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电话忙音在洞穴中回荡。

    秋阁与解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的情绪。

    “什么人要来了?”秋阁心下有些不安,“阿四好像很怕他。”

    解冰眉头紧皱,“阿四本身就是一个不死不灭的诡异存在,如果是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他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巨变,挣扎着就要起身,“是祂!不是他!”

    ……祂是代指邪神!

    两个同音字,秋阁却听懂了,着急忙慌地扶起解冰。

    他们刚刚站直身子,就从入口隧道方向,再次听到了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

    脚步声非常清脆,像是硬底鞋跟敲打着地面,伴随着轻轻的沙响。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是你!”解冰抿紧双唇,侧身将秋阁护在身后。

    来人正是季泽与顾依依。

    换了一身笔挺西装的季泽,仿佛参加婚礼的新郎,而他身后的顾依依低垂着脑袋,手中捧着雪白的婚纱,身上却罩着一套信徒的厚实长衫。

    “依依!”秋阁攥着解冰的手臂,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顾依依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

    她的神情麻木,双眼没有焦距,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小,秋?”

    她歪着脑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秋,阁?”

    秋阁看着呆呆傻傻的顾依依,心中一阵剧痛,“季泽你个混蛋!你对依依做了什么?”

    季泽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立在一旁。

    知道秋阁对他怒吼,他才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你问我对她做了什么?”

    他脸上忽得勾起充满恶意的大笑,“你为什么不自己看呢?”

    说罢,他抓住顾依依的长衫,猛然掀开。

    顾依依早已不成人形。

    她脖子以下的肌肤长出了鱼鳞,后背上长出了两个黑狗的脑袋,双腿扭曲在一块就像是一条粗壮的黑色蛇尾。

    秋阁看得目眦欲裂,“季泽!我要杀了你!”

    解冰把她死死拦住,才没让她冲向对方。

    “杀我?为什么杀我?”

    季泽装若无辜地耸了耸肩,搂住顾依依的肩膀,用食指卷动着她的发梢,“依依她想变得更加完美,变得万众瞩目,我不过是替他完成了梦想。”

    “解冰!你把我松开!让我杀了这个混蛋!”

    她捶打着解冰的胳膊,咚咚作响。

    解冰一言不发,一双冷眸凝视着季泽。

    “看来你不相信啊。”季泽哈哈大笑,突然将顾依依往前一推,“那就让依依自己和你说吧!”

    看到顾依依靠近过来,秋阁忍不住要去拽她。

    可解冰根本不给她靠近的机会,反而拖着秋阁不断后退。

    秋阁急得眼泪直流,可解冰始终不为所动。

    往前滑行了几步的顾依依,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向秋阁,“秋,阁,你,为什么,要,哭呢?”

    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针尖似的利齿,“难道我现在不完美吗?”问句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咆哮,“难道你是在妒忌我的美貌吗?一定是这样的,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秋阁听得瞬间一愣,痛苦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去紧紧抱住顾依依,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强忍着痛苦抹去了眼泪,“依依,你现在说的话,不是你心里想的,你是被控制了……”

    “住嘴!”顾依依尖叫着打断了秋阁。

    顾依依像毒蛇一般吐出分叉的舌头,舌尖因激动的情绪不断颤抖,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秋阁!你知不知道,我们认识了十年,但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只要跟在你身边,别人的目光全都会落在你身上,根本没人在意我的存在!”

    “我是什么?我就是别人口中,班花的跟班,才女的手下,天鹅身边的丑小鸭!”

    顾依依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不不不,我连丑小鸭都不如呢!因为丑小鸭终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天鹅,而我只能做一辈子的癞□□!”

    秋阁彻底惊呆了,她从没想过自己十年的闺蜜,在心里会这么看待自己。

    她连忙就要解释,“依依,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作做好的朋友。”

    “朋友?”顾依依用鼻腔发出不屑的冷哼,“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你这样的天之骄女,你需要的只是一个陪衬,用来衬托出你自己的高贵!”

    秋阁闻言咬住嘴唇,心中不住地滴血。

    顾依依狰狞大笑,“秋阁!没错,我是羡慕你,但我更看不起你!”

    “明明有着过人的外表,却装出一副不喜欢社交的模样!那些狗东西反而觉得你是不可沾染的女神!明明有着过人的家势,老老实实去你爸的公司上班不好吗?一定要搞什么文艺创作,做什么大艺术家!”

    她整张面孔都扭曲起来,“我羡慕!我妒忌!我恨!”

