪重负低低伏在地上,轰鸣声震动大地。

    专机稳稳落地,风浪平息,  机舱的门打开,  面色冷峻的霍衍在安保的护卫下大步跳下了专机,他迅速钻进一辆黑亮的吉普车里,  发动机启动,立刻朝目的地而去。

    小巷的地上躺着一个alpha,  有人正抬着他上了担架,  两个穿着便服的alpha军官对着墙角抽烟,面色凝重。

    “这可怎么办?人都逃了,还带走了枪。”

    谁都不知道霍长官会大半夜乘坐专机飞来这个北部的小城镇,  一个oga而已。

    负责此次抓捕行动的军官摇头叹息,他丢了烟头,  踩熄了,了无生趣般颓丧道:“听天由命吧,  还能怎么的。”

    风从巷子口灌了进来,吹得人心头一片透凉。

    这条寂静的巷子再复涌来十几个黑压压的人,  走在正中的高大男人大步流星往这边来,黑色的大衣被夜风翻卷着,  带着一阵劲风,他双目深沉,威不可言,映着暗黑的夜色教人不敢直视。

    “怎么说。”

    他锃亮的皮鞋停在了负责人面前,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带着一抹冷厉的霜寒。

    负责人连头都不敢抬,  只垂首道:“我们收到线报便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进行抓捕,  只是这个oga太过狡猾翻窗逃了……他持有电击器,我们的人一时不备……又让他给逃了。”

    他忙强调道,“长官您放心,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扩大了抓捕范围。”

    到底是他们轻视了,在负责人的丰富经验里,一个弱不禁风的oga,一支三人小队已经算是足够重视,怎知道是个难缠的。更不知道的是——霍长官竟这般重视,一时悔不当初。

    一旁陪同的乔伟民窥了一眼不辨喜怒的顶头上司,怒斥,“一个oga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是!”负责人立刻承认,脊背更低了些,“请长官从重处置。”

    霍衍原地踱了几步,他居然很是平静,冷峻的眉头没有任何波动,“沿途监控呢?”

    负责人忙朝后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拿着一台便携电脑上来,他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长官,这是巷子口唯一的监控录像。”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片段来。

    静静的一条巷子,昏黄的灯光,湿漉漉的地面,很快,身形修长的oga打破了画面的平静,他速度很快,如一只狡兔般奔跑其间,但快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忽而停了下来,霍衍看见他旋过身子,握着那把抢来的手·枪对准了摄像头。

    oga的眸色愈发冰冷,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昳丽的脸蛋漂亮得惊人,眼神却致命得像毒药,霍衍眯起了眼睛,不同的时空仿佛在此刻交汇,而二人正死死看着对方。

    砰——

    安装了消·音器的□□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但那点声响却犹如一刃利剑,瞬间穿透霍衍的瞳仁,击中他的心脏,他浑身的血液骤然一热,瞬间冲上了他的脑门,叫他灵魂都沸腾着狂热。

    屏幕黑了下来,万物归于宁静。

    霍衍喉结翻滚着,他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脏在剧烈跳动,像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它甚至从未有过这般的激烈,霍衍深深闭上了眼睛。

    “抓住他。”霍衍说。

    “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他。”霍衍睁开了眼睛,极其平静地吩咐。

    无人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多么可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夜风依旧吹拂这个狭小阴湿的巷子,没有止尽。

    温墨奔跑在夜色中,他的头发已经被微微的雨点给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

    他避开了所有可能有监控的路段,他已经无法如期去搭乘那辆前往目的地的大巴,但他必须按时到达那里,这是他跟他的同伴们约定的最后一个联系方式——固定的日期,固定的地点。

    他知道,或许那个目的地已经没有人在等候了,但他必须去,他执着地奔跑着,跑累了便慢慢地走。

    夜露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没有任何的停歇,他不敢住旅店,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疲累至极的他在徒步了四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加油站,他步履蹒跚地躲进了破旧荒败的杂物间,翻出了包里的压缩饼干,和水吞了,便抱着他的包,就这么趴在一张稍微搽干净的椅子上睡了两个多小时,等天色灰蒙蒙地亮了,他再复出发。

    这次,他很幸运地偷偷爬上了一辆货车,他听到了司机在路边撒尿时,用手机与家人的对话,那些聊天的信息中,温墨获知了对方去的地方,离他的目的地不远,他揉身在一堆箱子中缝隙中摇摇晃晃的,在淡淡的柑橘香气中,他终于难得地有了几分喘息的间隙,可他不敢睡过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沿途的情况,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

    当再一次看见天际灰蒙蒙的一丝鱼肚白,货车也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司机再复停下来找地方放水,温墨连忙找了个空隙从车厢里跳了下去,迅速隐没在路边的树丛中。

    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在白茫茫的天色中,他已经可以看见海岸线了,淡淡咸腥的海风从远处吹来,有着略微冰凉的温度,温墨感觉自己快走不动了,他又累又困又饿,在接近那个码头的时候,温墨已是感觉自己拖着两条腿在走。

    沉重的汽笛声此起彼伏,码头上开始卸载货物了,工人们用装卸机运送着的货物上上下下,远远地看过去像是一群工蚁。

    在这片忙碌中,温墨找到了那个无人经过的废弃岗亭,他蹒跚地走了几步,几乎是凭着意志力踉踉跄跄奔了过去,他无力地喘息着,靠着一根石柱子蹲了下来。

    红日即将冲破天际,漫天的霞光将人间晕染得透红,在这片红光中,他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面,他真的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小墨……”

