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这一天安排的各种活动项目都有些挑战体力,又是赛船又是攀岩,可巧赶上赵兮词经期第一天,整个人就有些怏怏懒懒,但凡运动量大一些的她哪一样都参与不了。
也因为今天阳光充足,又安排了各种水上节目。
赵兮词几乎一天都撑着把阳伞站在一旁观看。
到了下午又来个室外攀岩,其实大部分人玩到这里体力都差不多消耗完了,但总有部分人的精力旺盛到可怕。
比如杨小果,她望一眼高耸的崖壁,竟有些跃跃欲试,要和旁边的男同事一较高下。
赵兮词想起自己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活泼。
攀岩比赛开始的时候,赵兮词撑着把伞站得远远的,其实她几乎只是站一天,也觉得有些体力不支,竟比不上活动一天的人。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由于前面五年工作太过卖力,不注意作息,导致现在身体素质比较一般。
这会儿阳光收了烈性,不那么晒了,赵兮词也收了伞,抬头看正在进行比赛攀岩的几个同事,忽然觉得有点晃神。
不远处有人喊了她一声。
赵兮词望过去,看见前面支起来的棚子下坐着几个人,她刚才晃神的时候有点眼花,昏昏的视野里一道深色西装的影最为醒目。
等视线清晰时才发现那里悠悠闲闲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市场部的白满川。
一天没见过这两人出现,更没注意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白满川冲她喊:“赵工,站那么久累不累?过来这里坐。”
赵兮词确实想找个地方休息来着,索性就过去了,尽管她让自己打起精神,但说话时声音还是轻了些,“钟总,白总监。”
棚子下面位置宽敞,横着排列了好几张木椅,底下的碎石都清理过,周围大大小小几处草丛,午后偶尔一阵风吹过,席席干燥的青草气息。
赵兮词在白满川旁边的位置坐下,腿脚一放松,稍微感觉好了点。
她站久了总是腰酸。
白满川见她脸上不带血色,关心道:“赵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是玩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赵兮词经期总是精神不济,有嗜睡的毛病,但她不能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提这种私密话题,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白满川时常在外走动应酬,什么神神鬼鬼都对付过,也养成了滴水不漏的性格,对待女性也自有一套恰如其分的绅士风度。
他随即就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递过去,“喝点水,这里也没温的,凑合喝一点。”
赵兮词接过来说:“谢谢。对了,白总监怎么也在?”
由于万盛的员工基数比较大,所以一般这种小活动都是各个部门分开各自举办,除非是比较大型的酒会,比如年末的尾牙宴,这类活动也得分成几波举行。
所以每年的年尾,公司的几个管理层和股东里里外外都要应酬。
白满川说:“跟钟总出来办点事,再过来凑凑热闹。”
赵兮词余光里扫到白满川旁边的钟时叙,坐姿放松,两条腿放置得也很随性,偏偏西装雅正笔挺,看样子确实像是刚办完正事顺道过来的。
钟时叙看一眼腕表,说:“让他们玩吧,下山找个地方吃东西。”
已经下午四点多,这时竟起了风,他站起来,系上西装的纽扣,又说:“赵小姐如果不舒服,可以跟我们先离开。”
赵兮词闻言,抬起头来。
钟时叙的目光自她眉上不经意扫过,落下去,她肚子轻轻压着一瓶矿泉水。
白满川笑笑地说:“是啊,赵工跟我们去吃点东西,或许会好受些。”
要说赵兮词有多难受那倒不见得,只是现在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如果能先行离开,那最好不过了,她起身说:“好,谢谢。”
“你们要走么?”祝清枝踩着碎石慢慢过来,说:“带我一起吧,方不方便?”
赵兮词做不了主,看向钟时叙。
“这位好像没见过,你们部门的新同事?”白满川问。
祝清枝主动说:“我上个星期刚来的,目前是欧阳工的助理,我叫祝清枝,你好。”
白满川只礼貌笑了笑没搭话,没想到她伸出手来,他只好握上去,“你好。”一时他分不清这女孩是因未经世事而冒失,还是纯粹爽朗大胆。
这时钟时叙开口催,“走了。”
祝清枝跟上来,还说:“我搭个便车,真是麻烦你们了。”
车子就停在山下,坡度不陡,但是路径太长,两个男人走在前面,一边聊天。
赵兮词由于身体原因,所以很安静。
祝清枝瞧出她不舒服,一路上扶着她走,但是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在前面的人身上打转,带着好奇的探究,说不清什么意味。
连赵兮词都发现了。
因为赵兮词是跟在钟时叙身后的,所以当祝清枝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斜过来,赵兮词总能感觉得到。
下山的时候风起得越来越大,日头也收了光。
白满川望见远处乌云压境,大声说:“是不是要下雨了?”
祝清枝也抬头望过去,说:“天气预报又骗人,我都说今天分明出了太阳,怎么闷得我透不过气!”