    “我恨你明明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却把那些全都当成垃圾扔在地上,那一直嫉妒你的我,又算是什么东西?”

    秋阁用力咬住嘴唇,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在这一瞬,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瞬间,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顾依依说的话里有多少是被季泽控制,又有多少是出自她的真心?

    太多五味杂陈,太多斑驳的情绪。

    她突然觉得好累,她只想放弃思考,将所有愤怒投注这个季泽身上。

    放弃,逃避,或许才是活得更轻松一些……

    就和她一直以来的选择一样……

    “秋阁!”

    解冰搂住了她的肩膀。

    “克制住你的情绪,不要上他的当!”

    解冰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秋阁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差点被季泽抓住了情绪失控的把柄!

    明明在异化完成后,季泽就能取走顾依依的心脏,他却特地留下了她,就是为了用她来刺激秋阁的情绪。

    ……这个男人为了最终的祭祀,已经彻底没了底线。

    她努力挪开目光,不去看顾依依的面孔,同时在脑中勾画相扑娃娃,将自己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解冰见她恢复了平静,便将利刃一般的目光,再次投向季泽。

    “哎!猎人兄弟,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怕怕的。”

    季泽夸张地拍着胸口。

    “我知道你很厉害,特意设了这个局来坑你,没想到这么多触手都拦不住你。”

    他朝解冰眨眨眼,“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我看你现在状态也不是很好,不如你就当没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可以直接放你走嘛~”

    解冰根本不屑回答,直接亮出了手中匕首。

    季泽冷笑起来,“都这样了,你还想和我拼命?你们刚才的战斗我都看到了,你现在还能剩下几分实力?”

    “两分?一分?”

    他眯眼看着解冰颤抖的双腿,“我看你连站都站不住了吧。”

    解冰将秋阁往后推开些许,把匕首抬到胸前,“杀你,还是绰绰有余。”

    “哎呀!口气大的真是吓死个人呢。”

    季泽上前搂住顾依依的肩膀,下巴枕着她的肩头。

    “我一个人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刚刚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呢?”

    解冰双眉一颤,秋阁与他同时心生不妙。

    他直接脚下一踏,以最快的速度朝季泽冲杀过去。

    ……不管季泽还有什么后手,只要把他当场诛杀,就能破解一切阴谋。

    然而,他终究是体力不支,速度慢了太多。

    季泽在他靠近的瞬间,狞笑着打了个响指。

    “啪!”

    那些被解冰斩断了的触手,居然全部重新长了回来!

    洞窟之中到处都是狰狞的触须!

    海啸一般的破坏力再次隔断在解冰与秋阁面前。

    解冰险些被触手击中,不得不退回秋阁身前。

    那些触手萦绕在季泽身旁,就像是温驯的宠物。

    而这样凶恶的宠物,在这洞穴中,几乎无穷无尽。

    秋阁看到了解冰颤抖的双手,发现他紧闭的双唇,还有眼底的一丝绝望。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解冰露出如此软弱的神情。

    是啊……

    看着漫天舞动,似乎永远杀不干净的触手,还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景象了吗?

    就连坚韧如铁的解冰都感到绝望了吗?

    秋阁突然感到一丝心疼。

    她上前半步,握住解冰的手掌。

    解冰浑身一颤,诧异地回头看她。

    两人目光交融,秋阁向他微微一笑,“没关系,还有我在。”

    一样的话语,曾经出自解冰之口,如今由她说出。

    解冰的神情有一瞬恍惚,随即他的眼神再次汇聚神采。

    他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会儿,你只管往外跑。”

    说罢,他再次掏出了444名片。

    秋阁看着他决绝的表情,心神巨颤。

    向诡异租借力量,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等价召唤。

    每一次寻求深渊的照拂,都会让人离深渊更进一步。

    一个诡怪猎人,能够承受几次诡异的能量?

    解冰能够承受几次?

    秋阁知道他的身体已经逼近油尽灯枯,她知道解冰准备赌命!

    “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抓住了解冰的胳膊。

    也不只是哪里来的念头,她不愿和解冰在这里离别,至少不是用这种方式。

    解冰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掌轻轻推开,“放心,我还承受得住。”

    秋阁知道他在说谎,可她却说不出阻止的话语。

    目前的局势,她又能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阻止解冰呢?

    眼前似乎已是死局。

    可就在此时,触手林中忽然窜出了两道身影。

    她们撕碎了大片触手,满身血污的拦在他们身前。

    阿果!赵晓涵!

    赵晓涵喉中发出古怪的音节,仰天咆哮,“你们当老娘是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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