    温墨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没有动,直到他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托住手臂,轻轻地扯了起来。

    温墨看着那张脸,喉头哽住,圆乎乎的眼睛一软,他喃喃道:“哥,我走不动了。”

    来人戴着一副眼睛,有着一张普通人的长相,但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儒雅又踏实的气质,他温和笑了笑,半蹲了下来,将他背在了背上。

    男人的脚步很沉稳,温墨抱着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了进去,他身上有儿时那股熟悉的气息,跟莉莉姐身上的味道很像,这让他十分的安心,他的身体也像是得到了安全的信号,紧绷的肌肉在慢慢舒展。

    彻底放松了的温墨用脸在他的背上蹭了蹭,他吸了吸鼻子,像是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无声流起泪来。

    他其实不过才十九岁而已。

    背着他的男人叹了口气,紧了紧抱着他的腿的力道。

    温墨被带去了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他喝了一碗温热的粥,便自顾自爬上了一张小小的床上,不到片刻,他沉沉地睡了过去,男人端来一盆热水,拧了一把毛巾,将他的手脸擦了擦,又轻缓地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温墨的脸上仍带着哭泣后的痕迹,但他睡得很香甜。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靠近了来,他好奇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黑乎乎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爸爸,这个漂亮哥哥就是妈妈说的小墨哥哥么?”

    “是啊,”男人扶了扶眼睛,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露出一点淡淡的爱怜,“这是爸爸妈妈的另一个孩子。”

    “可明明你们只生了我呀。”

    男人没有解释,只半蹲下来,认真说,“以后,他就是你哥哥了,知道么?”

    小男孩虽然有些疑惑爸爸的话,但自从妈妈去世后,他一个人孤单惯了,听闻往后有个哥哥陪他,自然满心欢喜,他将自己的汽车玩具都搬了出来,一一摆在床头,想等哥哥醒了一起玩。

    外面进来一人,他对着男人低声道:“李教授,孟先生找您。”

    李响点头,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交代小男孩道:“同同,你就在这里玩,不能吵到哥哥,知道么?”

    小男孩点点头,很乖巧,“知道了。”

    他扭过头,很快投入了对玩具的组装之中。

    李响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还未敲门,听得里面砰的一声,传出了一声惨叫,李响敲门的手滞了滞,又敲了上去。

    半晌,一个oga给他开了门,他眉宇间有几分阴柔,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仍看得出来那份俊美,他叼着一根烟,淡淡道:“人顺利接回来了?”

    李响没有回答他,只扫了眼他身后的男人,那个alpha脑门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地上躺着个碎裂的酒瓶,alpha目中有着怨毒,但并没有半分反抗的意识,从他身上新旧不一的伤痕来看,对方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oga继续带了几分抱怨的语气,“您现在可是我们重点保护的病毒专家,接人这种小事让别人去就好了,还亲自跑上一趟……”

    李响皱了皱眉,打断了他,“孟进,你不该这样。”

    孟进吐了口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alpha,他笑嘻嘻的,“只是不小心而已,这alpha皮糙肉厚的,可比我们oga能耐多了。”

    见李响仍是抿着唇看他,他挑了挑眉,忽而朝着身后的alpha一笑,“我放你走吧,有人都怪我了。”

    alpha闻言眼眸一颤,所有的怨毒尽数散去,徒留下极度的惊恐,“我不走。”

    他跪爬着上来,一把抓住孟进的衣摆,“你不能离开我。”

    孟进愉悦地笑了,施恩似得用指尖摸了摸他血淋淋的伤口,alpha疼得一颤,却没有躲开。

    没有高度契合的oga信息素安抚,对于一个alpha躁狂症的患者来说,几乎是一件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他彻底摧毁了心理,再进一步摧毁身体,没有任何人能忍耐这种痛苦——他不可能失去这个作贱他的oga。

    孟进搓了搓指尖那点血迹,笑得妩媚,“你看,是他不愿意走的。”

    李响喉结动了动,他走了过去,递给那alpha一张纸巾,“你先出去吧,找人处理一下伤口。”

    alpha警惕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按住了脑袋上的伤口,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往门口去了。

    等门阖上,孟进渐渐收了笑,他冷冷说:“李教授,您割了腺体,当习惯了beta,是不是他妈都忘了自己也是一个oga了!”

    李响抿着唇,眼中浮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

    孟进阴鸷地眯起了眼,“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你的圣父情怀,咱们早便成功了!哪里能拖到现在!”

    对于alpha躁狂症病毒的临床实验对象,李响很坚持原则,他不允许滥杀无辜。所以那21个用来实验的alpha是经过筛选的——他们手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些oga的人命。

    但这样的坚持,显然让实验研究被动了不少。

    李响沉默下来,他没再争执,只沉声道,“别的不说了,我们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尽快联合其他的同类组织。”

    他看着孟进,“虽然这个病毒影响不了s级alpha,但普通alpha的基数那么大,在目前对这个病毒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们掌握有足够的主动权。”

    孟进听了这些话,终究是平顺了不少的气,“那是当然,这些年我舍弃一切,费尽心血,等的可不就是这么一天。”

    他舔着唇,目中盛出了奇异的光芒,这让他看起来很是危险,“是时候让这些骄傲自大的alpha们尝尝咱们当年的滋味了。”

    他笑了起来,一派喜乐。

    李响看着他,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再开口,只心情沉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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