几个人都没带遮雨的东西,只有赵兮词手上一把柔弱无骨的遮阳伞,顶不住大风大雨。
钟时叙说:“看样子近了,走快一点。”
话音一落,豆大的雨滴也跟着落下来,赵兮词只好把伞撑开,风一吹就歪了方向,祝清枝接过手帮她拿着,遮住两人。
可惜不管用了。
雷声隐隐,紧接着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一时间风雨大作,猛烈敲打大地枝叶,两个女孩困在原地不敢再走。
混乱之中,赵兮词手腕被人抓住,她不小心撞到前面那人不知前胸还后背,她腰一紧,被人抱起来,猝不及防听到一声低语。
“你真麻烦。”
赵兮词下意识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看见白满川拉着祝清枝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逃难似的,十分狼狈。
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座古庙,一寸见方,年代久远,供香的案子积了一层灰,让雨水打个半湿,干的湿的搅混在一起,说不清楚。
跑来这里躲雨的游客越来越多。
钟时叙拉着赵兮词往庙里面走,过道尺寸仅容得下一个半女人的身形,走到最里面,外面的人就挤不进来了,只能背抵风雨。
这座庙有一定年代,墙上有些地方结了蜘蛛网,周围充斥着一股腐木的潮湿气味,混杂着身后一些人的汗味,刺激得赵兮词更加不舒服。
钟时叙和她调换了个位置,让她在里面,他挡住了所有人语和陌生气息。
她身上的衣服轻薄,淋了几滴雨之后浑圆的轮廓明显,她思绪涣散,没有察觉,钟时叙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
赵兮词以为他觉得自己冷,才表示一下绅士,但这里空气不流通,她只觉得又闷又热,正准备脱下还回去,“谢谢,我不冷。”
他抬下巴示意,“透出来了。”
赵兮词茫然低头去看,赶紧收紧衣服。
钟时叙垂眼看她许久,忽然说:“我记得公司有规定,准许女职员每个月有一天无理由假期,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请假?”
赵兮词说:“早上起来,没怎么感觉不舒服。”
万盛有些规定非常人性化,比如考虑到女性每个月的例假问题,所以允许女员工每个月任意一天的可以无理由请假。
赵兮词是打算拿这一天做其他用途的,所以就没有用到假条。
两人靠得近,体温不知不觉纠缠到一起,赵兮词站久了腰酸,想往身后的墙上靠过去一点,但是又顾忌那些灰层还有蜘蛛丝,而且也不好弄脏他的西装。
钟时叙看出她的讲究,索性伸出手揽住她腰身,自然而然把人搂到身前来,供她依靠。
赵兮词手腕抵在他肩上,微拒了一下,拘谨半天,还是顶不住身体原因,慢慢放松下来。
钟时叙又闻见她身上一股香气,雨后更加松软,他低下头来,发现她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微微洇了一层湿意。
彼此之间只差一隙。
他越过去,无所顾忌吻住她,温度传递,唇舌相抵,到最后分不清谁的呼吸更滚烫一些。
不过浅尝的功夫,她别开脸,勉强稳住声线,说:“……好了,雨停了。”
钟时叙没有回头看,身后嘈杂的人声正在慢慢远去,他双唇抵住她侧脸,低声说:“如果这是欲擒故纵——”
她听到就挣扎两下。
他力道一紧再紧,“那确实对我有点管用。”
说完松开了手,转身往外走了。
刚走出小庙,钟时叙就接到了白满川的电话,那边问他们在哪,钟时叙转头看一眼身后跟过来赵兮词,她像有话说,只不过他现在没空听。
钟时叙对手机那边的人说:“我送她回去,你们自便吧。”
下山时,他在前面领路,碰到泥泞或水坑,转过身扶一把。
车就停在山脚下一处空地,被雨打得通体湿淋淋,两人终于到了车上,赵兮词把西装脱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
钟时叙开了暖风,说:“盖在身上,免得着凉。”
赵兮词想了想,让西装盖住自己的双腿,希望车内干燥的暖风带走衣服上的潮湿雨气。
车往市内的方向开,花了大半个钟的时间,钟时叙将车停靠在一家中式酒楼门口的泊车位里。
赵兮词问:“不是要回去么?”
钟时叙解开安全带,应一声:“真当我是司机?”
他短发已半干,两绺碎发点在眉峰,有了几分随性。赵兮词想起来,他原本提前离开就是为了吃东西,没想到淋了一场雨,他还有这个闲情。
钟时叙喜欢吃中餐,酒楼环境好,气氛佳,上了二楼,临窗可以看景。
冲茶点餐期间,赵兮词去了一趟洗手间,从镜子里看自己,确实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嘴唇还留着淡淡的釉红,不均匀,隐约有晕开的痕迹。
她拿纸巾擦一擦,又补了一些口红,这样看起来稍微有点气色。
等她回到座位时,发现桌上多了个人,是上次招标单位的王总,他衣着休闲,不像是特意过来赴约,应该是意外和钟时叙碰见的。
两人正在谈事,赵兮词不声不响入了座,等人看过来,她才礼貌称了声:“王总。”
王总一下子认出来,笑道:“这位是那次讲标的赵小姐,我没认错吧?”
赵兮词笑了说:“王总好记性。”
“主要是赵小姐那天让人印象深刻……”王总说到一半,看了钟时叙一眼,收了收表情,补了一句:“赵小姐那天表现不错。”
赵兮词很清楚自己那天表现如何,人家客气,她也客气表示感谢,“多谢王总认可,还有不足的地方,我多多努力。”
王总说:“有机会跟着钟总,赵小姐不怕没东西学。”
钟时叙抬肘抵住椅背,姿势放松随意,说话都带几分玩笑意味,“跟着我学什么?公司上下,论专业论学术背景,哪个也不输我。”
王总喝一口茶,“那也不是哪个都能称一声总。我办公室新来的小助理,上次饭局敬了你一杯酒,第二天就魂不守舍。”
钟时叙听得好笑,“不怪我,我没那么大本事。”
王总笑着点点他,将剩下半杯茶喝完,站起身说:“不聊了,我女儿等得久该发脾气了。”
赵兮词发了会呆,无意间看见钟时叙茶杯空了,她帮忙添了点茶水。
钟时叙看着她,莫名就说了句:“姓王的不是见谁都客气的人,说了你表现不错,那至少不是太差的意思。”
这句话也不见得有多好听,赵兮词应道:“也多谢钟总对我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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